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横滨的通常运转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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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口黑手党，距离新首领上任才过不久，整体而言呈现百废待兴的状态。森鸥外除了要摆平前任留下来的烂摊子，还忙着收拢人心、除去潜在威胁、重振经贸商路，外加天天应付致力于让自己提早秃头的瓜皮崽子。
说的就是你，太宰治。
“莎士比亚……吗。”收到报告的森鸥外揉了揉太阳穴，露出既头疼又忌惮的神色。太宰有些稀奇地看自家老师露出这种表情——虽然大概是后者有意为之。
他仍难掩好奇：“森先生知道这号人物吗？”
“知道喔。”新首领正了正神色。作为多年前大战的亲历者，他自然听过这名号，虽然不是在自己所属的战区。“那位可不是普通的异能者，突然说要来横滨实在令人奇怪。真伤脑筋，无法确定来横滨的目的，自然也无法做出合适的应对啊。”他无奈地将报告放回桌上。
“说实在的，我比较好奇侦探社为什么会得到这条消息，他们之中谁与那位有私交吗？”虽然这么问，但森鸥外并没有期待得到回答。早些时候他也见过江户川乱步一两面，差点被扒光军中的黑历史。现在又多了一个……如果是那两位超规格侦探的话，注意到一些常人无法发现的枝微末节也不无可能。
不光是森鸥外，异能特务科也会这么想，甚至更不会有额外的疑问，因为他们比谁都清楚绫辻行人的能耐。太宰垂下眼，心说这就是江户川乱步有恃无恐的原因了。
他倒是不怀疑情报的真实性，甚至推测整件事又是冲着藤丸立香而来。先不说有哪门子的交情在，藤丸立香作为世界的变量，她和特异点就脱不了干系，而特异点向来是各国研究的重要项目之一。
但从江户川乱步的态度来看，大概真不是抱着敌意吧。国内现在针对海外异能者入境的手续繁复无比，尤其对方的知名度都是大战中打出来的，谁也不希望外来者在自家土地上捣乱。如果对方嫌麻烦只想悄悄地来，那找一个有门路的合作伙伴就非常合理。
港口黑手党有负责引渡的生意啊，顺利的话相当于获得一位强大异能者的友谊。况且异能特务科在知晓这件事的情况下不可能不警惕，来自他国的强大异能者说到日本纯喝茶聊天找朋友，谁敢信？操作好的话还可以敲异能特务科的竹杠。
这么一想，乱步先生还真的是在为港口黑手党打算的了，他怎么不干脆来代班呢？
“说起来太宰，这段时间你辛苦了，不如放个假如何。”森鸥外话音一转，提出听起来十分体贴的建议，“去找朋友玩，放松一下心情。关心未成年孩子的身心健康也是医生的本份之一嘛。”
趴嚓。在一边画画的金发女孩一时不注意捏断了手上的蜡笔。
太宰恹恹地瞟了便宜老师一眼，眼珠一转，计上心头。他面露欢欣：“那可太好啦，我好久没入水了呢。”森鸥外张口欲言，但学生根本不想听老师废话，一溜烟地窜了出去。门碰的一声关上。森鸥外颓然地放下半举起的手，转头向自家人型异能哭诉：“太宰君这段时间都没再提自杀的事，我还以为他已经想开了呢……”
爱丽丝一点也不给他面子，自顾自拿了一支新蜡笔给人物头发着色：“明明是林太郎嫌太宰让你头秃，还打算利用立香酱。”
“怎么会呢？立香酱可是好孩子啊。”森鸥外踱步到爱丽丝身边，饶有兴致地看着抽象小人颜色渐渐丰满，他和自己的异能聊起天，“你觉得侦探社会有人和英国那位异能者认识吗？”画纸上红色的蜡笔与黄色的蜡笔相互覆盖，融合出凌乱的、带着碎屑的，耀眼的橙色轮廓。
