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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带我走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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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在包厢坐了十几分钟,赶走了三批人。
如花似玉的男孩们又是不甘又是害怕,被经理带出去的时候一个个眼泪汪汪,却强忍到远离包厢的位置才敢哆哆嗦嗦地哭出来。
昏暗的包厢里,男人被烟雾包围,高大的身材陷进沙发里,慵懒,也危险至极。
经理上前赔笑:“岑爷,长得纯又是雏儿的都在这了,您看……”
“再叫。”低沉沙哑的声音,不容分说,“叫不来就关门吧。”
经理心里叫苦不迭,明知这位爷想要什么,但从这地方出来的都多少经过调.教,哪怕长得再像那位,也会被挑刺,搞不好还会因为太像惹得龙颜大怒。
前个星期街头那家风头正盛的夜总会就是拍错了马屁,找了个跟那位起码有六分相似的送上去,结果没两天就倒了。
然而面上却必须笑得没有一丝破绽,经理点头哈腰,谄媚道:“哎,哎,爷您稍等,我再去给您叫,瞧我这记性,确实还有一个……”
经理说着就走出去,关上门,叫来副经理,掏出手帕边擦汗边皱眉道:“去,把他带来。”
副经理欲言又止,看着经理面色为难。
“让你去你就去!”经理跺脚。
“但是经理,他……”
“管不了那么多了,”经理一脚踹过去,“不想明天喝西北风就先应付完这阵!”
阮年是让人给硬拽进包厢的,他习惯挨打,这种痛度不算什么,但他不喜欢被人强.迫,又反抗不过,气得眼尾发红。
直到经理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安静下来,发红的眸子看向那被烟雾包围的男人。
几秒后,阮年突然主动大步走到男人面前,眼里闪着熠熠光彩。
他无疑是漂亮的,却不是男人要求的清纯款。
相反,他长相绝艳瑰丽,红唇饱满,皮肤白嫩得能掐出水,四肢纤长,长发及腰。最出色的莫过于那双眼睛,水滴一样下垂,眼仁比常人更大更黑,生生压下了艳俗气,显得天真明媚。
是男女老少通吃的极品。
而真正让男人看愣的是他骨子里透出来的纯劲儿,眼神纯挚得像没经历过世事险恶的花骨朵儿,发红的眼尾又透出点倔,干净无辜得让人恨不得狠狠弄脏他。
只是出现在这里的人,又怎么可能真的干净?
男人哼笑一声,看向经理。“有这种货色不早拿出来?”
经理连忙收起擦汗的手帕,积极上前,附耳低声道:“被家里人卖来的,倔得很,不肯听话,这不想着调.教乖顺了再给您送上来吗?”
男人手指扣着膝盖,眯眼看向阮年。
阮年不闪不避,在男人跟经理交谈时视线直勾勾地在他身上打量,仿佛男人跟经理讨论的跟他没关系。
“愿意吗?”男人问他。
阮年依旧看着男人,不说话。
经理着急地推了他一下,不知道碰到哪儿,阮年终于回过神似的下意识瑟缩,警惕地瞪向经理。
像只小兔子。
男人被勾起兴致,难得有耐性,手指一抬示意经理出去,又问了阮年一遍:“愿意跟我吗?”
话是这么问,但男人看中的东西必然会得到,只是手段软硬的分别,这小美人看着倔,但就是绑,男人今天也会把人弄到手。
却没想到倔美人眼皮一掀,精光爆射,惊喜道:“你要带我走?离开这儿?”
男人挑眉,“嗯。”
“那我跟你!”阮年握拳。
“呵,”似是被青年的直白逗笑,男人张开.腿,修长四肢舒展在沙发上,沙哑道:“过来,蹲下。”
阮年听话地蹲在他面前。
男人闭上眼,等待着,却什么也没发生。
睁眼,却见小美人儿懵懂地盯着自己,他皱眉,“看什么?”
