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她》踏娇娇

4、程烈

　　上课初时发生的小小插曲，并没有影响王启明上课的心情，四十分钟的课程过得很快。
　　盛意是不敢再惹这个老头的，她端正的坐着，听听写写，笔尖落在纸上，只余下些沙沙声。盛意很少这样认真的听过一节语文课，全程认真，没有走神。饶是如此，盛意还是没有逃脱被他叫进办公室的命运。
　　大概这段时间被盛意气得不轻，上课时候把气全部咽下，这些东西留到课下再解决。二班的同学以往常说王启明是个迂腐的死脑筋，每每碰上这些事，把当事人揪到办公室牢骚一顿都是轻的。
　　他教书教了快四十年，是个极老派的教师，往年对教师言行没有严管的时候他也会体罚学生，严管之后就几乎没有了。现在他对付学生的方式多是语言教育，把他气急了他也会爆粗口。
　　那个时候他本就不标准的普通话就会彻底成为方言，有些从小没怎么接触过方言的学生或许都听不懂他话里的具体意义。
　　......
　　盛意打心眼里她希望自己没有得罪他很凶，唠叨几句就把她放回去吧。
　　盛意跟在他的身后，只是潜意识里跟着他走。
　　这段时间的作息有些混乱，加上睡眠不足，盛意的瞌睡虫越来越猖狂，门外的风猛地刮在盛意脸上，也只是堪堪让她清醒了那么一会儿。终于走到办公室了，盛意径直走到他位置前面站好，王启明倒了一杯水然后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大概是年纪大了，王启明的话里没有他以往学生口中的难听，大部分是劝导。盛意的成绩中排名最差的一门就是语文，很大部分的话都是在恨其不争站。
　　“数学那么难的科目你都是第一，如果你把语文捡起来好好学学，那你成绩不就扶摇直上了吗？”他的话并没有想象中的严厉，对比在流传中的他，甚至还称得上温和。
　　只是在这会儿的盛意眼中，语文老师都有一种贯通的魔法，催眠。
　　盛意的精神本来就不怎么好，然后这些话越听越迷糊，直至最后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这个时候江川的天气仍闷闷的热，办公室的老师嫌空调的风干燥，然后就关了空调，几个窗子大剌剌的敞开，两旁的风灌入，还是熏的。
　　瞌睡虫控制了盛意的大脑，眼皮并不怎么心安理得的闭上。
　　盛意低头的时间长得超出了预料，王启明低头看一了一眼。盛意的眼睛连一条缝都没有分开，只余下一条线，静止的，平衡的线。他教学数载，最讨厌的就是这类态度不端的学生。王启明的声音猛地一提，嗓音放大数倍，他叫了盛意的名字。
　　——“砰”是大量纸张砸向地面的声音。
　　盛意往后倒，还带动了身后老师的卷子，全部往地上砸去，有一些还带动到盛意的身上。半人高的卷子，在地上散得乱作一团。
　　办公室的声音一静，往这边看。
　　一个男生刚好路过，盛意又好巧不巧的往后倒，男生是个问题学生，这些因素加在……一起构成了一起奇妙的化学反应。所以，除了两个当事人基本都认为是男生去扯了盛意，才的导致她的摔倒。
　　男生不是个多么有正义心的，盛意摔在了地上他也没准备去扶她一把，本就跟自己没有丝毫关系，去扶了才是真的有病。
　　程烈抱臂靠在身后的办公桌上，懒懒散散没个正形，他倒是要看看，多大事了不得。
　　“程烈！”陈程怒吼了一声，招呼起其他的学生将盛意扶到了椅子上。盛意最近可是一匹黑马，要是给磕了碰了的，他们班那个魔头不得手刃了他。想到这里，陈程更气了，一拍桌子站起身，以声势壮威严。
　　“程烈，你把人家同学送医务室里去。”他的嗓门大，一吼大半个办公室的人的目光又汇集到了这里，陈程心里还有些忐忑，毕竟他向来管不住程烈，程烈是不服管教的典型。
　　不出所料他没有动，看着地上倒过去的女生淡淡的说“小程，我没碰她。”
　　“那人姑娘自己绊自己？说谎也不打个草稿。”邻桌的一个老师讽刺道，顺带着扫了程烈几眼，目光不掩鄙夷。
　　察觉到目光的程烈挑眉“哦，说完了吗？说完了我就走了。”说完就懒懒散散的往外面走，完全不顾那老师气的跳脚。
　　盛意最后是被陈程送去医务室的，自己学生犯的错不承担也就只有他来负责，办公室滞留着的一个女体育老师主动背了盛意过去，陈程就跟在后面，一直跟到了医务室。
　　体育老师把她安置在床上，接了个电话就走了 。校医问了情况之后，女校医拉上了帘子给她检查身体。
　　陈程坐到了外面去没呆在里面碍事。
　　几分钟之后，女校医走了出来，陈程上去“怎么样，没事吧？
