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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贰伍 珠胎计(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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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禛殷醒来的时候,天色还是一片漆黑。
今天是太后回宫的日子,他不得不早起。
他动作极轻的坐起来,生怕惊醒了睡的正香的如花。可偏偏他的手臂还被如花压着,使得他不得不轻轻的把如花的头抬起来,把手轻轻抽出。
如花自睡梦中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嘟囔道:“你起得好早啊。”
李禛殷轻声回道:“今天太后回宫。”
如花一惊,眼睛完全睁开,“啊,我也要早起去给秀嫔梳妆打扮呢。”她说罢,慌慌张张的起身,可没一会儿,她的动作停住了。
“怎么了?”正在穿衣服的李禛殷回过头,问她。
“那个……”如花的表情很羞涩,脸憋得通红,“我衣服在地上,你能不能帮我捡起来?”
李禛殷闻言轻笑,迅速穿戴好衣物,下了床,一件一件把衣服捡到手里,然后站在床边,伸手把衣服递给她。
“谢谢。”如花接过衣服,窝在被窝里,开始穿衣服。
李禛殷凝视着她,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我先走了。”
正在如花点头之际,他又猛地低下头来,在她的唇上轻轻一啄,吻了她个措手不及,然后又迅速的起身,面色寻常的迈步走向门口,开门,走出了房间。
如花怔住,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她越想越觉得幸福,不由得紧握着被子的边偷笑。最后这笑越来越难以停下,干脆发展成了哈哈大笑。就在她在床上兴奋的滚来滚去,满脑子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女子推门闯了进来,焦急的道:“如花,出事了!”
李禛殷赶到长策殿前时阿三同志已经站在那里等候了。
一见自家四弟,阿三笑的别有深意,“老四,你今日来的格外的早啊。”
李禛殷面色如常,“三哥来得更早,不是吗?”
阿三抬头看了看泼墨般漆黑的天色,打了个哈欠,似是漫不经心的道:“老四,你昨天晚上在哪里过的夜啊?”
李禛殷表情淡然,“自然是在王府内。”
“恩?”阿三微笑,眼睛眯了起来,“好像不是吧。”
李禛殷眉头微皱,难道他派人监视自己?
“嗨,别怀疑我监视你啊。”阿三笑了,“是弟妹昨天晚上发现你没回家,心急的不得了,特地跑到宫里来问父王,结果啊,宫里的人都没睡成,找了你半宿。后来有个叫明什么的宫女说看见你进了顾家那个丫头的屋,大家伙这才散了。”
李禛殷抿唇,眼神凛然慑人。
阿三看着他的囧样,笑的更加得意,“哎呀,我是没想到啊。我这个平时总跟个冰块的弟弟竟然也学会谈情说爱风花雪月了。而且还夜不归宿……”
看着阿三越说越开心的样子,李禛殷愈发的烦躁,沉声道:“三哥,自重。”
可这一次,阿三却没有像之前那样停止揶揄他,“哈哈,老四啊,这话还是跟自己说去吧。”
李禛殷看着阿三欠扁的模样,再想起他给自己带的绿帽子,心中愈发的愤恨,可他面上却依旧如常,波澜不惊的眸子里看不出一丝情绪。
皇上站在长策殿门内,透过细细的门缝,向外看去。
谢九在一旁小心翼翼的问道:“皇上,咱出去不?”
皇上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小九子,你说,要是朕把如花嫁给了朕的老四,那朕该怎么向公子兰解释?”
谢九一惊,“这……谢九对……这男女之事实在是……”
皇上笑了,笑的很开怀,“哈哈哈。走,咱出去。”他学着谢九的口音说话,煞是搞笑。
宫门缓缓的被推开,皇帝背着手,身着明黄色华服,面容和煦,迈着稳健的步伐走了出来。
阿三和李禛殷连忙跪下请安。
“起来吧,起来吧。”皇帝扬了扬手,“你们两个来的够早的啊。哈,看上去相谈甚欢,兄弟友爱,甚好,甚好啊。”
两人集体黑线。
皇帝又问:“哎?老四,昨天晚上睡得好不好啊?”
李禛殷顿了一下,“甚好。”
皇帝微笑,“不错,不错。”
这真是一段意味深长,含义阴晦的对话。
皇帝忽地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对着阿三道:“对了,老三啊,那个太后之前来信说想要把你的婚事提前办了。你看如何啊?”