森鸥外等对方将这幅充满童趣的作品完成，一并放入贴满可爱贴纸的信封，交还给爱丽丝，随意道：“因为是好孩子，才更不会对太宰君坐视不管吧。”
他又摸了摸自己有些后退迹象的发际线，突然沧桑：“再怎么说，太宰君也还是个小孩子呢，这个年纪果然应该多去和朋友玩耍的吗。”
面对自家主人本就稀少还混杂了太多算计的真情，爱丽丝哼笑一声，一把抢过少女心爆棚的信纸，从窗外跳了出去。
……
自从得到异能开业许可证之后，武装侦探社开始忙了起来。来自特务科和军警无法解决的高难委托倒不是问题，反而是一般的文书处理缺人。立香最近不再出外勤，除了去迦勒底定时报到配合“异能研究”以外，像个朝九晚五的打工人待在侦探社协助处理文件。
所幸这也不难，就是较为琐碎，藤丸立香并不缺耐心，立志写小说的织田作之助没任务在身时也会来帮忙。
同她一起的还有绫辻行人。虽然脱离了异能特务科，但为了弄清楚异能“Another”的发动机制，所有由他经手的案件都还是得交报告，也是很苦逼。
不过现在金发侦探在光明正大地摸鱼。立香经过时看了一眼，在用手机跟『』打圣杯战线呢。双方的御主你追我跑，各自的英灵围困堵截，几个棋盘格硬是打出了孙子兵法尔虞我诈。
BB跨世界连机做的不错，但是什么时候才推出聊天室功能啊，不要只顾着更新游戏，难道说是缺了什么素材吗？
整理文书的时候一张画风格格不入的信纸掉了下来，立香捡起来看，粉红色的外观，上面还贴着许多可爱动物贴纸。翻到正面，署名人森鸥外。
立香：……？
由于直接指名给自己，立香拆开内容看，大致内容诸如“吾儿叛逆伤透吾心”和“那孩子太久没尝试自杀，我很担心是不是精神出了问题，希望能有人稍微盯着。”之类虽然一言难尽，但好像又含着一点真实情意的老父亲语气。立香觉得自己可能开信的姿势不对，再翻回信封正面，署名人明明白白地写着森鸥外。
被迫认清现实的御主：……森先生的画风到底怎么了？
撇除掉不正经的措辞，就只是普通的希望有人能陪一下太宰治那孩子而已。这也不算什么事，她今天刚好有空。
少女跑去敲敲同事的桌子：“绫辻君，你知道……”太宰在哪条河漂着吗。
绫辻头也不抬堵住了后续的问话：“你如果很想知道就先帮我把这份报告完成。”他指指桌上的空白报告。
立香将空白纸拿过来看，什么怀胎二十个月的孕妇杀人事件，她默默地放回去：“就算让我写我也完全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推测出案件全貌的啊……”
绫辻随口应付：“那你待着吧。”
立香：……
她扬了扬那封画风不对的信：“是这个有什么问题吗？”
绫辻看她有些自觉，也不兜圈子：“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怀疑你和莎士比亚认识。”
立香迟疑了下：“……有这么明显？”明明这段时间森先生完全没有和侦探社来往，聪明人脑子到底怎么长的？
绫辻手机上的御主正好被对面打掉最后一管血，他干脆关掉了游戏。“需要我将所有破绽列出来吗？”他顿了下，“算了，我今天还想准时下班。”
立香早就免疫这点没杀伤力的挖苦，真诚地回道：“谢谢，要是没有你们帮忙遮掩大概早就暴露了。”
绫辻：……
所以说这种恰到好处的坦率最难办了。少年收起自己一贯的苛刻，吐出勉强称得上安慰的话：“那个人只是疑心病过重而已。”指的是森鸥外。
电话此时响了起来，立香去接听，绫辻在原位沉默地看着，知道自己拦不住了。
