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真实RPG》芳菲阑珊

64、第六十四章

　　东京某家高级日式餐厅。

　　一袭端正浅色和服的梅原悠背脊直挺的跪坐在软蹋上，此时她正端起一杯茶水送到嘴边轻抿一口。

　　她的正前方是一张长长的矮桌。
　　矮桌的另一边则盘腿坐着一个身着深色的和服、面色不耐的少年，黑色的发丝不规则的乱翘看起来有些凌乱，似乎不久前才经过激烈的争斗。

　　──禅院直哉，禅院家第二十六代家主之子。

　　梅原悠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对方后垂下眼眸，不语。

　　而相较她的沉得住气，另一边的人已经忍不住了。

　　“喂……妳这女人把我叫过来这边却一句话不说是什么意思啊？！”

　　禅院直哉压低声音，语气似乎带着快爆发的情绪。

　　梅原悠喝茶的停顿了一下，接着她缓缓地放下茶杯，淡定的抬眸看眸对方，过了一会儿才回答。

　　“虽然没有必要，但我还是澄清一下……这次饭局并不是我让你过来的。”

　　她顿了一下，继续道：“我其实是被家里「邀请」过来的。 ”

　　眼前这个疑似她的「相亲对象」是被一群壮汉押进来的，一边骂咧咧的抗议、一边挣扎。
　　这种像是熊孩子般无理取闹的行为在她三岁时就不做了。

　　──没有经历逆风大浪、被精心养育长大的花朵。

　　这是梅原悠对禅院直哉第一印象。

　　虽说身为御三家之一禅院家的嫡子，对方身体上的训练和磨练肯定是不同寻常的，但她此时指的是心理。

　　用花朵来形容男孩子有点怪，但只有生活在处处顺心的环境下才可能长出这样骄纵又不可一世的性格……

　　总之，在对方一边进来一边大喊着「我说了！我对那种没有资质的女人没有半点兴趣！」她的评价默默又增加了一项──不会看场合、在陌生人面前一点隐藏心思的警惕心都没有。

　　在对方落坐前短短十秒内梅原悠就理解自家父亲为什么安排这个人和她见面了 。

　　──这个人破绽太多了。

　　简单易懂、地位高、冲动、还不聪明……简直是操纵大局时最好用的棋子。

　　梅原悠甚至可以在见到对方短短五分钟内想到数十种透过对方控制禅院家、进而操控一部分高层的方法。

　　基因里的野心人格仿佛在瞬间被调动起来，梅原悠冷静地分析着现在的情况。

　　等她回过神时，她已经端起标准大家闺秀的微笑了。漂亮的脸上嘴角微微上扬，眼神温婉，像是一只无害的小兔子般。

　　“禅院阁下，想必也是因为家族压力才赴约此次饭局的吧？”她客套的寒暄着，语气隐含着一丝试探。

　　而禅院直哉没有发觉任何不妥，直直冷笑一声。

　　“你知道就好，要不是因为那老头我才不会特地跑到东京。女人，我警告你，我对妳这种没什么天赋的人完全没兴趣！”

　　语毕，他抬起一只手不耐的将浏海往后撩，露出少年饱满的额头，睥睨的看向她。

　　梅原悠闻言无语地哽住：“……”

　　啊，少年……你真的不必如此自信。

　　……

　　在禅院直哉话音落下的同时，空气仿佛结冻了，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梅原悠深吸一口气，冷静了几秒后，她决定顺着他的话继续开口。
　　“看起来，我们似乎是有相同的共识啊……
　　既然如此，就不要浪费时间，直接进入正题吧。 ”

　　她原本不经意的眼神顿时变得深沉。

　　“在来之前，就算不想听，你应该多少了解一点吧？关于我的家族背后所代表的一些东西。”

　　禅院直哉维持着一脸不爽的表情没有说话。

　　而梅原悠像是没有看到他的反应，微笑着继续说道。 “就算身为御三家中禅院家的嫡子，想必很多时候也是身不由己吧……？”