阮年诚实道:“你很好看。”
男人不喜欢废话,有些恼了,但看在对方是个极品的份上原谅他一次,拽着阮年的衣领把人拉到身前,一字一顿:“帮我y——”
他鼻息间烟味儿很重,呛得阮年忍不住咳嗽,眼尾的红更明显了,还渗出水光。
男人牙根发痒,自己拉开拉链摁着小美人的头往下。
小美人顿了会儿,终于有动作,纤细的十指一碰上,男人便觉喉间干涩。
“快点。”
小美人看着娇嫩,手掌却有些粗糙,惯常干活的地方还有薄薄一层茧。
男人长舒口气,绷紧身子,却猛地传来一阵剧痛!
“啪——!”
男人一个巴掌把阮年扇开,力道大得把他掀翻在地,白嫩小脸上立马显出个红肿手印。
“你找死!”男人暴怒,咬牙捂着下月夸,“砰”地摔碎一个酒杯。
阮年捂脸抱头瑟缩地蜷在地上,背部弯成拱形,仿佛早就习惯以怎样的姿态应对暴打。
“是你让我咬的!”阮年发着抖争辩。
男人气得头脑发昏,痛得脸色惨白,缓过那一阵后才看向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青年,见他一副鸵鸟样,怒极反笑:“你是真傻还是装纯?”
“我不傻!”哪知青年突然激动得跳起来,眼眶发红发湿,瘪着嘴,跟他争辩。
他委屈至极的神情像极了无故被家长打骂冤枉的孩子,一点都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又多了分媚意。
男人喉头发紧,记吃不记打的小兄弟又迅速抬头,但他这会儿终于察觉不对,强压下反应,皱眉哑声道:“你是弱智?”
“不是!”青年神经质地跳起来跺脚,手里摸到酒杯就用力砸,玻璃四溅,在他脸上划出道细痕,鲜血渗出来,他毫无察觉,水濛濛的双眼通红,握拳蹦跳,扯着嗓子嘶吼道:
“我不是弱智!不是!不是啊!!!”
“够了!”男人喝道,如雷霆炸响,瞬间把小美人定在原地。
他怯生生地瘪着嘴,嘴唇颤抖,红红的眼看向男人,泪珠子一串串往下掉。
男人瞪着他,几秒后叹了口气,挥手道:“你走吧。”
阮年却只是看他,握紧拳疯狂摇头,丝丝呜咽从死抿的唇间泄出。
男人道:“我不养没用的人。”
“……我,很有,用的!”
阮年颤抖出声,终于崩溃大哭:
“求求你把我带走,你说会带我走的!呜……这里,的人,太坏了,我吃不饱,他们,还,一直打我呜……你把我带走吧……”
男人点了根烟,透过烟雾打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美人。
眼泪鼻涕湿漉漉糊在脸上,巴掌印肿的老高,就这样都好看得让人心痒。
可惜是个弱智……
“你会什么?”许久,男人开口。
“我会,我会,”阮年像个终于找到表现自己机会的孩子,生怕自己不够有用就会被丢下,急切地掰着手指头一件件数:“我会,扫地,洗衣服,叠被子,做饭,还会,还会……”
他好像找不出自己还会什么了,急得跳脚,长发随着他动作轻摆。
“还会什么?那些多的是人会,我要你干什么。”男人忽然又有了兴致,撑着下巴悠悠道。
阮年想不出来了,抱着头慌张地跪坐到男人身前。
地上很多玻璃碎片,他的膝盖被扎破,血流出来,把牛仔裤染得黑红,男人看见,皱了皱眉。
阮年却一点感觉都没有,苦着张湿漉漉的小脸冥思苦想,一只小手还揪住了男人的裤脚,抓得死紧。
男人张口想让他站起来说话,他却猛地抬头,眼神晶亮,激动道:“我,我还会念故事!我可以念故事哄你睡觉!我什么故事都会!”