也罢，更在乎对方的那家伙都有心思出差，想必对之后的发展有所预料。他的目光在桌上的手机停了一秒，抬起眼望向放下电话的少女。
“要出门了？”他问。少女嗯了一声，“有人目击到内河疑似漂着一具尸体。”
就算不是太宰治那也还是应该去看一眼的。
“要一起去吗？”她问。
“不要。”被爽快地拒绝了。
好，肯定是太宰治了，两位侦探不知道为什么对太宰治都不太待见的模样。虽然很常听到乱步抱怨那个男孩很麻烦什么的，但立香却觉得乱步并没有真的很讨厌对方，顶多就是字面上的嫌麻烦罢了。
她看向绫辻，后者彷佛看穿她所想，冷淡地说：“别把我和江户川相提并论，我跟那个人没有任何交集，他的事我不想管，也管不着。”
无论是行走在最危险的深渊只为寻求一个虚渺的答案，亦或明明在呼救却死不承认，跟他无关，也没立场管。
但是藤丸立香是不同的，这是个无可救药的好人，像一颗发光发热的小太阳，总是不遗余力地对呼救的人伸出手。绫辻不会承认自己很期望摆脱那些脑子里养金鱼的上位者，但得承对方的情。
想到这里，他更厌倦了，说到底他还是没有拦阻对方的理由啊，人又怎么能拦阻阳光的洒落呢。他只能上前几步，将江户川乱步塞给他的手机物归原主。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再等五分钟，你和织田一起去。”
“……藤丸，”沉默片刻，像是最后挣扎似的，他说：“不要去救主动溺水的人。”
……
最近天气转凉，下了几天的雨，连同水流也多了几分冷漠。沉浮在其中的男孩本能地蜷缩起身子，右手还紧紧纂着一本意义不明的完全自杀守则。
“太宰，太宰！”意识模糊间，好像有人在呼喊他的名字，睁开眼却只一片朦胧。
红色的头发，是织田作啊。他断断续续地想着，刚想说话，便哇地吐出一口水。
“咳咳……”有人将带有体温的外套披在他身上，还有人将一颗发着暖意的宝石放入他冰凉的手中，遗憾的是不到一秒，红宝石内摇曳的火焰就突兀熄灭了。
好像听到有人说“哎居然是反一切神秘概念的吗”。
他愣愣地盯着手上已褪去温度的宝石，又将视线环顾，看到了浑身湿透的织田作之助和在他们身边摆了一圈宝石的藤丸立香。那些宝石散发出热度，给浑身湿透的两人带来微薄的温暖。
这里似乎是废弃的港口仓库，距离入海也就那么几百公尺的距离。
立香看男孩阿巴阿巴的模样，对同伴提议道：“还是先回侦探社换身衣服吧。”说来惭愧，她的卢恩魔术在神秘衰退的现代横滨效果非常感人。织田下水捞太宰——毕竟没有让女孩子下水的道理——全身也是湿的，在微凉的季节风一吹很容易感冒。
太宰彷佛刚回过神，突兀问道：“这个也是立香的异能吗？”他示意了下手上的红宝石。“和上次看到的不太一样。”
是指小梦野异能暴走时的景象吗……立香正想回答，突然注意到对方的目光，发现以往如同植物般安宁入定的拉尼亚凯亚从口袋里爬了出来，她只好改口：“嗯，都是我的异能。”
明明达芬奇亲他们研究的时候都在装死的，为什么这时候反而动了啊。
太宰似乎大感好奇，伸出左手想摸那团黑不溜秋的东西，小盆栽凶神恶煞地抖起枝枒，在对方食指戳了一个小洞。立香赶紧把这倒霉盆栽塞回口袋：“抱歉，我也没办法控制它……让我看看你的伤。”
太宰已经缩回了手，扬起微笑：“不用啦，是我自己想摸的。”
她在说谎，这不是异能。
爱丽丝平常见了他都会绕着走，若那株植物也是异能的话早该在他触碰的那一刻被“人间失格”抹除。
难怪，难怪。江户川乱步宁愿亲自下场跟他对线也不让他跟小姊姊多说几句话。他明白了，藤丸立香这个人……
