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准男友》附耳来

10、第 10 章

　　钱晋站在墓碑前看着死板的字迹，上面写着爸爸的名字，仍是很难接受，爸爸就躺在这里。明明有记忆以来，每年都是爸爸带着他一起欢欢喜喜的过年，怎么今年就不在了呢？
　　他想哭，却没有眼泪，无力的靠在墙边，向顾寒枝摆了摆手。后者明白他的意思，便独自离开了。钱晋坐在地上，看着墓碑上爸爸的照片，看上去那样年轻。他甚至记不起来这照片什么时候拍的，自从长大以后，每次看到爸爸，他都显得很累。他也劝过他不要疲劳驾驶，每次这样说，爸爸就会笑骂他一句“傻孩子”，就没有再说什么。
　　刚才他吃了很多早饭，现在却一点力气都没有，他就这样静静坐在地上发呆。
　　顾寒枝走到公募的僻静处，向老家的方向跪下来，磕了三个头。今年也是母亲去世的第一年，他们那里只在清明扫墓，但他一点也不想回去和继父寒暄。他的妈妈也没有了，是啊，记得母亲最后知道他喜欢男人，也没有责怪的表情，只是有些心疼，让他好好找个人爱。
　　他想把高商的照片拿出来的，想安慰她说自己身边有伴，但最终他说不出口。在心底，他知道和高商不会长久。他没有想过结束，只想哪天高商提了那就体面离开。没想到一切都猝不及防，只要蒋观泉出现，他就一败涂地。想来真是好笑。
　　“你怎么跪在这里呢？”钱晋说着就要扶他起来，却见顾寒枝眼角发红，便不再多问，两人一起上车回去。
　　在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到家以后，年夜饭凉了，顾寒枝又开始热菜。等他忙完坐下的时候，就看到桌上摆了很多很多的酒。
　　钱晋平静的看着他：“今天我想喝点酒，你要一起吗？”
　　“我喜欢男人，和我这种人喝酒，你不怕吗？”
　　“高二的时候，有个男同学和我表白，我不同意，他就开始针对我。做了很多事来让我难堪，所以我很讨厌你们这种人。”钱晋说着，干了一杯，又道：“高商和你事情我不了解，但我看他还是很喜欢你的。”
　　“我和他没可能了。”顾寒枝也干了一杯。
　　“既然讨厌，为什么要同意我租在这里？”
　　“我不知道，可能是你太好看了。”
　　顾寒枝闻言笑了起来，多么滑稽的理由啊，尤其是从钱晋的嘴里说出来。
　　“我没有钱赔给你，但我爸爸自小教我的是，欠什么都不能欠人情。我宁可欠你钱，但你偏偏不让我还，那我只能欠你人情。”
　　“这么勉强的吗？要不然我还是搬走吧。”
　　“你把家里折腾成现在这样，和从前大不一样，本来我挺不高兴的。但一下子就变得温馨许多，我想爸爸在的话也是会喜欢的。你就住这吧，挺好的。”
　　钱晋正打算再喝一杯，却被顾寒枝抢走了。
　　“还在读书呢，喝多了脑子会坏。”
　　“我今年二十了，明年就毕业，只再喝这一杯，放心吧，喝不傻的。”
　　饶是他这样说，顾寒枝还是把人扶起来，到了卧室门口，他没有进去。
　　“你的房间自己进去吧，我还是别进去的好。”
　　“我走不动了，之前对不起，你想进去就进去。”钱晋眯着眼睛，好像就要睡着。
　　顾寒枝把人扶到床前，脱了鞋子，盖好被子，又道：“等我给你煮个醒酒茶，喝了再睡，不然明天起来怕会头疼。”
　　他正说着，就去厨房煮醒酒茶，但因为喝了酒，走路不稳，跌了一跤。他毫不在意，起来就继续往前走。等到折腾完的时候，他就端着醒酒茶去了钱晋的房间。
　　没想到钱晋已经睡着，怎么都叫不醒，他有些无奈，只能把人扶起来，死命摇晃，好容易把人摇醒，只喝了半碗就又睡了。他担心钱晋第一次喝这么醉，万一呕吐会出事，就让人侧躺着。他自己随手扯了被子就躺在地上睡觉。