其实他只会那么几个,是很小的时候听见妈妈给哥哥讲的,他听了很多次,偷偷记下来了,在睡前一遍遍讲给自己听。
但他太渴望被男人带走,驽钝的脑袋瓜子终于机灵了一回。
男人愣住,死死盯着他。
阮年忐忑地与男人对视,湿润的眼睛像林间小鹿,他吸了吸鼻子,可怜可爱的脸上写满期盼,大罗神仙都抵挡不住。
男人突然弯腰,有力的手臂穿过他双腿抱起他,大步往外走。
阮年下意识抱住他脖子,猫似的依偎进他宽阔温暖的怀里。
男人什么都没说,但他却直觉对方一定会带自己离开这儿。
他虽然傻,直觉却敏锐得惊人。
果然,路过大门时经理谄笑着跟上来,男人只甩下一句话,就让阮年恢复了自由身。
不对,不算自由,从此以后他就是男人的所有物了。
男人把他带出门的那一瞬,对他说:
“跟了我,以后什么都得听我的,教你的必须学,无论什么都得受着,明白吗?”
阮年眸子晶亮,看着男人宛如仰视神明,重重点头:“嗯!”
阮年就此住在男人的公寓里,或许是他足够听话,又或者是足够对胃口,男人很长一段时间没找过别人,毕竟尝过极品的味道之后看别的都会索然无味。
尤其阮年又是做家务又是陪.睡,吃饱喝足就毫无怨言,每天等男人下班回来都是乐呵呵的一张脸。
这是在那人走了之后,男人再没有感受过的滋味。
严格来说,就连那人也没有这小弱智做得好。
男人把家政辞了。
阮年虽然脑子不好使,但做事格外认真,拖地一遍不行就两遍,两边不行就三遍,到最后简直光可鉴人。就像他说的,他会扫地,洗衣,做饭,这些他都做得很好。只是有点粘人,每做好一件事就眼巴巴地来跟男人报道,像小孩要糖吃一样等夸奖。
男人一开始很新鲜,觉得可爱,会抚摸着他柔软的长发夸他“做得好”。
这时阮年就会笑眯眼,小卧蚕粉嫩可爱,又不好意思地低头,蹦蹦跳跳去做别的,小蜜蜂般勤劳。
但日子长了,阮年每天都只会做同样的事,每件事都来跟男人汇报,然后等夸奖,男人很快感到烦不胜烦,也不纵着他,冷脸以对。
然而阮年是个不懂看人脸色的,男人不夸他,他就一直叫男人的名字,苍蝇似的嗡嗡嗡,叫得男人暴躁地喊声“滚”,他才委屈地瘪嘴离开。
下次还会这样。
除此之外,阮年也说了大话,睡在一张床上的第一晚,他就暴露了他不大会讲故事的事实。
大概是天赋异禀,阮年第一回,竟然感觉不到多少疼痛,跟男人意外的合拍。
男人很久没有这么酣畅.淋漓过,让他惊讶的是,阮年可以跟上他的体力,虽然最.后还是软成一摊泥。
但第一次就这么多回,还能维持清醒地要跟他讲故事的他真没见过。
男人当时心情好,乐意宠着他,含笑说好。
于是阮年给他讲故事,开口就是《灰姑娘》。
男人头皮发麻,三十多岁的男人实在忍受不了听这种十岁以上小孩都不想听的童话。
阮年就换了另一个,《丑小鸭》。
男人牙痒痒,咬了他一口,咬在唇上,这大概是他唯一一处容易感到疼痛的地方。血渗出来,阮年疼哭了,大叫着说再换一个。
这回是《卖火柴的小女孩》。
男人直接背过身,不听他讲。
阮年着急,趴在他身上问他为什么不听。
男人咬牙,道,你说的这些故事,三岁小孩都会背。
阮年愣住了。
他心想,可是我听了好多好多次,偷偷翻了哥哥的童话书好多好多次,好不容易才记住的。
但他没说出来,他不喜欢男人说他弱智。
阮年躺回去,又突然兴奋地爬起来,眼神亮亮地请求男人:“那换你给我讲吧,就讲《卖火柴的小女孩》。”
卧室灯关了,男人看不见他的眼神,也不想理他,用被子蒙住脸,睡觉。
不一会儿,黑暗中响起阮年软软的声音:
“天冷极了,下着雪,又快黑了。这是一年的最后一天——大年夜。在这又冷又黑的晚上,一个乖巧的小女孩……”
男人在他绵软的声音里熟睡过去,他没听见阮年的故事停在小女孩点亮第二根火柴,之后就再也没有了。
后面的故事是什么呢,阮年睁不开眼了,迷迷糊糊地想。
小女孩点亮第三根火柴看到的是什么呢。是房子?是蛋糕?还是别的什么?
