《醉后心动》阿啾哒

18、牵手

　　最后这杯酒终究还是大家一起碰的杯，许小枝和程卿各自被允许只抿一小口，这场愉快的庆功宴便宣告圆满结束。

　　几人先将住得较远的许小枝送上出租车，谢姿完细心地记录了车牌信息，叮嘱她到家后记得往群里发个消息，见她虽然有些醉意，但意识还算清醒，这才挥手放行。

　　而Alex的公寓就租在园区后面，此时笑眯眯跟她们告别后也转身走了，谢姿完站在原地思考片刻，看向程卿道：“你还能走吗？要不我们干脆走着回去？”

　　小区离得不远，她刚才看过代驾的等待时间，算起来跟走路回家可能也相差无几，只是不知道小朋友的状况如何。

　　路灯光降落在她密长的眼睫上，映出绒绒的质感，程卿看了一眼，点头道：“好。”

　　两个人出了园区，顺着街边的步道一路朝家的方向走去。

　　海城的夏夜总有种难得的温柔气质，路灯的光是浅的，与流丽闪烁的车灯调和起来，就晕染成团团暖的光晕，风也是软绵绵的，扑在脸上还带着点树叶清香，褪去白日忙碌的城市，升起一种缱绻的慵懒气息。

　　步道上铺着小小的灰色方砖，正中的一道被拼成十字花形，谢姿完走路时也不太安分，脚步总是不自觉想去踩这一格格交错的花砖。

　　一蹦一跳的步伐，像只快乐的小兔子。

　　见她玩得很投入，程卿默默往后错了半个身位，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保护姿态，以免她不小心踩空摔倒。

　　如瀑般倾泄的长发在她眼前扬起又落下，有几缕发丝甚至俏皮地扫过了她的鼻尖，淡淡的香味在呼吸间蔓延，带起醺然的温度，就连晚风吹过，也没有送走这蓬勃升起的热意。

　　“我一直都还没对你说谢谢。”就这样走走停停一小段路后，谢姿完突然转过身，那双亮汪汪的眼睛带着笑意望向程卿，“真的很谢谢你呀，卿卿。”

　　被这样的目光望着，程卿不由自主地端正了站姿，原本就挺直的脊背更加清俊挺拔，她低声说道：“我没有做什么，你不需要总是跟我说谢谢。”

　　谢姿完却不这么认为：“怎么没有啊？如果没有你的帮忙，我跟Alex恐怕连个像样的冰激凌都打不出来，何况也是你主动先救了人，才让我们拿到能去微醺市集的机会...总之，我觉得你能来海城，真是太好了！”

　　她说得非常诚恳，因为喝了酒而微微泛起红晕的脸颊，看上去犹如桃花般饱满，程卿看了一眼，就将视线转向旁边的梧桐树，树影晃动着，发出轻微的“哗哗”声响。

　　她停顿了几秒钟才说道：“我也觉得能来这里，真是太好了。”

　　能够不用空凭想念去揣测她的生活，能够在她有需要的时候，力所能及地帮上忙。

　　然后听到她用这样动人的音调说，你能来真是太好了。

　　心底的愉快就像被风吹散开的花香，将胸腔填得满满的。这快乐实在太过隐秘，她无法分享给眼前的人，只能对她轻轻笑了一笑。

　　谢姿完被她这个笑容怔住。

　　印象中的小朋友好像很少会有这样的笑意，总是一副乖乖温驯的沉静模样，而现在，她却不知不觉已经长得比自己要高了，清隽沉和的眉目间，隐隐有了另一种令人心跳加速的意味。

　　“总之，我认为现在真的很好、也很开心。”她没有深究这点心跳的来源，而是转身抬起胳膊，让徐徐的风穿过指间，一边笑道，“谢姿完要加油！红桃Q也要加油！”

　　鼓劲加油完毕，她又继续重整旗鼓，脚步轻快地踏上前方一格的花砖。

　　“咯嚓——”

　　就在足尖踩中砖面的瞬间，那块花砖陡然往下一沉，谢姿完猝不及防，只觉得脚下踏空，身体也不受控制地朝旁边歪过去。

　　摔倒的瞬间，她脑子变成一片空白，根本没有办法做任何反应，眼看着地面越来越近，从身后忽然扑过来一股柔和的力量，程卿敏捷地拉住她的手腕，将她一把捞了回来。

　　跌跌撞撞间，她整个人踉跄着扑进一个温热的怀抱，呼吸间嗅到那股熟悉的柑橘香，在本能驱使下，她来不及多想，只知道立刻紧紧环抱住这根救命稻草。

　　耳畔听到不知属于谁的心跳声，砰砰响着回荡，与晚风糅杂交错，一声、又一声。

　　“姐姐，有没有扭到脚？”

　　直到程卿那略显紧张的声音响起，终于让谢姿完回过神，这才发现她们两人的姿势好像有些过于亲近了，她立刻抬起头，想证明自己无碍，然而程卿显然更在意她的沉默，也刚好低头想要察看。

