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冥界幕间02 ...
-
翌日早晨。
由于被叮嘱了要好好盯着太宰不偷懒不搞事不自杀，织田一早就去敲响了太宰的门，花了十五分钟把试图用枕头闷死自己的男孩打理好，一起前往餐厅用早饭。
虽说奉纳箱的事藤丸立香打算一人承担，但织田作之助觉得同为侦探社同伴，本就该互相帮助。
而且以劳动换取食宿天经地义，倒不如说在冥界还能有这样的机会应该感谢少女才是。
刚进餐厅，就见圆滚滚的麻雀们正在端送餐点。织田左右看看，没看见同事的影子，便问道：“藤丸还没起吗？”
他寻思方才应当绕去对方房间看一眼才是，俨然已将自己代入保姆角色。
麻雀们叽叽喳喳回答：“立香大人已啾醒啦，正在着装！”
“因为要迎接大人们，老板娘说仪表不容啾失！”
“羽毛要漂漂亮亮，希望立香大人配戴我献上的羽毛啾！”
织田听着麻雀们的回答，点点头：“你们很喜欢藤丸呢。”
麻雀们异口同声：“立香大人是下一任阎魔亭的掌柜啾！”
太宰无聊地用汤匙戳碗里的粥，试图找到一根蟹肉丝。他差不多扒完了藤丸立香的来历——要不是那两位侦探的各种误导，他也不会被瞒到现在才发现。
不出意外横滨也有所谓从者的存在，或许已经有据点了也说不定，所以之前才会那么爽快地答应把绫辻行人捞出来的那笔交易。
军方也被渗透了吗……真是不容小觑。
如果每个从者都和这些麻雀一个样，那把人拐跑的自己肯定上了黑名单。换句话说，既然回横滨要挨揍，那还是在这里待久一点好了。
伟人有言：逃避一时爽，一直逃避一直爽！
何况他是被放假的，人也不是他叫来的，出了意外跟他弱小无辜只想入水的太宰治有什么关系？老师不就是用来接锅的吗！
唰啦——
餐厅的门顺着滑轨打开了。
阎魔亭是传统的日式建筑，保留着古色古香的山水镂刻与屏画，各厅室地板铺着榻榻米，门是左右横移的拉门，拉开时会有声响。
待看清来人，彷佛眼前一亮，麻雀们爆发出“耶——”的欢呼。
印有花纹绘羽的浅蓝底色和服，橙色的发间垂下青葱细穗，洋溢年轻人特有的活力而不失雍容华美的装扮。
你走在花里，如花在风中。
无端令人起了咏诗的冲动。
藤丸立香一进门便看见同伴，高兴地迎了上来。
织田平稳的声线在麻雀多重奏里面就像一股清流：“早安，藤丸，今天穿的很好看。”
立香在织田身边坐下：“是吗？谢谢。因为红说要穿的正式一点。我有一套很相似的新年礼装放在家，但好像没有在横滨度过新年吧。”
织田回想了下，似乎因为各种原因错过了。“啊，下次一起过吧。”他邀请道。
立香欣然应允，端起麻雀呈上的粥：“你们今日的工作是什么？”
织田：“驱赶猴子，收集野菜、柴火、溪鱼之类的。”
立香笑了下，哇有点怀念呢。
太宰看了看少女身上的服饰，突兀问：“你知道即将来访的大人物是谁吗？”
立香很干脆：“不知道。”
她好奇地望过来：“你已经知道了吗？给我透个底？”非常自然地打算抄答案了。
太宰眨了眨眼：“那我今天可以不刷浴池吗？”
他一起床便被通知分配到这份工作，很难不怀疑昨夜有谁悄悄听了他们对话。
立香看看对方小身板，也觉得要让男孩体会活着的可贵，别天天想不开：“那你跟织田一起去摘野菜吧，我会跟红老师说一声。不要偷懒哦，会变成猪的。”
太宰爆发出了极大热情，爽快地交代答案：“是阎罗王哦。”
红阎魔作为阎罗王的养女，又是地狱的官吏，从规格、态度、接待服饰来判断大概率就是那位。
不过他一点也不好奇，更不打算打照面，一只剪舌麻雀就已经够了，别再来其他鬼神盯着他当社畜了。
“啾！立香大人！”大门处传来了喊声。
立香不知道什么时候吃完了早饭，将空碗递给麻雀，向两人招招手：“我先走啦，要加油哦。”
当织田拎着太宰进后山时，立香也迎来了打工还债的第一波客人。
阎罗大王是个出乎意料好说话的魁梧中年男性，这次带着一众下属来了场员工旅游。
“机会十分难得，无论如何都想带员工们来见识一番。”他乐呵呵：“阎魔亭的入口随时变换，有时就连我也找不到哩。”