可惜他哥哥不爱听这个故事,妈妈讲了一半不讲了,他翻着哥哥的童话书,好不容易背完前两个故事,到这一篇的时候还没看完,就被爸爸妈妈卖了……
好想知道啊……
阮年翻了个身,脸蛋贴在男人宽厚温暖的后背上,睡着了。
住一起久了,阮年也很快知道,男人并不是神明。
虽然有钱了点,强势了点,英俊了点,聪明了点,但男人也会赖床,也会为了面子无理取闹,也会为了一个人深夜醉酒,黯然神伤。
“岑商。”阮年轻轻走到男人身后,伸长脖子,看见了男人手里的照片,是个俊秀的青年,五官柔和,百合花一样清纯。
男人喝得头昏,没听见,阮年就又叫了一声:
“岑商。”
阮年被男人带回家一个星期后才知道男人的名字,从那之后有事没事就喊一声男人的名字,也不管对方应不应。
男人说他大逆不道,让他改叫“岑爷”。但阮年就是不,别人都叫“岑爷”,他不想跟别人一样。
就像男人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叫阮年,总是“喂”啊“小兔子”啊的叫他。
岑商的名字是阮年从电话里听见的,当时他在扫地,男人一接到电话就进了书房,在他关门的前一刻,阮年听见一个很是清润好听的声音叫了声“岑商”。
阮年猜测那就是照片上的人,因为男人接电话时的眼神跟现在一模一样,他形容不出,反正一看就让人觉得很闷,很重,想大口呼吸,又怕惊扰了对方。
可是现在已经很晚了,阮年严肃地想,再不提醒岑商睡觉,他明天又要赖床。
到时候不叫醒他,上班迟到了,他会冲自己发火;叫醒他,他起床气太重,又会冲自己发火。
阮年为难地皱眉,心想当别人的所有物真难啊。
他扒在沙发背上,陪着男人又看了十分钟,实在撑不住了,打了个哈欠,去扯男人的衣服:“岑商,就算你再喜欢他也要睡觉啊,明天再看吧。”
男人不知听见哪个词,猛地一震,抓着阮年的领子把他扯过来,红着眼凶道:“谁说我喜欢他!”
酒精味儿扑鼻而来,阮年知道他有些醉了,跟醉酒的人是没话好讲的,就像以前的他爸爸一样。
于是阮年就着半个身子都探出沙发靠的姿势拍了拍男人的手,好声好气:“嗯嗯,你没有喜欢他,先睡觉好不好。”
他又打了个哈欠,水滴眼含泪,鼻尖泛红。
男人瞪着他,几秒后松手,背过身继续看照片,“你睡你的。”
“不行啊,”阮年扯扯被他拉变形的领子,绕到他身前,“你不在我睡不着的。”
阮年低头整理着领子,长发柔软润泽,披在肩上,称得整个人温柔无害极了。
男人心猛地一悸,拽过他领子吻住他唇,又急又狠,把人亲得直哼哼。
“不要了……”男人亲了一会儿,阮年就哼唧着把他推开,“岑商,你要睡觉了,不然明天又起不来。”
男人当作没听见,轻而易举化解他的推拒,压着人往沙发上挤。
厮.磨间,照片飘落到地上。
“岑商,”男人进去之前,阮年湿着眼睛,断断续续地问他:“做完了,你可不可以,给我讲,《卖火柴的小女孩》,嗯,的故事?”
男人忍得青筋直蹦,闷声道:“做完再说。”
阮年很快说不出话了,但他一直记得,要提醒男人给他讲故事。
只是到最后累得眼皮都睁不开,被男人抱上床时昏昏沉沉的,还硬撑着要说话:“岑商……”
男人食指抵住他的唇,轻声道:“闭嘴,睡觉。”
我想你给我讲《卖火柴的小女孩》……
但是他没有力气了,男人的话像一道口令,说完,阮年就陷入黑甜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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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带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