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后心动》阿啾哒

17、月光

　　“微醺市集？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微醺市集吗？”

　　餐桌旁许小枝惊诧地瞪圆了眼睛，声音也不自觉上扬：“哇！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目前只是在意向申请名单上，还需要等主办方那边审批，才知道我们能不能入围。”看到她表现得这么兴奋，谢姿完不觉莞尔一笑，将手里的烤盘端上桌，“不过这不影响今天的庆功会，大家快过来吃饭吧。”

　　烤盘里是烤得金黄流油的羊腿，酥脆外壳上裹满香料，汁水不断滴在下方垫着的洋葱和胡萝卜上，香气扑鼻。除了这只烤羊腿外，整个长方形餐桌上都被美食摆得满满当当：穿插着甜椒和牛里脊、色泽诱人的肉串、罗勒青酱意面、用柠檬片装饰的捞汁小海鲜......

　　许小枝被这些琳琅满目的食物看得目不暇接，立刻夸赞道：“这实在是太丰盛了，想不到丸子姐姐你不光会酿酒，做饭也这么厉害，我今天真的超幸运的！”

　　她一边发出快乐的惊叹，一边习惯性拿起手边的相机，打算把这桌菜好好记录下来，不料脚步一顿，差点跟旁边的人撞上。

　　定睛看去，她发现自己撞到的竟然是程卿，那位眉目淡然的高冷少女扫了她一眼，黑眸中漾出极淡的光晕。

　　“你先拍吧。”她默默往后退了一步，礼貌地说道。

　　“不、不用...”许小枝还有点愣神，显然没料到看起来疏疏淡淡的程卿居然也有给食物拍照的爱好，她连忙把镜头换了个角度，热情地说，“一起吧，我从这边拍也是可以的。”

　　不知为什么，虽然早已得知自己与对方是同龄人，但她却总感觉程卿身上有种隐约的淡漠气质，跟她靠得近了就会情不自禁感觉紧张。

　　总觉得...不是个热情好接触的人。

　　她正沉浸在这片忐忑氛围中，那头的程卿已经拍完了照片，她转头看了一眼，突然快步朝前方走去，微笑着迎上刚从店里出来的谢姿完。

　　“姐姐，我帮你拿。”她柔声说着，顺势将谢姿完手里的托盘和酒一股脑都接到自己手里。

　　全程目睹了冷淡少女这一变脸过程的许小枝：......

　　然而谢姿完对此似乎习以为常，她抬手亲昵地拍拍程卿的肩膀，笑着说道：“都坐下来吧，今天你们都是功臣，特准不用帮忙干活。”

　　一句话说得众人都笑起来，Alex也适时地将酒搬上来：“就是就是，我可是准备了许多好酒，大家不醉不归，一起来喝个痛快吧！”

　　她依次给每个人的杯子里都倒上酒，由于许小枝和程卿都是才接触精酿不久，给她俩的杯里是度数较低、口感清爽的IPA，她跟谢姿完俩人则喝的是深黑色stout.

　　酒杯用冰镇过，杯身上还挂着丝丝缕缕的水汽，让酒液也带出沁人心脾的清凉口感，细密的泡沫随着酒液在舌尖跃动，程卿小心地啜饮一口，就感到脸上有薄热涌出，再一转脸，看到谢姿完往她盘子里夹了块鳕鱼。

　　“你慢慢喝，不要喝得太急。”她对她笑了笑，眼睛里浮现出几颗小星星，“要是再像上次那样醉倒...我可不会再管你。”

　　柔柔的音调仿佛自带某种特效，程卿只觉得耳尖像被这声音轻轻挠了一下，脸颊上的热意也愈加鲜明起来。

　　“我会注意的。”她低头把玩酒杯，坠落下来的泡沫浮荡在酒液上，柔软得像团云絮，她注视着那团丰盈的泡沫，心跳慢慢有些难以自抑。

　　好在谢姿完只是循例叮嘱一句，见她喝得有分寸就放下心来，转而开始招呼餐桌上的其他人吃菜，有许小枝和Alex热热闹闹的说话声作为气氛担当，谁都没有留意到这边。

　　喝过一杯酒，“微醺市集”这个话题再度被提上议程，这是下午小吴主任专门提到的、园区帮红桃Q所争取的福利活动，据说名额相当紧张。

　　许小枝作为博主，对这些大小活动最有发言权，当下就拿出手机，将去年拍过的照片和帖子找出来给众人看。

　　“这个市集确实非常有名，今年应该是第三届了，热度非但不减，反而一年比一年人气更高。”她向谢姿完她们介绍，“顾名思义，这是个以酒类文化作为主打的市集，摊位主要都是热门酒饮、餐厅，可以说是众星云集也不为过。”

　　谢姿完仔细看了看她出示的照片，跟她们上周刚经历过的园区集市相比，微醺市集的规模无疑是天上地下，热闹非凡的人群中，有许多知名品牌酒商logo与灯牌出现在摊位上，一眼便知场面盛大。

　　她询问许小枝，得到肯定的答复：“嗯，参展的大品牌超多，还有海城最热门的酒吧、网红餐厅也会来参加，大家都是各出奇招、想方设法地争夺客人，毕竟全城的爱酒人士几乎都聚集在现场，说竞争不激烈那是不可能的。”

　　“竞争大，也意味着机会更多。”谢姿完微微一笑，“虽然我们还是个新品牌，但难免总要跟各路同行同场竞技，尽力而为就好。”

　　一旁的Alex也很有动力地举起酒杯：“有我们在，红桃Q必须会红的！”

　　两人默契地碰杯，玻璃杯发出清脆的“叮”声，麦芽和巧克力的香气慢慢融化在空气中，给风也沾染上微醺的气息。

　　“先别去管还没发生的事情，今天就先喝个痛快。”Alex喝完杯中的酒，又起身开了今晚的第三支酒，忽然感慨般笑起来，“说起来自从开了这家店就忙个不停，这还是第一次好好放松喝酒，感觉就像回到了大学时代......”

