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戏里》遥不见鱼

1、第一章

　　风吹旷野纸钱飞，古墓累累春草绿。
　　老旧村，每年的这个时候余欣都会回来。
　　这天的老旧村，阴雨绵绵，空气中还弥漫着青香焚烧过后的味道。小路上来往着稀稀疏疏的行人，每个人都冷着脸，匆匆与她擦身而过。
　　她就像个局外人，早已不属于这个地方。
　　老旧村的后山，是一片荒地坟墓。坟地里随处可见燃烧殆尽的纸钱。余欣站在顾明的坟前，目光空洞的望着墓碑上顾明的那张黑白照片，自顾自的说：“十多年过去了，为什么我还是那么痛苦？”说着，她身子一个踉跄跌坐在了布满青苔的青石板上，任凭细雨打湿着她的衣襟。她沉默地看着那张被雨水冲刷后更加清晰可见的照片，照片里的顾明依旧是少年时的模样。片刻后，余欣像丢了魂似的，捂脸痛哭起来。
　　要不是十二年前的那场意外，余欣也不会一直活在痛苦中。只能说这世间有些事，是你不可避及的，它注定了要发生在你身上。
　　余欣从后山出来后，天色已晚。她只好硬着头皮到母亲那儿住一晚。老旧村在清明节这天很少有人出来瞎逛，晚上更是连人影都见不到。
　　入夜的老旧村很静，静得能听见各种窸窸窣窣的回声。
　　余欣独自一人走在空旷的街道上，街边的路灯昏暗朦胧，完全照不清前面的路，余欣索性从包里拿出手机来照明。
　　这是一条幽暗不见尽头的街道，余欣每走一步，都是提心吊胆的。最后她因太过害怕而加快了步伐，行走间她能清晰的听到从她嘴里发出的急促的喘息声。
　　小时候，她就不喜欢走这条道，但没办法，这是回家的必经之路，再往下走去就能看到马路旁边的那个戏台了。每逢过节，村里的人都会聚在这儿听戏看戏。余欣小的时候经常和顾明来这儿看皮影戏，他俩犹爱看西游记里孙悟空大闹天宫那一场，每次都看得不亦乐乎，不舍离去。
　　现在回想起来，余欣只觉得心里闷闷的。
　　余欣用余光瞥了眼路过的戏台，只一瞥她就后悔了。
　　她看见一束微弱灰暗的光从戏台前方透了出来，紧接着一段流畅平调的唱腔渐近渐远的传了过来，这是余欣儿时熟悉的唱腔。
　　于是，余欣被声音吸引了过去，是皮影戏！只见那块泛黄的屏幕上，借着微弱的灯光，正上演着孙悟空大闹天宫的戏。可能是少了锣鼓配乐，让这场戏显得格外单薄无力。
　　“不会错的，一定是顾叔。”余欣低声自喃道。
　　“是顾叔吗？”看着看着，余欣又往前挪了几步，她弱弱的打了声招呼。
　　声音瞬间嘎然而止，这时屏幕后缓缓走出一个沧桑的中年男人，他面色惨白，神色恍惚，乌青的嘴角微微上扬，有些阴森。他身着一身孝衣，粗糙泛黑的手上拿着孙悟空的皮影。
　　余欣此时被吓得浑身发抖腿发软，手机也掉落在了地上，她弯腰捡起手机，极力想要挪动步子离开戏台，可她的脚却不听使唤，僵直的杵在那里，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