在阎罗大王背后则站着一位极具威严的青年，那是身为阎罗王左右手的第一辅佐官，但是因为他有柴犬，还是白色傻白甜款，于是冲淡了那份凶神恶煞。
小白兴奋地指着工作人员：“鬼灯大人快看！这里的麻雀好像篮球啊！”
路过的啾二郎发出了乌鸦般的“嘎”一声，凶恶回瞪：“肥狗，你说什么？小心把你的舌头剪下来啾！”
是一只不太省心的狗就是了。
拉开差点打起来的小动物们，立香给客人做了登记，熟练地介绍各项设施。红阎魔此时也匆匆赶来，和阎罗大王进行了一翻叙旧。
她最后笑着道：“请在红引以为傲的阎魔亭好好纾解平日的工作压力啾！”
客人们分头闲逛时，立香突然感觉到一股视线。顺着回望，是那名眼神和土方先生很像的鬼青年正以审视的目光打量她。
但立香可没什么害怕，茨木和酒吞也是鬼呢，便问：“鬼灯先生，请问有什么事吗？”
鬼灯此时终于确认了什么，缓缓开口：“你是活着的人类吧。”
“不觉得在这里打工很奇怪吗？”
“什么！”待在一旁等着被带去散步的小白发出惊讶。
“什么！”后方会客室探出一颗大脑袋的阎罗大王也发出惊讶，一根铁棒找到了他的脸。
无视痛呼的上司，鬼灯收回手，一脸认真：“是找不到提出离开的时机吗？”
他就曾经遇过这种案例，那人死后成了他同事。
立香终于反应过来，连忙摆了摆手：“啊不，其实我习惯了，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到处打工。”
例如在海边画漫画，在宇宙当赏金猎人，在战国日本当大名……她直率地感谢道：“您在担心我吗？谢谢，您也是个很温柔的人呢！”
后方又传出倒吸一口气的声音，鬼灯这次手中没棒子，心思也不在殴打上司上。
这个活人还没死就在生死夹缝间打工了，是个好苗子。
摊上一个没用的上司，做下属的只能致力于找优质韭菜，啊不，优质员工来帮把手啊。
于是他抛出橄榄枝：“要不要考虑死后来地狱任职？薪水不是问题。”
立香还没回答，清亮的童音就远远传来：“不可以，御主是阎魔亭未来的掌柜啾！就算是鬼灯大人也不可以挖墙脚啾！”
伴随红阎魔这句话，突然天摇地动，彷佛一座山用质量发出了抗议：“既然涉及死者的归属，我可无法充耳不闻！”
这声音分外熟悉。立香眼睛一亮，喊道：“艾蕾！你来看我的吗，我好高兴！”
剧烈的摇晃倏然停止，半晌，带着神灵常有的傲慢神情，金发的女神站上通往阎魔亭大门的红木桥另一端，迎风招展。
身为接待，立香很自然地迎了上去，拉起对方的手往内走：“艾蕾，我最近在这打工喔，要不要住几天放松一下心情？”
埃列什基伽勒目光落在牵起的手上，隐蔽地扬了下嘴角，又看向立香的服饰。哇，有花花耶。
她咳了一声，不动声色地收起宝具：“既然你这么诚心邀请，那也不是不行。”
来自地狱的辅佐官还在原处，放下刚刚差点摔倒的柴犬，望向走近的两人，礼貌行礼：“苏美尔神话的冥界之主吗……十分荣幸。”
唔，这位真的太难得一见了，有点好奇对方的冥界如何管理，有机会的话真想交流看看。
礼仪同样十分良好的埃列什基伽勒施以回礼，但也没有过多在意。她身为冥界之主，地位与一介辅佐官自然是不一样的。
然而立香也有小算盘：艾蕾在冥界都没个能说话的对象，这不鬼灯先生一行人是同行，也许有机会成为朋友呢？
“这位是鬼灯先生，他是地狱的官吏喔。”立香给艾蕾介绍，鬼灯不负信任地接上话：“您手上那笼子是亲手编织的吗？本为亡者的牢狱，因您的体贴而得以获得慰藉。您真是位勤奋优秀的女神。”
被称赞了！埃列什基伽勒终于认真看向鬼灯，微抬下巴：“这是我的义务。”
鬼灯严肃道：“每个冥界之主都像您一般尽责尽任就好了。”
躲在后面的阎罗大王觉得膝盖有些痛，难、难道说，风湿？
“埃列什基伽勒大人。”红阎魔也从厨房跑了出来，艾蕾一看到她，发牢骚似地道：“如果不是因为地域缘故慢了一步，立香应该到我这儿的。”
红阎魔微微欠身：“实在抱歉，没想到您也出手了啾。”
埃列什基伽勒见她有礼貌，也不便再咄咄逼人：“立香身上有我的祝福，我当然会收到警示啊。”
她很郁闷，本以为可以和御主喝顿下午茶、聊几天话……咦，好像在阎魔亭也可以？而且这里说实话比她光秃秃的冥界漂亮多了！