　　女校医在一张纸上写着，边说“就是睡眠不足，加上低血糖有点严重，我等一会给她输瓶葡萄糖，之后注意保证睡眠时间，少熬夜。”
　　听了没事，陈程舒了一口气，去交了葡萄糖的费用，留了张纸条才走。
　　盛意醒的时候葡萄糖都输了半瓶，挣扎着要起身，手背一疼，盛意微微蹙眉，看到了手上扎着的输液针。
　　盛意停下动作，审视周边环境。
　　这是在医务室？
　　怎么到这里来了？
　　盛意脑袋懵了一瞬，随后才想起来自己在办公室昏了的事实，动了一下脑袋还有些昏胀的钝痛，盛意也不再挣扎，躺了回去整个人陷在柔软的床上，少有的放松感充斥了她的全身。
　　不知不觉间又睡了过去，起初的梦里是一片云，轻轻的向她而来，包裹着她的全部柔软，但很快柔软的云变为利刃，雷电，毫无保留的插在了她……的心里，无数种不同的声音，全部往她耳朵里灌，很吵，听不清究竟在说什么，全部都在她的耳朵里爆炸。
　　醒是被梦惊醒的，太难受了，挤压得大脑疼，醒的时候浑身都汗津津的，盛意才无力的转了头，望着窗外的绿景，眼里淌出湿润。
　　盛意醒了一会儿，女校医才走进来。
　　“你醒了啊？”女校医笑着走进来，拔掉了手上的针，收了输液设备。
　　“我睡了多久？”盛意问。
　　“没多久，也就一节课左右吧。”女校医回答，手里动作不停，摁了两根棉签给她止血。
　　“你自己摁着一会儿，不出血了就可以扔掉。”女校医将医疗垃圾放进自己推进来的小推车里，收好东西后，就把推车推了出去。
　　盛意两只手都收了束缚，整个人重新躺回床上，转头下意识的往窗边看。
　　值得一提，学校在校医室的建址还是用心的。目光向窗外探，入目便是一片青翠的绿，层层叠叠，阳光也出现得恰当时机，穿梭在叶幕间，落下光影，斑斑点点。
　　绿色，是最治愈人的。
　　阳光也是。
　　又正巧彼时微风轻拂林梢，激起千层琳琅。
　　盛意也就在那样舒缓的环境中，精神放松，或许在那样的环境里闭眼入眠，梦都会是甜的。
　　女校医又进来了一次。
　　大概是因为这个时候是上课时间，她挺闲的。
　　前前后后在她面前晃悠了好几次，最后一次。实在给盛意脑袋晃晕了，盛意歪着头看她。
　　话缓缓问出口“姐姐你有事吗？”
　　“你应该叫我妹妹。我比你小。”女校医摘下口罩，露出了一张不符合她这个年龄的脸，清纯中又带着些许的性感，个人色彩很强，她冲着盛意笑得甜。
　　“哦。”盛意反射弧很慢，反应了几秒才理解她的话。
　　“怎么了嘛？”盛意还是好脾气的问，她待人处事上一直都是温和的。
　　“喏。”女生伸出了一只放在口袋里的右手，一直伸到了盛意的面前，手上向上。
　　手心里是几张极具少女心的还印着凯特猫的粉色创可贴。
　　盛意没接，回看女生的眼神里还有些呆，她轻轻歪了头。刚睡醒人还不太聪明，她脑子也运转得很慢，她花了很长的时间去理解她的用意。
　　“你脑袋被磕了。”女生被她那个‘痴呆’的样子逗笑了，强硬的把创可贴塞她手里。
　　手里感受到了陌生的触感，盛意才堪堪回神，连道了几声谢谢。
　　女生笑着说没关系，安静的陪着盛意坐了一会儿，外面有人叫，就出去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突然一顿，往后面又看了一眼“我叫谈念青，念青山的念青。”
　　“我叫，盛意。”盛意礼貌回答。
　　“我知道，开的病历单上有写。”
　　......
　　盛意在第五节课上课之前回了教室上课。
　　待在校医室的时候陈玉书来看过她，要不是她强制性把盛意多留了一节课，盛意还能回去得更早。
　　回去的时候经过回旋楼梯，看见了十班外头站着的人。
　　程烈。
　　站得不怎么规矩，整个人也懒懒散散的，一股子桀骜，坏学生气质浓厚。
　　如果盛意不是当事人本人，并且深知自己因为什么而晕倒，就冲他这一身独特的气质。就浮于表面的看，也会觉得是他心情不爽拿自己开涮。
　　陈程在训他，大概也就几句嘴上功夫，做个形式过场罢了。
　　这一切应该还是因为玉面魔头的施压。
　　陈玉书和陈程一样，护短这一名号在高中部不相上下。
　　两两相争，谁理亏谁就输了。
　　陈程自知理亏；但换做盛意和程烈，冤的就是程烈。
　　啥都没干还要被训一顿的大冤种。
　　盛意莫名其妙就特怂，弓着身子在楼道上走，脚下步子飞快。
　　上楼之前，盛意看了一眼那个位置。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有跟他目光相接。
　　总感觉那目光意味深长，
　　程烈在看她，那目光并不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