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天道那些年》鸭爪，永远的神

34、第34章

　　晚餐时间是人们一天中最重要的时间，当然也是族长颁布大事的时间。

　　几百人聚集在一处，人潮涌动，密密麻麻。

　　夕阳下，黄昏弥漫，烟火缭绕。

　　裴计走上观星台，接着是大祭司，其后才是木。

　　所有人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他们，木站在两人中间，高大威猛，有些小姑娘瞧上一眼悄悄红了脸。

　　空气安静下来。

　　裴计道：“担任族长以来，计常有疏忽，既不能兢兢业业也无法长留于此，实在愧对大家，所以计决定卸下族长一职。”

　　他的话如同平地一声惊雷，在人们心中炸响，人群慌乱骚动，议论纷纷。

　　他们是哪里做得不对，神使大人要抛弃他们了吗？

　　恐慌的气氛在森部落漫延，等了许久也不见人们安静下来。

　　大祭司不得不招手，示意大家先冷静，他有话要说，“昨日夜观星象，我受到大荒指引，森部落即将迎来一位英明强健的领导者。”

　　“肥沃的土地将会长满金色麦穗，常青的大树硕果累累，精美的衣食源源不竭，在他的带领下，饥饿远离我们，快乐于我们同行，智慧笼罩大地。”

　　听闻此话，人们有些安心，但仍然不乐意，不高兴。

　　比起虚无缥缈的领导者，大荒派来的使者，他们最尊敬的伟大族长就近在眼前，又何须其他人来代替。

　　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族长大人讲过的故事他们都记得。

　　如此大事，山三依旧不在场，虽然裴计看着他，但他毕竟还不算森部落的人，说的不留情些，他现在还只是个奴隶，有什么资格参与森部落的换届之事。

　　当然，最为关键的还是山三自己不愿意。

　　裴计曾经问过他的意见，他明确地向裴计表示过，可以帮助木管理部落，但是绝不会成为森部落的副族长受木吩咐。

　　山三不在场，反抗最激烈地便是月，树一，树二，风等那些裴计教过的人。

　　族长大人是智慧的化身，是大荒的礼物，是人心之所向，所谓的领导者如何敢于族长齐名。

　　当即，他们便闹了起来。

　　混乱之中，裴计看向一旁站着的木，面对族人的质疑，反抗，甚至是厌恶，他既没有畏惧之意也没有生气，似乎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不过裴计还是从他轻轻转动的手指中看见了他的紧张。

　　裴计凝眸一瞥，一双诱人的桃花眼微微上挑，薄唇微抿，眉峰如剑没入鬓角，周身的气势骤然一变，凌厉摄人。

　　他轻轻拍了拍木的后背，这么些天过去，他相信木会是一位优秀的族长。

　　树家两兄弟愣在原地，月也怔怔地站着，不再说话。

　　他们第一次见族长生气的样子，以往即便是他们蠢笨幼稚不得其法时，族长也是耐心地一次又一次教导他们，从未有过不耐烦。

　　可是现在，他们居然让族长产生了怒气。

　　一股陌生的情绪在人们心中流转，他们不知道，他们也不明白，但是此时此刻，他们只想让族长变回原来的样子。

　　月深深地低下头，怒气昂然的树家兄弟噤声。

　　不知何时，声音悄然消失，静沉沉地营地，打个喷嚏都能传遍大家的耳朵。

　　不去管底下神色各异的人们，裴计带着木上前一步道：“今日我将族长之位赋予木，他就是森部落的下一任族长。”

　　木大人是下一任族长？！

　　人们惊疑不定。

　　这些天木大人负责处理部落中的大小事务，成长了不少，也得到了大家的尊重。

　　他的禀性众人皆知，如果一定要选一个人当族长，那么由木大人担任族长也不是不能接受。

　　“下面由大祭司为木进行加冕仪式。”

