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神养了一只妖》丝乌安酸

105、大结局

　　两万年后。
　　邃天阁内灯火通明，一卷卷史书在烛光下发出微微的黄色，透出带苦味的气息。高大的书架在殿内投下交错的影子，让夜间的殿堂更为神秘、寂寥。
　　新来的史官在桌案前坐了三个时辰，终于合上最后一卷书，站起身，理了理衣角，把殿内其余烛火吹熄，端起桌上的烛台向门外走去。
　　厚重的门缓缓关闭，只是门外忽然起风，吹灭了他手中的烛火，史官向天上看了看，雨官似在布雨，记起自己还有衣服没收，便跑去收衣服。
　　在他身后，虚掩的殿门在风的吹动下响动一下，风吹进殿内，掀起最后一卷史书的一角。纸页像是活了过来，迅速地快速翻动，讲述一个未竟的故事。
　　天界在这两万年内经历了短暂的沉寂后迎来平和，人们只知战乱平息，万物生发，却不知碧庭宫内，天帝本人日益苍老，像是经历了一场内心的浩劫，难以承受诸多变故。
　　整个天宫像是变成了一座空城。乌乐与桑安游历凡间，悬壶济世；乌绫回到西竺，定心修行，再不问世事；乌缇去了西海，她与海皇明彻低调地举办了婚宴，两人关起门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唯一不变的是白凤妖族，他们仍旧守在沙漠中的白赤秘境，日复一日地等待，祈祷，期盼。
　　无灵在史书上记下的，是两万年前人们在半梦半醒间发生的一切。
　　他之所以知道，是因为那晚他阴差阳错发现了先帝在史书上留下的半句话，他急于知道下一句是什么，想起长明帝神那尚有他久借不还的一本史卷，来到时雨仙境，看到了把自己逼到泣血的长明帝神。
　　他们赶到荒域时，只见小幽最后一缕魂魄紧紧缠住百里化，将他拖向玄古门。那时她已全部解开封印，周身是妖祖幻凤独有的彩色灵力，巨大美丽的尾翼让她像一只踏古而来的彩蝶。
　　玄古门受人召唤，引起三界轰动，众上神皆知有异妖作乱，来到妖域共同抵抗，小幽召唤出玄古门后已是强弩之末，那些散落各界久不现身的上神眼里看不到百里化，或许也看不到三界动荡，却看到了拼命绽放、破釜沉舟的她。
　　长明帝神阻止已来不及，他看着她，就像看一支烟花落幕。而在小幽亲手把属于她娘亲、属于白凤妖族的力量封印在玄古门内后，那支璀璨的烟花再也回归不去。他耗尽天荧之戒的力量，都收不回她四散的元神，等到乌绫几人随后赶来，他已在崩溃的边缘。
　　无灵也是后来才知道，小幽在那之前已经时日不多，在秘境时，她用精气救长明帝神，又怕他染上身上的妖气，一直在用精血喂他，否则怎能救回一个被上古妖力刺穿心脏的人。
　　一日，司南星君等到散游归来的无灵，来到他的殿内，追问后来怎么样了，小幽的元神保住了没有。
　　无灵道：“没有。”
　　不过，在长明帝神精神即将溃散之际，有一个人施了秘术，保住了小幽的躯壳。他没有说，那个人是乌绫，当日她见长明帝神面如死灰，她若不救，不止会失去他，更会痛悔一生。
　　“没有元神的躯壳，岂非和死人无异？”
　　“是，也不是。”无灵放下笔，拿起羽扇挥了两下，“后来白君真人用她的留下的卜骨占卜，发现在她的体内还留有一丝精气。”他喝了口茶，眯眼道：“估计也是舍不得吧。”
　　“那她醒了吗？”
　　“醒什么，没有元神，还是半个死人。不过……”
　　“你这人，又卖关子，不过怎么样嘛？”
　　“就你这样的八卦之人才最着急。你忘了，我们天界有一位主儿，天天被体内附的一个元神折磨。”
　　“你说的是，三公主？”司南星君问。
　　“对呀，就是乌缇公主，她本是个水命，却多了个金乌元神，还是我师父出马，帮她把多的元神引渡给了帝神爱不释手的空壳。”
　　“太好了，那皆大欢喜了？”
　　无灵羽扇向他头上一拍，“欢喜你个头，你看到有谁欢喜了吗，就算这样，那个金乌有那么好消化吗，这都一万年了，人还没醒，这事估计啊……”
　　“啊，那长明帝神也太可怜了。”
　　时雨仙境，静心居。
　　冰玉床上静静躺着一个纤细窈窕的身影，那人面上白皙如瓷，眼角有媚红的桃花，若非靠近时一股寒气逼来，只让人觉得是睡着了。
　　床边围绕着一簇簇黑色的丹花，有的已绽开，大部分都是含苞待放，但凡有灵力充裕而生机不足的地方，这些花总会难以遏制的生长。即便每日都除，也很快又会出现。
　　殿内空无一人，微风穿过。
　　在寂静中忽有声响，细碎缓慢。
　　不知为何，黑色的丹花在这声响中一朵朵枯萎、消失，眨眼间冰床上呈现另外一番景象，只见彩色的灵力在闪闪发光，冰面上取而代之的，是一丛丛艳红的时令花。
　　小幽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晃动的风铃。风铃，时雨仙境从不悬挂铃铎，只因相隔不远便是神墓，此物扰人清净。
　　她坐起身，这是什么地方？
　　周围四面皆是空的，设了结界，她伸出手，结界应之破碎。
　　她的目光放在手上，凝住。
　　戒指，有灵力。
　　两万年前的记忆全部涌入脑海，她看到长明帝神拼命释放天荧之戒的力量，看到了他大口地呕血。
　　她呼吸急促起来，想起了娘亲的神杖。
　　不可能。
　　她冲出门外，帝神在哪，为什么戒指会有灵力，他不会死，他不能死。可是她又想，原本应该形神俱灭的她，为什么还活着？
　　浑身的血液似在倒流，她不相信。
　　她跑出那片院落后才发现，这里好像仍是在时雨仙境，虽然和记忆中不一样了，溪亭已无一朵莲花，全部变成灰色，原本的议风殿变成了剑冢，那里整齐地供奉着八个牌位。她想起那日长明帝神祭出灵剑，将百里化一剑刺死。那把传说中的剑原来是八位剑灵魂归后合体而成。
　　他们都在这里，那长明帝神呢？
　　她停了半晌，看向一个方向，飞快地跑去。
　　朝天殿的偏殿中，长明帝神在做一个梦，他似乎回到了两万年前，在他的左手腕上有一个仙奴锁，它时常会传出灵力的热度，像是某种召唤，把他从一个地方拉出，一点一点拉到另一个不同的世界，在那里，他的心学会了不同速度的跳动，直到最后，彻底破碎。
　　他醒过来时满脸泪痕，低头看了看手腕，那里空无一物，预料之中，他苦涩一笑。下一秒，目中有风云凝聚，有人动了结界？
　　不对，天荧之戒，为什么热了？
　　他整个人僵了一秒，随即有一个猜测，惊跳起来，向外跑去。
　　房门外，他顿住脚，踉跄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