　　虽然他有些喝醉，但睡觉到底浅眠，想来有什么动静一定会醒的。
　　钱晋是半夜醒的，听到有人在哭，吓得他一激灵就从床上掉下去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顾寒枝。他看起来很可怜，似乎是抱着垃圾桶吐了半天，然后就缩在床边，屈膝抱腿，埋着头哭。他记得以前看过科普。这是受了极大伤害以后，人自我保护才会有的动作。
　　他认识顾寒枝到现在，从来没见过他这样，便偷偷把脏兮兮的垃圾桶拿出去扔掉，回来又拿毛巾沾了热水给他擦脸。顾寒枝似乎还没有清醒，任由他摆布，只是眼泪一直在流，看着可怜极了。
　　“顾先生，知道我是谁吗？你快醒醒！”
　　回答钱晋的是顾寒枝的拥抱，他把他抱得死紧，声音很低，堪堪能听清楚：“只抱一会儿，我马上就会放手的。高商，你总不能连梦里也要推开我吧。”
　　钱晋不想这样，要把人推开，但他越是推，顾寒枝哭得越伤心。他有些无奈，最终还是反手把人抱在怀里。哭声小了，但他能感觉到胸口一片潮湿，怀里的人眼泪决堤一般。这种无声的眼泪，也许也只能落在深夜的睡梦里。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心疼的感觉，这个外表看起来很是冷静的男人，也有这样伤心的时刻。高商伤他太深，但这样压抑下去也不是办法，好歹他昨天是哭出来了。
　　他以为他们这种人的爱情都会和高中遇到的那个人渣一样，是得不到就要毁掉的。没想到原来还有这样正常，纯粹又深情的人。
　　第二天早上，顾寒枝发现自己倒在床上，旁边睡着钱晋，吓了一跳。他连忙起身，却把钱晋也吵醒了。
　　他立刻查看两人衣物，一切正常，想来无事发生，顿时松了一口气。
　　“顾先生，你昨天晚上睡到一半吐得厉害，我给你灌了几粒药，但是背不动你，就扶你在我床上躺下。我那会儿是撑着力气折腾的，很快又给累睡着了。”
　　顾寒枝很不好意思的看着地上有呕吐过的痕迹，天哪，他丢人丢大了，连忙起身准备收拾。
　　他的心里很乱，不知道钱晋明明说不喜欢他们这种人，怎么还把自己拉他床上躺着。不管怎么，他现在也只能先当无事发生。
　　钱晋看着他离开，心里却想昨天晚上的顾寒枝，抱着自己一直在哭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好像也不是那么讨厌。
　　两个人因为这一夜的相处，关系便得亲密了一些。他终于开始叫他顾哥，而不是顾先生。
　　春节假期还有几天，钱晋带着顾寒枝到处去玩，去城市湿地公园散步，去植物园拍红梅，甚至还去游乐园划船，把能想到的都玩了一遍。钱晋还有几天才会开学，顾寒枝却不得不去上班。
　　他下班回来的时候，看着桌上的四餐一汤，有些惊讶：“你还会烧菜的吗？”
　　“我爸爸那时候拉货很累，回家就会想躺平睡觉，我就要照顾他。所以跟着隔壁大婶也学了点手艺，就是没你烧得好吃。”
　　“你这样就已经很不错了。”
　　顾寒枝笑眯眯的吃菜，这种感觉也很不错，好像有了一个家，家里有等着自己的人。
　　虽然只是暂时的，但这样也已经够了。他不记得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想来也不会有出格的事才对。他正想着，就看到钱晋拿着一张纸，愁眉不展的样子。
　　“你怎么了？”
　　“我们这里本来是要拆迁的，但因为一些事情，还在打官司。村里通知我们每家每户出钱，凑起来请个律师，一定要和前面那个大厦的开发商讨公道。”
