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游戏人生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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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年随心所欲地乱唱了一通，唱完一屁股坐到立香身侧，自来熟地发出抱怨：“人类种的余兴节目可真不容易。”人流都聚集到其他同行附近啦，就几只鸽子在他身边转。立香递给他一瓶水，安慰道：“我觉得您唱的故事很有意思。”
“算你有眼光。”那少年一点也不客气，接过水就吨吨吨吨灌完了，还发出过瘾的“哈”的一声：“谢啦，我都忘记会口渴这回事，人类种真的好脆弱啊。上次只不过几天没吃饭就饿倒在路边，真是难以置信！”
年轻的吟游诗人──或者说拟态成人类种的唯一神，一点也不难为情地分享自己的黑历史。神灵嘛，心血来潮做些什么都不算奇葩，立香耐心地等对方说完话，把装有面包的纸袋递过去：“饿了吗？”
特图顿了一下，似乎在感受空空如也的胃部传来的抗议，诚实道：“饿了。”
从袋内挑了一截长棍，咬一口，表情有些怀疑人生。看了看连牙印都没留下的长棍，又转向泰然自若咬面包的少女，唯一神陷入谜之沉默。
“不愧是人类种啊。”并发出意义不明的感慨。
──那可真是既脆弱又顽强的生命。
祂见过大战时期挣扎求生的人们，又从他们的信念中获得实质的存在，以最弱又最末的神灵种现世。自祂以后世间再无神灵诞生。
注意到少年的目光，立香把纸袋往特图推了推：“不合您胃口的话可以换一个。”
然而特图放下长棍，跳上一旁的台阶，腰间的飘带无风自动。祂丢弃了拟态的身份，从高处低头对立香一笑：“和我玩个游戏吧，立香。输的人必须回答赢的人一个问题。”
一瞬间，风突兀地静了，振翅欲飞的鸽子保持半开双翼的姿态定格在空中，来往的行人相继停下动作。
面对唯一神的恶作剧，立香直接吐槽：“您还是直接问吧，我又不一定不回答。”
四周声音与画面重新开始流动。特图没趣地收回力量：“明明用着敬称但是态度随意的很啊，这么习惯和我们相处可不是好事哦。”少年晃了晃头，又难掩好奇地凑近：“那么告诉我吧，你和‘异星’是什么关系？不，还是换个问法好了……”
“──身为一个人类，你怎么做到坑了那家伙之后还能活蹦乱跳的？”
立香：“……”
心脏好似紧缩了一下，思绪一瞬间有些飘远。尽管猜测过对方出现在这里的理由，不过被当面问出来还是有些冲击。
连小恩问起时都含糊而过，那并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在最后的异闻带、没有任何从者陪伴的情况下，泛人类史的御主曾独自与异星神周旋……。
平定心神，立香别过头，有些不满道：“坑什么？我才没有。从头到尾都是祂在自说自话，我能做什么啊。”
虽然少女持否认的态度，然而特图只是饶有兴致地盯着她：“但你拒绝了不是吗？所谓‘使徒’的身份。”
否则此时此刻迪斯博德将迎来一位非常不受欢迎的客人。
“你身上的东西……空想树？是这样称呼吧。本质上相当于一座灯塔，一个召唤仪式，用于吸引‘异星’的目光，使祂完成降临。弄不好说不定我得跟那家伙打起来呢？哎呀，我这么弱，大概一下就被ＫＯ了吧。”
说着贬低自我的话，特图脸上却十分轻松，因为已经确定这些都不会发生，祂只是想知道“为什么”和“怎么做到的”。
说白了就是闲得发慌。特图眼中迸出货真价实的星星：“所以告诉我嘛，这可能承包我接下来一千年的笑料！”
立香艰难地把少年的头往远推了一些，有些难以启齿：“根本没什么好说的，祂以一个愿望为交换，让我培养空想树。”
以砍伐空想树、消灭异闻带为己任的御主怎么可能答应，但是在堪比神灵的存在面前她没有拒绝的权利，所谓身不由己就是这种状况。