阿三愣了一下,作出一副欢喜的模样,“儿臣十分乐意。”
皇帝大人忽地觉得太后回京这件事也没那么让人心烦了,心情莫名的畅快了起来。
“出什么事了?”如花连忙把表情恢复正常,睁大了圆圆的眼睛,说道。
进屋的人正是明颜。只见她发髻有些凌乱,眼睛里布满血丝,好像一夜没睡的样子。明颜焦急的对她说道:“如花,齐微不见了。”
“不见了?”如花一时没能理解她的意思。
明颜语速极快的说:“昨天晚上娘娘让她去沏壶茶,然后就再也没回来过了。”
如花闻言,心急如焚,连忙下床,“走,咱们快找去。”
两个人正说着呢,只闻得走廊内传来一阵歇斯底里的哭喊声,听那略显尖细的嗓音,正是临秀。
“我那苦命的丫鬟啊……齐微……临秀我对不住你……”
如花明颜急急忙忙从屋里走出去,只见临秀已经哭得身子瘫软,只得靠两个宫女搀扶着。她哭得煞是伤心,一直紧闭着眼,手上拿着手帕堵着嘴,“齐微……你为什么想不开?齐微,我对不住你啊。”
“齐微怎么了?”如花有不好的预感。
一个宫女抽泣道:“齐微……昨晚上投河了。”
如花震住。
天黑沉沉的,像是一口沉重的黑锅被人倒扣着,狠狠地压到人的心上,叫人呼吸困难,喘不过气。如花只觉得心上一下子酸涩的不得了,好像有人在用力的蹂躏践踏一般,疼痛难忍。
“如花,以后我会去看你。”
“如花,说,是不是会情郎去了?”
“如花,你膝盖很痛吗?要不要我去为你要一些药?”
“如花,都是我自己不够好,与你没什么关系。”
齐微……
齐微……
一个宫女对着泪流满面的如花道:“如花,齐微和你最好了。你记不记得她曾经说过什么?”
哭得快昏过去的临秀也抬头看她。
说过什么……好像确实说过什么……
如花竭力的回想着,终于——
“我想起来了!”
天色渐明,云霞渐聚。
旭日升。
“恭迎太后回宫。”一个好听的男声高声喊道。
乌压压的一片人齐刷刷的跪了下去,“恭迎太后回宫。”
鼓乐同奏,旌旗飘扬,开阔大道上,一群人以缓慢的步伐一步一步走近。
为首的是一个身形高挑,翩然如仙的美貌男子。他的长发并没有规矩的用缎带束起,而是让它自由的飘散着,青丝缭绕,衬得他本就脱俗的气质更为惊人;他的容貌令人惊为天人,瞳色如夜,眸光潋滟,有如星转,瑰丽的唇边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可以洞察一切;他的衣裳是浅浅的桃粉色,说也奇怪,这样妖艳俗气的颜色穿到他身上却显得莫名的高雅。这人,说白了,就是个妖孽。
“这人是谁?”禁军统领顾小白皱着眉,问下属道。
身旁的禁军答道:“是太后身边的梦荼蘼公公。”
“公公?”顾小白略带诧异。
这么妖孽的人竟然是个公公?!
梦荼蘼身后跟的便是雍容华贵,但是面色却不大高兴的太后娘娘。
她头带光彩灼目的金凤贵冠,乌黑云鬓高高挽起,一身华服绣有彩凤,镶有宝石,熠熠发光,灼灼生辉。皇帝见了她,笑的温和,快步走上前去,搀扶着她,“皇额娘,这一路的劳累颠簸,不知您身体可还吃得消?”
淑太后眼神不耐烦瞥了一眼他,轻声道:“皇儿这是什么意思?是在提醒哀家,哀家已经老了,身体变差了吗?”
皇帝的好心情全因为这句话一扫而光,但他依旧强作欢颜,“哎呦,皇额娘说的这是哪里的话?皇儿可是天天盼着您凤体康健,长命百岁呢!”