　　一股微热、柔软的气息拂面而过，擦过彼此缭绕的呼吸，距离太近，谢姿完看到那双漆黑明澈的瞳仁中映出自己的样子，在这瞬间，清晰得几乎纤毫毕现。

　　一个奇怪的念头闪过脑海——小朋友的睫毛还挺长的，有点想摸。

　　然而程卿显然不想给她这个机会，她表情看上去依旧沉稳自如，但那双羽睫垂落下来，随即，将头往旁边转了点，避开她的直视。

　　“你动动看脚有没有事。”她脸上没什么表情，手臂依旧稳稳托着她的腰，只不过谢姿完感觉那里的皮肤好像比之前要热了一点。

　　她依言扶住她的胳膊，试探性地转动脚踝，检查是否有扭伤迹象。

　　“关节好像没事，”怕真出意外，她并不敢大幅动作，只得像只小考拉似的窝在她怀里，一边用足尖在地上点啊点的，“就是觉得有点腿软。”

　　程卿转过头，听到她的描述微微蹙了下眉：“你等一下。”

　　谢姿完点点头，就感觉环在腰间的力量骤然加大了些，她几乎是被半抱着靠进对方怀中，而程卿腾出另只手示意她抓住，低声道：“往前走走看，慢一点。”

　　衬衣的布料很柔软，被露出的小臂线条纤细流畅，谢姿完默默将手扶上去，小心迈步......

　　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掌心下方的肌肉微微收紧，温热的触感，有种出人意料的安心。

　　“应该没事了，”就这样缓了一小会，她自觉肌肉逐渐恢复力量，抬起头宣布道，“我好多了。”

　　程卿这才像松了口气般露出点笑容：“那我松手了，你慢慢走。”

　　她说着又朝四周环顾道：“最近下了几场雨，所以地面才会有塌陷，这些砖下方应该还有不少空鼓，而且路灯也比较暗，你走的时候要小心一点。”

　　听她这么一说，谢姿完也回忆起来好像确实这条路经常翻修，大约就是因为这华而不实的设计，她静默片刻，说：“你先等等。”

　　说完她又看了眼自己脚下那双亮晶晶的系带高跟鞋，再看看小朋友所穿的白色的、明显舒适稳当的运动鞋，很小声要求道：“我们...要不就还是一起走吧？”

　　程卿露出点迷惘表情，好像没太理解她说的“一起”是指什么。

　　但很快她就知道答案了，谢姿完往她身边挪了挪，然后抬起手，小心地牵住了她垂落在身侧的手掌。

　　她似乎也觉得这个行为有失“姐姐”身份，先象征性地勾住其中两根指尖，见她没有反对，这才缓缓向上抓牢她整只手，停了停还解释道：“这样我们就都不用担心摔倒了。”

　　程卿的目光，就从她的脸上，缓缓落到二人交握的手上。

　　纤细、白皙，软得像花枝般的手指，就这样与她的手交握在一起，有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指尖窜起，如同细微的电流穿过掌心、流向手腕、手肘......心脏像是被波浪冲刷着，怦怦跳动个不停。

　　而握着她的那个人毫无察觉，大概是觉得这样就足够稳妥了，甚至还拖着她的手来回晃了晃。

　　“走啦，”谢姿完高兴地说道，“我们回家。”

　　程卿任由她这样拖着，眼中逐渐也浮现出笑意：“好。”

　　......

　　被当成拐杖使用后的依赖感只存续了一晚，第二天早上，程卿就接到一个让她难以接受的最新消息。

　　“为什么我不能跟着去？”

　　她原本正蹲在门口，用湿巾给醴醴擦爪子，听完谢姿完的话立刻也不擦了，转头问道，“你昨天还亲口说我是红桃Q的编外成员呢！”

　　谢姿完没想到她反应会这么大，连忙解释道：“是编外成员没错的，但是今天只是试饮会嘛...所以你不用跟着去也没关系的。”

　　程卿静静地看了她几秒钟，而脚边的比熊早已忍不住开始拱她的手心，示意自己要进家门了，她低下头，继续给醴醴擦脚垫，一边轻声说道：“这样啊......”

　　声音明显低落了许多。

　　谢姿完仿佛感受到属于留守儿童的心酸，一下子不知该怎么安抚才好，她蹲到她身边，语气和缓像是在哄小朋友：“今天的试饮会应该不会太久，我答应你晚上回来给你做超好吃的肉蟹煲好不好呀？再说...你下个月就开学了，也不能把时间都花在店里，不然我爸妈该骂我的。”

　　私心而论，她当然愿意带着小朋友一起上班，但考虑到程卿毕竟还是个学生，这些天因为去店里帮忙，她晚上温习功课的时间明显延长了，留意到这一状况的谢姿完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有些心疼。

　　她总不能自私地只想到自己。

　　程卿低头沉默片刻，明白自己今天的确无望跟着参加，想了想又问道：“好吧，那我今天去图书馆看书，等正式市集的那天可以带上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