所以干脆反其道而行──表面上答应了，附带一个小小心思。撇开身为御主的责任，藤丸立香也有一个私人的愿望，阿赖耶无法为她实现，那么使Ａ组死而复活的异星神可不可以呢？
这是一场豪赌，赢了血赚，输了也无话可说，她其实没有更多选择。
这就是所背负的空想树的由来。
然而直到如今空想树仍旧只是一颗混沌的种子，意味着异星神算盘落空了。特图盘腿飘在空中，身体微微前倾，像听故事的孩子：“然后呢？”
这肯定是最精采的部分。立香瞥了少年一眼，组织着语言，闭上眼破罐子破摔道：“大概跟祂从不反省为什么高扬斯卡娅、道满或者神父最后都背刺祂有关啦！”
“从来不详读合约内容、手下二五仔也不处理。那我、拖延个一百年再开始种树也没有关系吧！”
没错──神灵和人类的时间概念又不一样！十年与百年不过弹指之间，百年和千年亦无差别。由迦里那些商业鬼才手把手坑出来的御主，一下子就察觉可以操作的空间，至于后面会不会被省悟过来的异星神追杀那不在当下的考虑范围。
这就是御主的小小心思。人类的渺小脆弱、为了达成目的而绞尽脑汁，即使不够理智，感性多于理性，仍旧义无反顾。特图怔了怔，突然抱着肚子开怀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太蠢了，真像那些古板又无趣的老家伙们会做出的蠢事！”
大笑的同时，回忆起了过去。那不愿放弃不断来回奔走的身影，其信念足以使祂诞生。
人类啊，如此孱弱又如此坚韧，做不到绝对正确，前行的方向也非笔直，经历曲折后却仍旧能到达终点，祂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无限的可能性啦！
等少年笑够了以后，立香才扯了扯对方垂下的飘带发出抗议：“您既然知道我跟异星神关系不好，为什么一开始还要那样称呼我？”
在高空蹦极的时候，那声“异星的神官”差点没让她一盾砸上去。特图睁大眼，莫名其妙又开始大笑：“哈哈哈哈立香，你真是太不懂那些老古板的想法了……”
祂蓦然贴近少女眼前，印有花色的眼眸倒映着对方一片暖金。难以辨明的复杂几何阵型似乎旋转了一个刻度，四周色调转暗，他们脚下是如画布般舒展延伸的巨大棋盘。
黑白方格交错，高耸的棋子盘据一侧，另一边却还显得零落稀疏。这便是迪斯博得的全貌，世界级的棋盘，游戏之神在此等候祂的挑战者。
乍然被带到世界外侧，经历最初的惊讶后，立香被眼前难得一见的壮观所吸引，并且很快适应失重的环境。
浩瀚星河，世界缩影，她站立在长长铺开的摇曳树影上，众多眼睛自阴影相继睁开又闭起，一眨一眨，像一片诡谲奇异的银河。
看上一眼就有种黏稠的不快感。特图手指动了动，却见少女踩了踩脚下，那片涌动的黑暗便安分许多，温驯的不像“异星”的爪牙。
“这是当宠物养了呢？”特图几乎又想发笑，语气有些认真，“帮你把它清除掉也不是不行哦？就当作是听笑话的报酬了。”反正这个距离不会波及到自家。
然而立香犹豫了片刻，摇了摇头。“虽然一开始是没有选择，但我现在是出于自己的意志带着它。”
毕竟这棵树相当于那些生活在异闻带、没有未来的故人们最后的余韵，即使最终会消散也不该是以再一次剪除这种方式。
然而空想树是拥有生存本能的，哪怕看上去顺服听话，光是存在本身就会带来毁灭。特图提醒道：“这东西本质上是一团缝合怪，又额外添加了一些令人作呕的玩意，不管怎么培养都不会成为你记忆中的模样哦。”
“我知道啊。”立香爽朗地回答。没有人比她更明白空想树是什么玩意了。明知如此仍旧一意孤行……
看出她没说谎，特图有些感兴趣：“那为什么还要做无用功呢？”
立香理直气壮：“因为我是人类嘛！”
──偶尔干点蠢事，被骂蠢货什么的不过份吧？
特图一愣，随即真心实意地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知道哪儿戳到笑点，笑到滚出好几圈才跑回来。祂可算明白诸多神灵将目光投注在这孩子身上的原因，换作是祂也很喜欢啊！
难怪“异星”最近出门就被群殴，下次有机会祂也要去踩上一脚。特图深深地注视少女，又像是透过她看见其他人：“我真是太期待了……”