“地狱也有狗狗呀，那会有花吗？”立香的话传进苏美尔女神耳中。
“有啊！鬼灯大人很擅长培育花喔！”狗狗骄傲地回答，身边的雉鸡伙伴欲言又止的模样。
花呀，可以在地狱栽种的花……
埃列什基伽勒有点心动了。
考虑到立香还在工作中，也不好一直缠着对方，于是道：“立香，晚上的时候跟我一起吃饭……我是说，服侍我吃饭，你是侍者吧。”
——所以现在去忙吧！
立香自动翻译了未竟之言，笑着应下，转头的时候对鬼灯眨了眨眼。她发现这位先生似乎事业心十足，有意和艾蕾多聊聊冥界的话题。
后者悄悄对她竖起大拇指表示感谢，并寻思这位小姑娘死后可以调到手下来工作。
你看，心思剔透，善解人意，比某位不靠谱大王好了几百倍。
阎罗大王在后方的厅室里打了一个喷嚏。难、难道说，花粉症？
他揉揉鼻子，寻思着鬼灯到现在还单身，这孩子他看到大的，欣赏一个人的眼神瞒不过他。好，没问题，交给他月老大王吧！
会被自家辅佐官认定不务正业真不是没原因的呢。
以往沉寂的阎魔亭今日分外热闹，大概跟某位从者猫薄荷脱不了关系。
立香随意地用过午饭，正代替客人溜狗，本想去后山看看织田他们顺便送饭，没想到被白色的不明物挡住了去路。
小白的狗鼻子闻到了小伙伴的气味，兴奋的上窜下跳：“阿努比斯，是阿努比斯的味道汪！太巧啦，也是来旅游的吗！”
立香看看脚边的梅杰德神，回忆了下阿努比斯的出处，对小白道：“有客人来了，我得先去迎接才行。”
小白自然四肢赞成：“我也要一起去！”
才回到入口，远远地，胡狼爽朗的笑声传来：“哎呀，尼托克丽丝大人最近突然执掌法庭，认真审视每一位死者，真是吓了我一跳呢。”
走在前头的女法老东张西望，随口答道：“我毕竟是赫鲁斯化身，这些不过是职责范围。”
“好像闻到了熟悉的气味。”胡狼注意到有个肥肥胖胖的白色身影朝己方冲了过来，咧开嘴：“哦，这不是小白吗！”
熟人相见，玩心大的两只动物热络地打起招呼。
尼托克丽丝也终于找到那抹亮橙，故作气势汹汹地上前，猛戳对方额头：“你啊，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虽然概率微小，但要是落入了埃及的审判可怎么办啊！”
呜哇，果然会变成这样。立香熟练地顺起毛：“是是是，对不起啦尼托酱，我下次一定注意，好不容易来了不如留下来玩几天吧？”
尼托耳朵高高竖起，横眉冷目：“你态度也太随意了吧，这是和法老说话的态度吗！哼……算了，不和你计较，身为侍者，你可要尽本分喔。”
——要好好招待我喔！
立香当然明白，笑瞇瞇地拉起她的手：“没问题。艾蕾也在，正在和其他客人聊天。尼托酱对种花有兴趣吗？”
尼托抖抖耳朵，突然严肃了一点：“是吗，那位苏美尔的冥界女主人……”在死亡的权能上，她自认是比不上对方的。但所谓输人不输阵，“在讨论种花吗，似乎很有趣，那我便去看看好了。”
来自埃及的客人也顺利入住，可喜可贺。
出于不放心，立香处理完手上的事情后探望开启茶话会的客人们，只见鬼灯拿出了一株迷你金鱼草，笔直的茎杆上开出了一只面色惊恐的金鱼。
立香：？
嘛，仔细看还是很可爱的，就连埃列什基伽勒也说：“不仅是花，还同时具备动物的活性吗……”
鬼灯：“培育完善的话，也可作为料理食材。”
女神大人心动了！金鱼不见得符合她的审美，但她喜欢金鱼身上鲜艳的花纹。
她的冥界，真的，太单调了啊！
尼托克丽丝已经顺利融入聊天气氛，喃喃道：“最近斯芬克斯吃腻了锁链……”如果能大范围栽植的话也许能成为新口粮？
金鱼草表情更加惊恐，猛烈地颤动起来：“呜喔啊啊啊啊啊啊啊！”
艾蕾＆尼托也吓了一跳，抱在一起发出极为相似的尖叫：“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立香悄悄地阖上门。
相处的真好，她放心了。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冥界幕间0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