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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五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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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四人从来没像今日这样的聚过。说来也是因为魏辰书与太子的不和睦,少年不识愁的时候,都不曾请过太子一同玩耍,大了,利益纠葛,便更不能品酒谈心。
像这样同时步行,走同一条路上御书房,还是第一次。
温公公在前面领路,他们跟在后面。彼此心中分明忐忑于陛下一会儿的问询,但谁也不曾开口打破如今的僵局。
路过太液池,上回廊的时候,魏辰礼紧走几步,上手扶了一把魏辰书。他似乎做惯此事,凡他三哥上梯下梯的行走,都要搀上一把。魏辰书或许也是习惯,不辞他,脸色却也并不十分好看,只走过太液池便抽回了手。
太子瞥见了,冷哼一声,对这种虚伪的兄友弟恭十分不屑,想出言嘲讽,、却忍了忍,终是没说出口来。
一行四人到了御书房门口,温公公先进去回禀,他们便门外站着,各成一方,谁也不搭理谁。秦渊负手站在后面,眼神在三人之间扫来扫去,无声的笑了笑。
温公公进去颇久还不见陛下传召,太子便有些等不及。尤其是见到魏辰书入定一般的模样,更是心头火烧。
他自江南刺杀事件之后便鲜得父皇召见,往日里早朝,也难真正说上几句,深刻感觉到自己大势已去。走到御书房这一路上,他也对今日所为心中打鼓,终究是兄弟相残的丑事,不知陛下会如何定夺。
太子想:他若不来害孤,孤何必举刀砍他,父皇总不至于偏心至此。
御书房的门打开,温公公出来,对这四人十分恭敬:“陛下召太子与两位皇子先行觐见。”他对着秦渊一笑:“王爷在此稍待片刻。来啊,看座,上茶。”
魏辰书礼让太子,太子先行入内。
三人进得御书房,正殿里却不见陛下。
他们自幼学得宫廷规矩,无有传召也不敢往里走,便在殿中下跪拜见,等凛帝出来接见。
三人同声,同拜。均是笔直跪在地上。
这一跪,就是大半晌。
御书房里仍是安安静静,叫人以为凛帝就是让他们三人来罚跪的。
他们三人哪里受过这等罪,只跪得膝头发麻,双腿发软。尤是魏辰书,额头后背都渗出密密的汗来。
太子往后瞧了一眼这个端王,冷声一笑:“三皇兄做得,如今可罚得?”
魏辰书腰背挺直,半点不肯服输:“跪迎圣驾如何算罚?臣不懂太子殿下的意思。”
太子道:“在御书房里,你还敢狡辩?刺杀孤的是不是你?杀害朝中大臣官员,于御赐年菜中下毒的又是不是你?”
魏辰书十分冷静:“殿下既降罪于臣,臣唯有含冤认了。”
太子被他的态度激怒:“你做的桩桩件件,曹士淮都查出来了!那曹士淮自幼在你身边,又是你表亲,总不至于还故意害你!”
魏辰书瞧向太子:“臣为何要杀朝中同僚,臣又为何要给他们家人下毒?太子说臣刺杀于你,那臣又为何要杀曹士淮?太子也说,曹士淮是臣表亲,与臣亲厚,臣又岂会至他于险地。”
太子侧过大半个身子,面对魏辰书:“你为了嫁祸于孤啊!死去的朝臣拥立于孤,你恨不能处之而后快!”
魏辰书高声道:“皇父春秋鼎盛,臣绝无此心。”
两人口舌争辩,魏辰礼半字不言,乖顺极了。听了魏辰书这声高呼,也急急低头。
太子一凛,仓促回身,只见凛帝拿着一本书正站在书架后望着他们:“吵,继续吵。让朕听听你们兄弟几个能吵出什么结果。”他缓缓的走出来:“你们好呀,都学会杀人了。兄弟相残也一件件干得漂亮。挡在前面的都能杀了、除了,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来杀朕。”
“儿臣惶恐。”
三人齐声高呼,伏趴在地。
凛帝垂目看了看这三个儿子,“你们惶恐,朕看你们大胆的很。”他走到椅子上坐下,也不叫他们起身:“你们都是朕的好儿子,朕才应该惶恐。”
“儿臣不孝。”
又是三人齐声。
凛帝看向太子:“刚刚吵得什么?你指认老三为凶,有何凭据?”
太子心中一喜,再拜道:“父皇,儿臣今日未避耳目,召见了大理寺曹士淮,自曹士淮口中得知,无论是下毒还是刺杀,或是平安窑旧案重提,都是端王一手策划。目的便是为了嫁祸于儿臣。”
魏辰书面上震惊,震惊过后便是愤怒委屈,却不说一词,只听太子如何说。
太子道:“儿臣正是问询,就出现了刺客。这刺客剑术极高,一剑之内将本王带的几个侍卫尽数杀了。若非北定王及时赶到,儿臣与曹大人便已经身首异处。脱险后,曹大人查了侍卫伤口,与那之前的死者,伤口一致,可见是同一人所为。而且,父皇,我方才脱困,端王就率兵赶到,围了刘府,难道不是一击不成,仓促补救么?”