微弱却又闪耀的灵魂，人类种的可能性。想起六千年前的那对夫妇，想起现在的空白兄妹，特图忍不住期待起不算遥远的未来。
“耽误了你这么久的时间，让我把你送回去吧。”祂拉住立香的手，在后者没反应过来前又一次张开了难以辨明的多重复杂几何阵型。
“不过他们好像在玩什么有意思的游戏，嘛没关系，区区天翼种的魔法，开个后门简直轻而易举。”在欢快的调侃声中，立香眼一闭一睁，眼前景色又一次变换。
看上去分外眼熟的金棋银棋，那不是灵基突破用到的素材吗？以及棋子中的金色杯子……圣杯？！
与此同时还有远远的欢快嗓音传来：“──一起愉快地进行游戏吧！”
立香：……
说清楚啊！不是又卷进了什么圣杯战争里面吧？！
吉普莉尔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突然出现的藤丸立香。她脑子稍微一转就知道肯定是“唯一神”干的好事。
不过……该说到目前为止，都还照着主人预想的发展进行呢。
名侦探与游戏兄妹的对决已经进入白热化的阶段。
规则早就面目全非了，光是看场上乱糟糟的金银色棋子，就足以让遵循礼法的史蒂芬妮发出“快住手这根本不是国际象棋！”的哀号，然而对双方玩家而言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江户川乱步处于较为不利的局面。不过这也只是相对而言，若空和白在棋盘布局或争夺规则的任一面松懈很快又会被追回领先。
太难缠，实在是太难缠了。空的背后已经被汗水浸湿，唯有眼中闪耀着难以磨灭的明亮。白和他是一样的姿态，甚至神情更为专注，目光盯着虚空，在想象出来的牌局中与对手针锋相对。
更可怕的是，他们的对手只有一个人，便足以与他们分庭抗礼。
空持续关注着局势发展，不断地分析对手、试图找出通往胜利的曙光。
江户川乱步的游戏风格如其人，堂堂正正从不掩饰，然而有几步棋连他也不是看得很明白，事后回想才会惊觉对方从一开始就是在为此布局。
不，那甚至不是有意为之的陷阱，仅仅是因为对方“看见了”这样的发展，才提前做出防范。而自己没追上对方的想法，就会一头撞进坑里。
如此超前的视野……空觉得自己彷佛在和推理的化身打。江户川乱步，这可真是人如其名啊，想给对方设置强化关卡的自己何其狂妄？！
然而他嘴角却不自觉勾起，眼中毫无经常挂在嘴边的自卑，只有昂然的战意与对胜利的执着。
通往胜利的路径还是有的，并且已经出现了……
立香花了十秒左右理解眼下的局面，她在乱步所处的高台上往下俯瞰，各色棋子打成一团，直觉上似乎是乱步落入下风。
她又看了看戴上眼镜、眼神专注望向对面的乱步，安静了一分钟，还是忍不住开口：“我也想玩。”
金棋！银棋！素材！！！
她看见闪亮亮的石头了！空白所属的势力竟然还生产圣晶石！试问哪个御主能拒绝啊！？
……这真的已经不是棋盘游戏了。
乱步回过头，也不意外立香突然出现。看出她眼中的心动，思考片刻便露出笑容：“好啊，那你帮我控制棋子。”
如此一来他就能集中全副精力和白对抗，甚至还有些许余裕思考不着边际的想法。
本以为空白算作一个单位，现在看来还是两个人。设置这么一个场地，把单纯的棋盘玩成战略游戏，都是为了让藤丸立香入局。
原因嘛有两个，一是大家能一起开心地玩，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少女对某样事物流露出如此鲜明的喜爱。
第二个原因，因为立香是个幼儿般的小笨蛋。
名侦探当然知道眼下的局面对自己不利，但也只是毫厘之差，按照他的预想最后鹿死谁手还未可知。立香加入的话这份平衡肯定会被打破。
但有什么关系呢？游戏就是要大家一起玩才开开心心啊！
于是乎，藤丸立香，参战！
“我想要那个圣晶石工厂。” 立香首先发出全体御主的声音。
乱步不假思索：“好啊。”
空立刻察觉对面的战略方针变了。从争夺彼此圣杯转为攻击后方补给，虽然这符合他的预想但同时是另一种层面上的棘手。
──修复圣杯没长脚也能移动的问题，圣杯周围至少须有一名友方单位。