　　“怎么回事？”
　　“本来我们的房子好好的，就是因为那个大厦距离我们太近，影响到我们的房子。他们建完大厦，我们的墙就有裂缝，摇摇欲坠的。但是鉴定的人被他们买通，怎么都不能帮我们说话。”
　　顾寒枝皱了皱眉头：“我认识一个很厉害的律师，回头帮你联系一下，也许会有办法。”
　　“真的吗？”
　　钱晋非常高兴，因为如果真的能解决这件事，那就可以了结爸爸多年的心愿。
　　当天晚上，顾寒枝打开微信，就登陆许久没有用的旧账号，给一个熟悉的头像发了消息。
　　“有事找你帮忙。”
　　“约个时间地点吧。”
　　“行。”
　　他真的太久没有见周航宇，快要认不出他。以前他们是好朋友，自从和高商在一起以后，几乎没有来往。高商那时候非说周航宇对他有意思，让他远离这个人。顾寒枝自是不信的，没想到有一天高商当着周航宇的面就强吻他，弄得周航宇气不打一出来，转身就走。
　　事后，他虽然不懂为什么冰山一般的高商会吃周航宇的醋，但也打电话给他道歉过。
　　“航宇，你别生他的气，高商这人脑回路就是诡异。我在外面应酬喝酒，半夜不回家都不见他急的。也不知道怎么，他看到你就不乐意。”
　　“那你到底要哥们还是要他那个大冰块。”
　　“航宇，你这样我很为难。”
　　“你就抱着冰块等着哪天冻死吧。”
　　从那以后，周航宇就不怎么见他，他因为工作越来越忙，时间又被高商占着，慢慢也就和他没了联系。
　　他刚进咖啡馆，就见周航宇看着他乐，打个响指让他醒神，他还在乐。
　　“你在笑什么？”顾寒枝看着桌上的拿铁和提拉米苏，不免摇头：“我现在不爱吃这些。”
　　“谁说是给你吃的。”周航宇一口就把蛋糕吞了，顺手解决半杯拿铁。他盯着顾寒枝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又问：“你和他分了？”
　　“你怎么看出来的？”
　　“这你就别问，我就是知道。说吧，还发生什么事，你有点不对劲。”
　　“也没什么，就是不小心遭遇车祸，坐的飞机还差点掉下来。其他真的没什么。”
　　顾寒枝的性子，一向都是报喜不报忧的。记得大学的时候，他们一起在食堂吃饭，他就只有一碗饭和一小碗的紫菜蛋花榨菜汤，还有一小盘肉末青菜。他们才吃了几口，顾寒枝就接到妈妈的电话，居然大言不惭，说自己吃的很好，有蔬菜，有海鲜，有肉，有鸡蛋。寝室几个人都惊呆了，对他这编瞎话的本事叹为观止。
　　他问不出什么，索性也不问：“你给我的文件我看了，这样吧，现在看起来是他们里面有人把鉴定给定死了。我去找市里的熟人，帮你找更高一层的鉴定机构，这样才能推翻。市里规划局我有熟人，这事情不难办的。”
　　顾寒枝笑着，也不道谢，只是给他递了一碗茶：“周律师辛苦了，周律师请喝茶。”
　　“你听听，这什么勾栏做派。太久不见，你就不能有个久别重逢的样。”
　　顾寒枝站起，把他抱个满怀：“好兄弟，之前对不起。”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周航宇苦涩的笑了笑，语气很是淡定：“以后找人，谈个正常的，别找冰块哈。”
　　“放心，我封心锁爱，再也不会找了，自然也就遇不到什么。”
　　他的语气很是轻松，但周航宇太了解他，一时也无从劝起，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钱晋正在门外不远的地方，看着两人，一时不知为何，心里有些酸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