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天道那些年》鸭爪，永远的神

36、第 36 章

　　山三看着裴计，月光为他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那股陌生的感觉又来了。

　　明明神使大人近在眼前，山三却觉得他们相隔万里。

　　他是那么的神秘，突然出现在森部落中给他们带来无穷的智慧，带来鲜美的果实，可他却又那么的难以接近，总是与所有人都隔着一层说不清的布。

　　山三忽然有些嫉妒大荒，他想也许只有大荒才能够真正的接近神使大人。

　　气氛沉寂了好一会。

　　山三突然出声：“不，您怎么会是流浪者，森部落永远是您的家。”话一出口，山三干脆一鼓作气，他又道：“您又没有想过，不是您没有家，而是您自己不愿意有家？”

　　不愿意？

　　裴计一怔，他怎么会不愿意。

　　“大人，森部落的今天都是因为您，无论您是不是族长，大家对您的感情都不会改变，可我总觉得您从未想过融入我们，您一直游离于我们之外。”

　　裴计沉默不语。

　　心里的话说完了，胆子也没了，山三平复着激动的心。

　　“族长，族长！”

　　“山三，你们在哪！”

　　远处传来呼唤，燃烧的火把在黑暗的原野中十分显眼。想来是他们离群太久，人们不放心便出来寻找。

　　“我们在这。”

　　山三扯着嗓子，他跳着朝远处挥手，见到同伴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树上的亮光在原野中亦十分显眼，几簇火把飞奔而来。

　　寻人的人到了跟前，裴计扫过他们每一个人的脸，涂着驱虫水的脸花花绿绿，他们似乎与山三相熟，却因着裴计在场而不敢随意动作。

　　部落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九百人的部落中，大部分人都只是在远处见过裴计，少有人能够近距离的接触神使大人。

　　僵硬的身体一个挨着一个，来时还一脸兴奋的人都哑了嗓子。

　　裴计收走树上的夜明珠，“走吧”。

　　山三拾起地上的罐子，一人眼尖，他带着酸意极小声道：“好啊，山三，原来族长大人是来给你送饭。”

　　再看其他人也是一脸羡慕。

　　族长大人总是喜欢一个人偷偷溜出来，他们看在眼里却不敢私自打扰，只能默默地关注族长。

　　山三心下一喜，原来神使大人是特意来找他。

　　“是神使大人，不是族长。”他纠正道，神使大人才是独一无二的。

　　裴计走在最前方，忽然他抿嘴一笑。

　　……

　　欢庆后便是一地狼藉，裴计到时人们正在收拾各自留下的残渣。

　　夜风凉凉，一件不算保暖的藤衣并不能抵御寒冷，大家加快了速度都想回屋。

　　月抱着着一个大木箱，她瞧见裴计立刻走上前。

　　她就像是等着老师抽题的学生，既激动又担心。

　　“神使大人，这些是我的作业。”

　　裴计打开木箱子，上百种草药粗略炮制后的药材分类摆放着，木板上还有用来做记号的道道划痕。

　　他随意拿出一种药草放在鼻尖轻嗅，炮制后的草药与新鲜的药材气味不大相同，无论是触感、形状还是气味，对于这根草药，月都处理得很好。

　　余下裴计他随意挑选了几种草药，虽然算不上完美，但明显能看见月花的心思。

　　“不错”

　　这是裴计的评价。月在心里欢呼，她知道，这两字已是神使大人给出的最好评价。然而还没等她高兴一会，裴计又道：“止血剂，驱寒汤，止痛贴的制法以及原料用量。”

　　呼。

　　她都记得，月悄悄松了口气。只见她胸有成竹地从木箱里拿出许多草药，她的速度很快，几乎没有思索的时间。

　　不一会，木箱的盖子上就放满了三堆草药。

　　少女清脆的嗓音在营地回荡，两人的对话吸引了不少围观群众，其中有一名女性最为特殊，她的周围空着不少空间，有一男人虚扶着她。

　　这是星七，她是部落中唯一怀孕的女性。

　　她的肚子已经显怀，孩子是一对双胞胎。星七脸色红润，显然在不缺食物的森部落她被照顾得很好。

　　裴计搭上她的手腕，星七期待地看着他。

　　“孩子很健康，你可要休息？”

　　“谢谢大人，星七才刚刚开始，不累。”

　　适度的运动对孕妇和孩子都有好处，不用裴计说，森部落的人也知道此事。

　　男人扶着星七朝远处走去，他是孩子的父亲。

　　月屏蔽了周围的动静，她吐字清晰却又快速，在确保无所差漏后，月止住了声音。

　　“不错。”