──新增羁绊系统，士气将影响将士们的攻击力。
──更新部分棋子动作模组，移动规则改变。
──目前处于维修阶段，所有棋子皆不可移动，移动范围等同于攻击覆盖范围。
如果用熟悉的风格来表达大约就是这副模样。规则的争夺一下变得激烈，连空也有些措手不及。他看了一眼白，后者神情愈发专注，头顶彷佛有虚幻的蒸汽冒出。
如果说白是计算出了每一次行动而预测出通往胜利的路径，江户川乱步的视野则让他一开始就站在胜利的终点倒着走回来。
一个从起点出发，一个从终点回来，他们势必会在中间遇上，争夺胜利的归属。
这还真是，无比的刺激，无比的过瘾！
沉浸在游戏的快乐中，时间过的飞快，等史蒂芬妮精神抖擞地清醒高效率处理了积压的工作再一脚踢开地下室的秘密基地大门时，看见地板上几条神情安详的身影。
史蒂芬妮瞳孔地震，先给看起来已经魂游天外的空来一个心肺复苏：“你们到底都去干什么了啊？！”
坐在圣晶石小山中心的立香举手，语气活泼不少：“在玩游戏！”
超开心的，坐拥圣晶石矿脉的喜悦谁人能懂！
因为本质上是魔力的结晶，擅长魔法的吉普莉尔大方地在赛场外给少女捏了好多石头。如果她想的话捏个圣杯说不定也不是不行。
史蒂芬妮看了看已经能从角落翻出国王们私藏的零食开吃的名侦探，再看看倒在地上神态安详的游戏兄妹，不由问道：“谁赢了？”
乱步含糊不清道：“我们输了。”
立香立刻接话：“但所有圣晶石工厂都是我们的！”
圣杯？圣杯是什么狗东西，被抢就被抢了啦。
史蒂芬妮难以理解藤丸立香的喜悦，直觉对方会变成现在这样肯定都是空害的。啊，这个罪恶的男人！
凑近躺在地上的兄妹，虽然是赢家但貌似也经过了一番苦战，正紧紧抱住彼此抒发累积的压力。
空瑟瑟发抖：“太可怕了，谁增加的羁绊系统，我以为所有棋子都会倒戈到咕哒子那边啊！”
那一天，空想起了人理最后御主魅力无边的恐惧。
白目光没有焦点，嘴里还在喃喃：“数字以外……的牌，留到最后……是不行的……”
对不起但是难以明白她在说什么。史蒂芬妮目光在两边的人身上转来转去，一时间开始怀疑起到底哪边才是赢家。
“不过既然赢了，可以提出一个要求对吧。”压力释放完毕，空忽然一个鲤鱼打挺跳起。乱步咬着零食挑了挑眉：“我们没有说好。”
然而白转向立香，水汪汪的红眼睛希冀地望向少女：“立香亲……可以答应一个简单的请求吗……？”
立香见她的模样立时心软了，摸摸她的头：“需要我做什么呢？”
“站在这里不动……就可以了……”白的眼中焕发光彩，空已经用满地的圣晶石以能拖出残影的速度在御主脚下布置好一个魔法阵，简直像早有预备。
史蒂芬妮眼皮直跳，内心不详的预感陡然加深。这对兄妹到底又想做什么……？
“宣告──”
与此同时白发的幼女站到阵外以高速咏唱般的速度：“汝身听吾号令吾命寄于汝剑若遵循圣杯之归宿巴拉巴拉巴拉──”
乱步哇哦了一声，聚精会神地观察他们动作。立香正觉脚下图案异常眼熟研究着呢，听到这串台词才意识到他们要做什么。不要随随便便把人当成圣遗物……不对，别召唤啊，出来的不可能是什么正常从者！！！
然而现在阻拦已经来不及了，立香放弃了思考，转而期待起这次会是谁过来，反正不管是谁都还是他们。
空白兄妹则是对着焕发虹圈的召唤阵喜极而泣地相拥。
“彩圈，是彩圈！妹妹啊，命运终于垂帘我们一次了啊！”
“都是哥，太非了……”
在空白的大呼小叫之下，震荡的魔力逐渐汇聚为一道身影，伴随着跃动感十足的洗脑乐曲，肝脏隐隐发疼。
自耀眼白光中出现的是一名双手各持一枚骰子的紫发美少女。
“就算束缚加身也要穿越遥远的世界之壁来到心爱的前辈面前，比任何自己都要更加公平公正！骰子娘──RULER的BB亲，闪耀登场！”
那少女俏皮一笑，背后彷佛摇起小恶魔的尾巴：“诸位调查员，让我们一起愉快的调查真相吧！”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游戏人生0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