　　话音落下，梅原悠看着对方的表情逐渐转变，似乎开始冷静思考她这句话的用意。

　　梅原悠静静地等待。

　　说实话，她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她在来之前其实就只是想着把这顿饭先应付过去，然后回家后想办法把家族的注意转到别的地方……尽管这次他们的立场很坚定，但试试看总归是有希望的。

　　她也说过了，毕业后就打算彻底告别咒术界，至于其他多余的事情除非必要，她不想参与。

　　不过现在她却有些动摇。

　　毕竟这个地方虽然讨厌，但却有着许多她重视的人们。所以她试图说服自己，借着这个机会，她就顺水推舟的试试……就只是试试而已。

　　如果失败的话就按定原计划，桥归桥路归路，她没有心理负担的去上大学；如果成功的话……
　　那她就接过这个担子，努力为她所在意的人事物拉开第一道防护墙。

　　所以现在禅院直哉的选择尤为重要。

　　“你知道的──我能帮你。”梅原悠微笑抛出诱饵。

　　禅院直哉在沉默了好一会儿后，缓缓地开口。 “……为什么会选择我？”

　　闻言，梅原悠的笑不可察觉的顿了一下，接着她用真诚的语气回应：“那是因为身为御三家少主的你是最适为合的人选。”

　　“少来了，妳不是和五条家的那个六眼很熟吗？”禅院直哉不耐道。 “同为御三家，你何必跳过他来找我？！”

　　──咦？

　　没有想到他能想到这一层的梅原悠闻言愣了一下。她还以为对方不谙世事，很好忽悠呢。

　　不过这个问题她确实考虑过，作为合作对象五条悟确实更值得信任，而且她需要承担的风险也会变得很小。
　　同时五条悟那边的承担的危险和风险就更大了，这样一来岂不是违背她最开始的初衷了？

　　况且事发突然，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是错，未来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她也说不准说不定哪天高层看她不顺眼就直接想办法把她给暗杀了呢？

　　到时她一了百了，但留下的人肯定会难过自责……那既然如此在能达到的效果都是一样的情况下那不如她一开始就转换立场，对彼此的心理负担就不会那么大了。
　　更重要的是提出这项合作的不单是她一个人、还涵括她们家族的其他掌权人。
　　这是一滩混水，她虽然是其中的推动者，但决定权却不会全归于她所有，所以合作伙伴被利用的可能性非常高。
　　因此这场合作在她可以表述意见的情况下她不会选择和五条悟紧密相扣的五条家。

　　更何况梅原家本身也不是很偏向与出了一个不确定因素六眼的五条家合作。

　　不过，这个理由肯定是不能跟禅院直哉明说，所以她只能找个理由应付过去。

　　梅原悠脑海快速思考出一个说词，为了增加可信度她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吞吐地说道。
　　“其实我也尝试过和五条君谈谈这方面的问题……但是经过一段时间后我发现……在我之前他已经有一个不可替代的存在了，所以我无论如何都无法插足进去。”

　　说到这里梅原悠语气变得有些懊恼。

　　“虽然表面上关系不错，但我对五条君而言只是一般的前后辈而已……他有自己的想法和做法，并且对于我的做事风格隐隐有抗拒的意思。”

　　禅院直哉闻言，脸上不耐的神色松了松，接着他又问道。 “……那个人是谁？”

　　嗯？什么谁是谁？
　　沉浸在苦情情感里的梅原悠愣了一下。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禅院直哉继续问道。 “五条悟无可替代的那个人是谁？”

　　欸？

　　梅原悠没有想到对方会问这么详细，她也没有想那么多，当下随便脱口说出一个名字。

　　“那个人……是夏油杰。”

　　语毕，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梅原悠内心的小人深深捂脸，并郑重向两位亲爱的学弟道歉。