　　她放松瘫坐在椅子上，惬意地眯起眼睛：“丸子你还记得吗？以前每次只要final结束，大家就都跑去sky吧喝酒，那里的伏特加兑精酿太可怕了，不愧是战斗酒。”

　　谢姿完单手托着腮，也笑得眉眼弯弯：“那你还不是每次都豪言要战斗到天明......”

　　嬉笑声中，许小枝被她们的话所吸引，带着点好奇问道：“我其实有点想问，为什么你们两个女孩子会想到要做精酿呀？我回去查了些资料，才知道原来精酿啤酒的工序这么复杂，而且产量也不高，感觉很辛苦的样子。”

　　她作为探店博主，看过不少青年创业者的成功经历，像谢姿完她们这样颜值高、又有海外留学背景的年轻女老板，如果直接做个网红餐厅想必更有噱头，也更容易让大众接受，何必非要自己麻烦地酿酒卖呢？

　　这个问题显然并不是第一次有人问到，但或许是今天心情很愉快，谢姿完放下手中的酒杯，不紧不慢地答道：“那是因为我们有个梦想。”

　　她说着缓缓坐直身子，目光从众人脸上滑过，笑眯眯提问道：“考你们一个问题，你们知道全世界最古老的酒是什么，又有多少年的历史吗？”

　　见许小枝和程卿两人脸上同时露出迷惘表情，她笑着揭晓答案：“最古老的酒正是由我们中国人所创造的，在河南舞阳一个名叫贾湖的史前遗址中，考古学家曾经发掘出沾有酒渍的陶罐，这种酒如果推算起来，距离现在已经有接近9000年历史。”

　　“而就是这样珍贵的古酒，最终它的配方却被一个美国酒厂想办法买走，并且很快推出了复刻版的精酿啤酒，名字就取做——贾湖城。”

　　她说着看了眼对面的Alex，对方帮她补充了接下来的故事：“那时我跟丸子还在美国念书，有次假期开车去啤酒节，刚好看到角鲨头...哦就是那个酒厂在做推广，他们甚至直接打出‘9000年前的中国古酒’这个宣传，生意非常火爆。”

　　许小枝默默将嘴巴张成“O”型：“这样是可以的吗？难道这不算...拿走属于我们的...？”一时之间她找不出适合的措辞，总觉得这种事仿佛似曾相识，但却又好像无法指责谁出了错。

　　“会觉得有点不甘心，是吧？”

　　谢姿完用指尖拨弄眼前的杯子，缓缓说道：“本该由我们自己继承、发扬的东西，却被别人抢先甚至占有了，而你却不能责备对方，这让我多少有点不甘心，就想着...要不干脆自己试着做做看。”

　　“角鲨头那款酒其实并不算完全复原，因为他们没能复刻出原配方，而是换了好几种辅料，所以我们打算彻底还原的，是真正的贾湖古酒。”

　　月光氤氲出柔和的银辉，落在她细腻的脸颊上，像是徐徐笼上一层光润的釉面，餐桌上一时间变得有些安静，只剩下风吹拂而过拨动的轻响。

　　“我想那杯由我们的前人在9000年前斟出的酒，应该由我们自己接过来，尝尝当时他们所做的，究竟是如何的滋味。”

　　“啪——”

　　话音未落，就听到桌椅推动发出的声响，许小枝激动地站起身，面色酡红的少女踉跄不稳，甚至还差点踢翻了椅子，她双手举起酒杯，豪气干云地说道：“姐姐你说得太对了！我也想要尝尝...属于我们自己的酒！”

　　她显然已经喝得醉意朦胧，此刻大声说完这番发言，整张脸瞬间变得更红，连身形也有些摇晃，一旁的Alex赶紧扶住她胳膊：“别激动，酒会有机会喝到的，你小心头晕。”

　　“我好得很呢......是月亮在转圈圈.......”

　　人仰马翻的狼狈景象打破沉闷，谢姿完忍不住微微笑起来，笑着笑着又想到自己身边还有另一个酒量堪忧的小朋友，下意识地转过脸，就看到程卿正垂着眼睫，满目宁和地望着自己。

　　望着这双漆黑静默的眼睛，她的心莫名地波动一下，轻声问道：“你有没有喝多？头会晕吗？”

　　程卿安静地看她，伸手将只剩个杯底的酒杯亮给她看，表情看起来很乖。

　　谢姿完没忍住，抬手摸了摸小朋友柔顺的额发：“嗯，还是卿卿最乖，我们喝完这杯就行了。”

　　然而程卿却摇头：“还要再喝一杯。”

　　她说着拿起桌上的分酒器，为自己所剩无几的酒杯斟了大约三分之一左右的高度，这才将杯子举起来：“姐姐，我祝愿...你的梦想一定都会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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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许小枝：这个人两副面孔，别人眼中的高冷少女，姐姐面前的温柔狗勾。
程小狗：你才不会懂，除了当狗勾，我其实还想做姐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