“你是奇迹，还是毁灭呢？”微不可闻地喃喃。立香没听清楚，“抱歉，你刚说……”
织田突然厉声道：“趴下！”新一代保镖按着两人的头，几颗子弹擦着发丝呼啸而过。
接着织田直起身，松开太宰，异能演示了未来仓库爆炸起火的画面，他拉着两人的衣角：“先离开这里。”
太宰被拉的一个踉跄，一把抓住织田的手臂，异能画面中断，但前任杀手有丰富的经验，毫不犹豫拎起两人往海口跳。
轰——一如天衣无缝所预示的那样，他们原本休憩的废弃仓库炸了，火舌几乎舔舐上他们的背脊，影影绰绰现身的人们衣衫褴褛，有如无家可归的丧家犬。“就是他，带着那邪门的苹果——”
太宰眼角余光漠然地扫过他们，定睛于藤丸立香手上突兀出现的大盾。她守住了后续几波攻势，回头伸手打算捞起被迫投河的同伴，却在碰到太宰的一瞬间，盾牌如同雪花般散去。
太宰嘴角微扬。没被绷带罩住的鸢色眼睛近乎偏执地盯着世界的变数。
没有盾牌的掩护，上岸也只会被打成马蜂窝。织田作不是他们的目标，肯定能够找到机会离开，只剩下……
藤丸立香，你是拯救世界的奇迹，还是无数生灵的毁灭？要丢下他离去吗？要承受无妄之灾吗？你会愤怒，还是惊慌，抑或厌恶或憎恨？不管是什么，他都不会惊讶，因为……这就是世人啊。
男孩露出了空无一物的微笑。无数个自己都未曾获得的答案，今天他不惜赌上性命，也想亲眼目睹一番。
活着究竟……有什么意义？
但是在对上少女的眼神时，他微微一怔。
不是怜悯，不含愤怒，只是看起来……有些悲伤。
接近死亡寻求一个答案吗？
立香在看到对方的神情后突然明白了，这个男孩有着丝毫不输给侦探们的智慧，但行为却是偏激了不知多少倍。
你究竟将自己的生命当成了什么啊。
立香果断解除了魔术投影，将太宰抱入怀里。她看不见，男孩微微睁大的眼睛。
水压挤压肺部，缺氧令眼前视野颠倒旋转忽黑忽白，生命体征的不稳大概会让横滨的迦勒底乱成一团吧，乱步肯定也会气得跳脚。
令咒在发烫。
人理最后的御主能倚仗的从来不是自己的武力或差劲透顶的魔术天赋，星星的羁绊与她同在。
就是，可恶，她又要被骂了啦。
水流的流向变了，彷佛下方被凿出了一个通往深渊的孔，河水争先恐后地朝孔里灌入，强大的吸力形成漩涡，将一切吞噬卷入。折返的织田作之助抓住两人想往上浮，最后还是失败了，他们的意识如同进入滚筒洗衣机，滚啊滚啊滚进了深沉的黑暗之中。最后闪过眼帘的，是巨大狰狞的树影。
水在神秘学上向来是一种特别的媒介，日本神话中也有类似三途川这等通往冥界的地府之河。
再次醒来时，太宰眼前是正在堆木柴生火的织田作和准备开始烤鱼的藤丸立香。他看着过于淡定的两人沉默了一下，决定不懂就问：“立香酱，这里是哪？”
语气欢快的像是和哥哥姐姐出门郊游的小朋友，跟不久之前把命押上赌盘的神经病判若两人。
受害者一号立香也不跟他计较了，露出微妙的，介于同情和你活该之间的神情。受害者二号织田接过话，语气平平地回答：“太宰，你对这里不熟悉吗？我以为经常入水的你应该会是这里的常客。”
虽然表情丝毫未变，但太宰觉得织田作好像在阴阳怪气。哇，要是他真的成功把织田作气到说话阴阳怪气那可就太厉害了。下一秒他反应过来：“冥界？”
木然地看向四周，鸟语花香，绿意盎然。谁家冥界长这样子。
立香指着草丛中冒出的三颗笑得贱兮兮的猴脑袋，公布答案：“是剪舌麻雀的阎魔亭喔。”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横滨的通常运转0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