　　不过她表面上却一本正经地继续瞎掰。 “五条悟将夏油杰视为此生唯一的挚友，认为全世界只有对方能够了解他，而夏油杰同样给与他相同的信任……”
　　“他们可以说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镜子中另一个自己，情比金坚，任何人都无法插足在他们之间。”

　　禅院直哉皱起眉头，露出狐疑的眼神。
　　“有那么夸张吗？他们也是人……应该还是有一些空隙伺机而入的吧？”

　　梅原悠闻言十分正经的摇摇头，内心的小人不断对学弟们土下坐道歉，但表面上仍疯狂的造谣。
　　“不，你不懂。他们将对方视作自己的左手和右手，时时刻刻都必须在一起，吃饭要在一起、玩电动要在一起、上厕所也一起……就连分别出任务都要五分钟一则简讯来确认彼此安危。”

　　梅原悠说到这里像是说不下去了，表情变得有些扭曲。 “如此感人又紧密的友谊，我完全无法插入其中啊！”

　　禅院直哉脸上情绪的转变从最开始的嫌弃到愕然接着到最后的面无表情，一直到最后他吐槽道。 “你确定这真的是友情吗……？”

　　“这就是感动天地的友情！”梅原悠激动回应，内心却直止不住的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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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

　　远在梅原悠家中刚睡醒肚子有点饿的两人，在不久前从她家翻出几包泡面，正准备煮来当晚餐时……

　　“哈啾！”

　　“哈啾！”

　　两人有感而发地同时打了一个喷嚏。

　　. . . . . . . . . . . . . . . . . . . .

　　回到餐厅。

　　在梅原悠那一番加油添醋的言论后，禅院直哉完全被梅原悠忽悠住了，他表情震惊并下意识点点头。

　　“这样吗……？那确实是一个无法抗力的因素啊。”

　　他确实有听说过五条家的六眼在上高专后声称交到此生唯一认定的挚友，也听说两人实力并肩，杀遍天下无敌手，当时只当作这谣言有夸张的成分在，但没想到事实竟然比他想像的还要夸张。

　　原来这就是友情吗？真是恐怖如斯……

　　还好他没有朋友。

　　想到这里禅院直哉稍稍露出一个骄傲的小眼神。
　　但很快他又想到了关于梅原悠谈的合作……

　　说是跟他谈，但其实双方都清楚，两人是代表着其背后的家族势力。
　　虽然梅原悠也有隐晦的表明在合作的同时也会增加他在这场合作的重量，但是……

　　他思索了一下刚刚没有听得太仔细的关于对方的资料。

　　与咒术界有一定交集的政商世家千金，而且还不是那种手上没有半点实权的那种……嗯，好像在某方面确实可以给他很大的助益。

　　如果两方合作的话肯定可以在短时间内压过其他两家的风头。

　　其他不说，光凭这一点就让他跃跃欲试了。

　　想到这里禅院直哉高傲地扬起下巴，朝梅原悠说道。 “可以，我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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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答覆在意料之中，且完全有迹可循。

　　咒术世家以御三家为首，每一家都有其流淌在血液中的最强密技。在没有人施展这些密术时御三家的家族势力一直处于微妙平衡状态。

　　然而这个平衡却因为五条悟而打破。

　　六眼出世之后五条家的气焰一路水涨船高，隐隐有压过二家一头的趋势。

　　为了巩固家族权利，两家开始隐晦的向外界抛出橄榄枝──其中梅原家就是最大头的外界势力。

　　而这一次披着「让年轻人认识交朋友」外皮的饭局，就是支撑双方合作理由的第一步。

　　梅原悠对此心知肚明。

　　表面上是两个小辈谈得看似不成气候的合作，但却与双方背后的家族紧密挂勾。

　　而既然禅院直哉作为禅院家代表同意了这份合作，那么为了增强两家合作力度，他们之间的关系势必会发生一些变化。

　　──年纪相近的男女怎么样的关系最合适呢？

　　梅原悠垂下眼眸想着……心里不是很在意。

　　如果能达到目的，这点变化她倒是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