凛帝面色不变:“老三,你说。”
魏辰书拱手:“儿臣没做过,皇父明鉴。”
太子道:“召曹士淮,一问便知。”
陛下允了。殿外的秦渊疑惑,还没见他,竟先见了曹士淮。
曹士淮来得极快,入殿之后目不斜视,跪拜陛下。
“太子说,你查出结果。端王就是幕后黑手。”
曹士淮不卑不亢,道:“回禀陛下,臣并无实际证据指认端王。也从未告知太子此案元凶是端王。”
太子震惊看去:“曹士淮,陛下面前,你敢欺君!?”
曹士淮道:“太子殿下今日传召于臣,臣便将所查一一回禀。此案干系甚大,或许还涉走私卖国,而涉事官员又均拥护太子,臣以为太子不至于行此大错,便言明,要查此案或许要看谁人获利最多。”他再一拜:“臣无凭妄言,臣有罪。”
凛帝问:“曹士淮所言属实?”
太子道:“父皇,此案之中,唯有端王清清白白。且曹士淮才来见我,儿臣便遇刺。父皇……”
凛帝打断他:“凭这一点,就举刀行凶?”
太子哑口无言,他知晓,大势已去,帝心已失。心中极是委屈,眼中极是酸涩,竟是絮絮落下泪来。
“你。”凛帝指着太子:“未有证据,构陷兄长,行事冲动,不顾大局,哪有一点储君模样。”
太子头埋得更低:“儿臣知错。”
“你。行止荒唐,礼数稀松,全无仪态,整日里招猫逗狗,连太学修书也能旷职,何堪大用?”
魏辰书低声道:“儿臣知罪。”
“还有你……”凛帝瞪着魏辰礼:“兄长争执,不从中调和,一味乖顺,明哲保身,意欲何图啊?”
魏辰礼垂头,心惊不已:“儿臣知罪。”
“你们三个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今日做出这等丑事,相互怀疑构陷,若传出去,是要满朝文武、京中百姓当做饭后笑谈吗?”
三人亦同声知罪,凛帝气道:“此案,天眼司已经查清。”看着三个儿子趴伏在地的模样,只觉眼睛生疼:“既然知罪,就统统闭门思过三日。”
三人心底一松,拜地谢恩。
“你们都起来,此案闹得满城风雨,人心惶惶,也该了结。叫秦渊也进来。”
秦渊进门的时候,殿内的三位皇子已经站得端端正正。
他瞧了瞧这三位皇子,脸色均不大好,也不知方才殿内事,便摸了摸鼻子,拜向皇帝。
凛帝免了他跪,让他们几人站在一处,传了天眼司提司谢廷觐见。
“谢卿,说说你查的结果。”
谢廷只忠于陛下,是陛下亲信,已任天眼司提司二十余载,办案、刺杀、谍报均是顶尖一流。他们三人刘氏旧居的一场对峙就是他报陛下知晓,而秦渊京中的动作,也都在他的眼睛之中。朝中官员对他无不敬怕。
“回陛下。臣这几日从京都各地抓获十名北戎细作,这些细作以商人身份掩护,与朝中官员有所往来。”
“这些,朕都知道,说朕不知道的。”凛帝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天威不可犯。
谢廷一拜:“陛下,经过大理寺的调查,可知在御赐年菜中下毒的时间是在年菜出宫之前,两队传旨内官于送菜之后被灭了口。臣根据当日宫人的证词,以及当日列席的情况发现,戎婕妤当日不在席上,却让宫人去过御膳房。据臣对几个细作的调查,发现这数年,他们都与宫中有所往来。”
凛帝道:“你怀疑婕妤?她的动机是何?”
谢廷躬身:“孙、安两人曾是走私的关键人物,而今两人不知何故不愿再与北戎合作,北戎未免事情败露,于是里应外合,杀其妻儿,以示警告。后,孙、安二人报仇心切,才致杀身之祸。”
凛帝问:“那杀蒋凤朝是为什么?”
谢廷道:“蒋大人查出结果,不得不死。”
凛帝问:“可有证据?”
谢廷道:“婕妤不敢在太医院拿药,便派了宫侍出宫买药。臣命人查了京中大小药铺,终于在周安堂查到,婕妤亲信的买药记录。因为砒霜剧毒,买的人很少,每一笔都详细记录,店铺活计可以作证。”
凛帝半日无话,其余几人听着却觉得这案件竟如此简单?
杀人多钟方法,为何要用宫中御菜杀人,闹这样大,于北戎何益?如今细作被擒,这十数年的功夫岂不毁于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