“这些场面上的吉祥话皇儿就不必说了。嘴上说着,心里可不知道怎么难受呢。”太后讥讽道,“哀家明白你。只因哀家不是你生母,你便一直心存芥蒂。”
皇帝装作没有听见,“来,皇额娘,不说这些了。让皇儿领着您去看看您的住处。到那儿了若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尽可以跟皇儿说。”
淑太后总算没有继续刁难他,跟着他往佛君殿走去。
“齐微……”如花扒着栏杆,看着宫河内漂浮着的齐微的尸体,痛哭不止,“齐微……”
“先别哭了。快找找有没有会水的人,让他们把齐微的尸体捞上来。”明颜眼睛红肿,焦急道,“不然一会儿太后可是会经过这儿的。若是让她看见河里飘着死尸,她还不气疯了?”
明颜话音刚落,只闻得身后一个威严的女声道:“哀家确实气疯了。”
明颜一惊,腿甚至都有些发软。她颤抖着回过头,然后扑通一声迅速跪下,“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只见淑太后唇角微牵,道:“哀家的好皇儿啊,你就是这样迎接哀家的?宫河里飘着宫女的死尸,还有几个疯疯癫癫的丫头在这里拦架……”
皇上面色阴沉,“如花,干什么呢!”
如花看着桥下,齐微的尸体眼见就要被冲的更远。她一咬牙,一跺脚,大喊一声:“皇上,如花马上回来。”言罢,她挽起袖子,爬上桥边的栏杆,一跃,坠入河中。
李禛殷神色一紧。这丫头,又要惹什么乱子?
皇上大怒,“这是在做什么?到底出了什么事?”
明颜声音微颤道:“回皇上。福瑾殿宫女齐微昨夜失踪,今晨于河中发现了……其尸体……”
皇上冷哼一声,“怎么死的?”
明颜怯声道:“奴婢不知……不过,如花说她知道一些线索……”
再看如花,她只是一个劲儿的在水中扑腾,激起水花四溅,却丝毫不见她带着齐微的尸体向岸边移动了多少。一旁随行的顾小白心中大乱,他这姐姐的游泳水平自保足矣,可若说带着一个尸体上岸,凶多吉少矣!
李禛殷看的越发的焦急,正待他想要走到桥边跃入水中之时,一个人抢先一步,跃入河中。
这人就是那个妖孽公公梦荼蘼!
如花在水中挣扎着,心道完了,她马上就要和齐微相聚了。只可惜她还没能见到老爹平反,没能见到大白小白娶媳妇,没能见到李禛殷把自己娶回家,没能……她越想越难过懊恼,眼泪止不住的自眼眶中涌出,源源不断。
算了,算了,哭什么?只怪自己操之过急……唔!
突然闻得扑通一声,似是有人跃入了水中。紧接着,一只白皙的手自脑后伸出,紧紧的捂住了她的嘴,令她呼吸不得,即将窒息。
是谁?是谁要害她?
她不再竭力扑腾,转而伸手使劲掐那人的手,那人却丝毫没有放松,力度反而更大了些,并且用上了另一只手使劲把如花的头往水底按。
完了完了……她今天必死无疑了!
如花想要嚎啕大哭,可她此时连呼吸都困难至极,何谈哭泣?她的脸变得通红,圆圆的眼睛越睁越大,眦目欲裂。
就在如花认定自己将死之际,只闻得一旁又传来落水的声音。方才落水的这人从梦荼蘼背后入手,用力辖制住了他,这才使得如花终于可以呼得一口气。
如花奋力向岸边游着,游了不大会儿,便到了河岸边。她迅速扒住河岸,回头看去。
只见河中有两个人,一个貌比天人,妖艳邪气,从没见过;而另一个,正是李禛殷。
此时的李禛殷表情严肃,神色凝重,只见他一手推着齐微的尸体,一手划水,很快便游到了河畔。
“李禛殷。”刚刚死里逃生的如花一见他,泪流满面。
“不许哭。”李禛殷佯嗔道,同时他看向水中的梦荼蘼,低声道,“如花,切记,以后离那个人远一些。”
“他是谁?”如花问。
“太后身边的大太监,梦荼蘼。”
太监?!如花被Shock了。
这个叫梦荼蘼的美貌公公为什么要杀她呢?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不可能啊……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人。
“小如花,没事吧?”高高的桥上,谢九公公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回九公公,如花没事。”如花连忙大喊。
李禛殷看着如花,见她浑身已湿透,湿淋淋的宫装紧紧的贴在她的身上,将她玲珑有致的曲线展示的淋漓尽致,他不禁心生不悦。
这、这、这成何体统!这、这、这简直太诱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