　　裴计走下台，将空间留个两人，木不会让他失望，更不会让族人们失望。

　　无人反对，仪式顺顺利利地进行下去。

　　当大祭司将象征着族长身份的物品交给木时，加冕仪式结束，木正式成为森部落的新任族长。

　　大祭司走下台，高台之上只有木一人。

　　他本就生得高大，如果要看看清他的脸，底下的人们就必须努力地抬头仰望，温和的阳光在这一刻也变得异常刺眼。

　　“我宣布从今天起，森部落将不再有奴隶存在，我将赋予他们与族人同等的身份，赋予他们与族人同等的权力，他们亦是我们的族人。”

　　浑厚而有力的声音传遍营地。

　　裴计主动带头，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衰。

　　森部落本就由多个部落融合而成，排外心理并不大，更何况为了让这一制度顺地颁布，裴计和大祭司做了不少努力。

　　他将奴隶们打散分入各个步骤，他让奴隶的孩子与族人的孩子一同接受教导，月手下亦有会粗略医术的奴隶给大家治病。

　　他们所做的努力在这一刻终于有了成效。

　　*

　　当天晚上，为了庆祝新族长上任，森部落的晚餐丰富又美味。甘甜的果实，清润的泉水，还有充满麦香的米饭和咸甜适度的肉块。

　　这是森部落一贯的传统，裴计成为族长的那天也是如此，但比之当初又多了许多不同，储满麦子的仓库，热热闹闹的畜牧园还有整齐宽敞的竹屋，一切都不同了。

　　人们的脸上洋溢着笑容，有对大祭司预言的信任，有对新生活的期盼，或许还有一丝对未来的迷茫。

　　奴隶们也来了。

　　不，也许不该再称呼他们为奴隶。

　　他们和穿着和其他人一样的葛藤衣，享受着一样的美味食物，拥有着，一样的漂亮屋子。他们自然地融入，各自寻找熟悉的人交谈，脸上同样是对未来期盼。

　　焰影重重，人影交错，各色食物的香气溢满营地，没有酒，人们也醉了。

　　去年冬天给他们带来了深刻的教训，所以即便是食物充足，也不代表所有人都能吃饱。

　　为了节省粮食，一直以来他们晚上吃得都是用灵米熬成的粥，这是他们第一次吃上醇香圆润的珍珠米饭。

　　软糯的米粒初入口便俘获了人们的芳心。

　　可惜每个人只能分得一小碗，几口下去，陶碗里的白色点缀就消失了，只剩下滋滋作响的烤肉，青色欲滴的蔬菜，还有用来解腻的彩色小果子。

　　菜比饭多，不外如是。

　　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无论是烤肉，还是水煮肉片都带着一股刺鼻的腥气。裴计草草地吃了几口，他提着一个粗糙的陶罐借机溜出人群。
　　*

　　夜很黑，月亮被云雾遮挡，星星也不见了踪影。活泼的虫儿悉悉索索地在草地中，草叶间穿行，千奇百怪的叫声争先斗艳。

　　粗犷而美丽的原野却显得异常静谧。

　　裴计终于在一棵大树底下发现了山三，山三睡着了，他的脚边还放着许多不同形状的石块和木棍。

　　修行之人，自然是无惧黑暗。

　　裴计还看见了他紧锁的眉头，连睡梦中都未曾舒缓放松。裴计轻轻走去，悄然坐下，山三未有所觉。

　　夜间还有些冷。

　　小风阵阵吹着，树上的枯叶打着旋儿落下，恰好有一片枯叶落在山三眉心。

　　少年忽然一抖，眉眼微动似在与睡意斗争，许是日间太过疲惫，少年终是沉沉睡去。

　　青色的大氅轻轻搭着少年，突然其来的暖意让少年眯着眼睛发出舒适的呼噜声，不用裴计动手，少年便自己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球。

　　见着如此，裴计像是被感染了，他斜靠着树干假寐。

　　这些天，他上午在哭鬼村，下午便在森部落，日日如此，他本不觉得疲惫，可在这样的环境下，睡意也偷偷降临。

　　最终青年亦沉沉睡去。

　　过了许久许久，月亮终于冲破了云雾的阻碍让月光流向大地，星星也挂满了天空，一闪一闪。

　　沉睡的少年在温暖中睁开了眼睛，于此同时，一只凶猛的野兽也来到了他们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