　　裴计点头，月的回答无一差错。

　　月露出灿烂的笑容，天知道她为了这一刻准备了多少时间。

　　“天色以晚，我后天再来教你如何熬制余下两种汤药，虽然通过了考验但也不可懈怠。”

　　“是”

　　亮晶晶的眸子闪着星光，得到神使大人的肯定，月高兴极了。

　　裴计算了算时间，再过不久风棱就要下课了，他道：“月，带我去看看冬一。”

　　冬一前些日子不小心摔断了腿，裴计要去看看他的情况。

　　两人走到冬一家中，月站在门口道：“冬一，我和族长大人来看看你。”

　　竹屋的装配尚不完全，所谓的门只是一张用草编制而成的长帘。

　　细碎响动的声音自屋内传来，长帘被揭开。

　　开门的是冬二，他是冬一的弟弟，这些天冬一行动不便皆由他来照顾。

　　冬一正坐在木墩上编草鞋，他的腿被两块木板夹着不能动弹，没有医用纱布，裴计只能用巨大的树叶包住他的右脚。

　　月蹲下身，她摁住一处道：“疼不疼？”

　　“有些”

　　“这里呢？”

　　“很疼。”

　　一连问了几处，冬一的回答都不相同。

　　月静静思考着，显然这与裴计曾经教过的不一样。她看向裴计，试探着道：“可是用错了药量？”

　　裴计不语，月再次蹲下身，今日还不是解开绑带的时间，但冬一的恢复速度却于她所想的相差过大。

　　她疑惑着，却始终不得其法。

　　裴计就这样看着月的动作，这是今日他要教月的最后一课。

　　冬一老老实实地当着教学道具人，他没有生气，相反还很庆幸。人类的修复能力不必野兽，要是换做以往，有人摔断了骨头必定是被抛弃的份。

　　养好身体需要的时间不少，哪怕是父母兄弟也做不到供养一个无法自主获取食物的亲人，死亡是他们的归宿。

　　即便侥幸活下来，那些人的骨头也会长歪以至于身形扭曲，行动不便，他们会成为部落里的最低层，比奴隶也好不了多少。

　　当冬一发现自己的右腿摔断的那一刻，他绝望了，他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悲惨未来。

　　但是族长来了。

　　族长告诉他，他会好，然后族长就用两块木板把他受伤的右腿夹住还抹了大片的草药。

　　这些天冬一明显感觉到右腿的疼痛在迅速减少，而且他还可以用编制草鞋藤衣来与其他人交易换取食物，他不会被抛弃也不会死亡。

　　冬一崇敬地看着裴计，他弯下身体用手钩住一个木框。

　　一双精致的草鞋出现在他的手上。“族长，不，神使大人，送给您。”冬一的声音很大，几乎是吼出来，月被吓了一跳，连裴计都有些愣住。

　　冬一刷地红了脸，他抵着头不再说话。

　　裴计看向他手中的草鞋。

　　草鞋是用葛藤纤维制成的绳子编制，接触较低的鞋面上是柔软的干草，那些粗糙的小刺被一一磨平，屋子里的其他草鞋与完全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裴计接过草鞋，不知怎么他想起山三说的那番话。他脱下鞋子换上草鞋，草鞋很软，踩在地上并无任何不适。

　　“谢谢，我很喜欢。”

　　裴计穿着草鞋，白皙的脚背上青色的血管异常明显。

　　“神使大人，我知道原因为何了。”

　　月起身，她的语气仍带着些不确定，但她还是选择相信自己。

　　“为何？”

　　裴计鼓励地看着她，他从月的眼里看到了坚定。

　　“我的做法并没有错，用药剂量也没有错。”

　　“那是我错了吗？”裴计反问

　　“不，您也没错。”

　　“那错的是什么？”

　　“我们都没错，冬一只是好得慢些，就像您曾经说过的，因人而异。”

　　裴计赫然一笑，他没想到月竟然自己悟了出来。

　　许是森部落的人都没用过系统提炼后的药草，汤剂，他们体内的抗药性很低，几乎可以说是药到病除。

　　所以在裴计将部分药剂的制作方法交给月后，月的治疗从未出现过差错，然而医学广博，即便是在二十一世纪也依旧有许多病症无法根治。

　　同一种药物，同一种剂量，对于不同的人来说，效果更是千差万别。

　　裴计不希望月做个只会背书的匠医，显然月做到了，她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