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限流里戒网瘾》玉拂纱

2、低头族2

　　“爸爸，你给我的数据库里没有顾祝安的资料。诶，要是能把这样的美人娶回家……”苏天奇摸了耳后，将小艾放了出来，它已经在待机时尽职地将帅哥调查了遍。

　　“人家已婚。”苏天奇冷冷说道。

　　“二婚更香！安美人长得多好……”小艾的声音一点也不惋惜，已在苏天奇脑中打印出顾祝安的清晰九宫格杀马特照。

　　“颜狗无耻。”苏天奇眉心微动，训斥小艾。

　　“爸爸，您的肾上腺激素含量稍微动了一丢丢，您别说是……因为进副本激动的？”小艾在打脸苏天奇这点上乐此不疲。

　　苏天奇：“……”怀疑自己辛苦研制出来的智能芯片是顾祝安的托。

　　他给小艾了一份数据库，里面有不少专家、名人，但顾祝安显然不在这些人之内。

　　苏天奇在脑中与小艾打着嘴仗，眼睛却打量四周，一圈浓重的白雾包裹着这里，就像那口麦石锅里蒸腾的雾气一样浓厚。

　　雾的中央围起来一棵树，头顶一片蓝天，脚下一片绿地，没有风，没有云，没有动物，有自然光却没有太阳，干净地像一幅油画。

　　“爸爸，又检测到一个生命体！哦，不，两个！”小艾突然言归正传，提醒苏天奇。

　　“来人了。”小艾出声的同时，顾祝安唇上夹着烟，下巴朝前面抬了抬，顺势吐出一个椭圆的烟圈。

　　苏天奇抬头，正前方浓雾中，穿出了两个人，一个出了雾脚步不停朝他们走来，另一个却原地捂着脸哭，隔老远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哭声。

　　“啊！这是哪里！我要回去！”侧方传来一声大吼，浓雾里又穿出两个人，其中一个惊恐万分，站在原地想往回走，另一个大声叫骂。

　　苏天奇再转头，他的后面、右边，四周浓雾里都穿出了不少人，他一遍数下来，已经有二十人左右了。

　　“看，那样的才是……新人。”顾祝安指了指那些吵闹的人，猛抽了几口烟，烟身便没了，他意犹未劲地将烟蒂如刚才那样丢下，用人字拖碾了碾，走到苏天奇身边拍了拍他的肩：“我罩你啊？”

　　“好哎好哎！”忽视小艾的欢呼声，苏天奇的眉轻皱了下，像掸灰尘一样将肩上的手掸掉。

　　顾祝安仿佛没看到苏天奇的嫌弃一般，他慢慢收回手，在乱发上随便捋了捋。

　　最先穿过浓雾的那人已经能看得清样貌，是一个面色略显苍白的中年男人，白衬衣、黑裤子，脚步如风。

　　“儿子多大？”苏天奇扭头问道。

　　“五岁。他……不在这个副本里。”顾祝安伸手提了提他的大裤叉，丝毫没有在意这种粗俗的形象会减低他的颜值。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安美人果然厉害！生的儿子五岁就能沉迷网络了？啧啧，那可是540小时呢……”小艾喋喋不休起来。

　　两人皆沉默不语。

　　“你们早来了？”那个中年男人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视线在两人身上打转。

　　一个短袖短裤，头发凌乱，一个西服笔挺，人模人样，他自然是毫不犹豫地走到苏天奇面前。

　　“你好，我叫张卫东，是机关的办公室干部。这是我第三个副本。”张卫东抹了抹头上的虚汗，朝苏天奇伸出了手。

　　苏天奇望了望那只手，只“嗯”了一声，侧过头去看其他人，眼角余光却分出去盯着顾祝安。
　　张卫东：“……”机关出来的人有个毛病，就是话多，还忍不住。

　　视野里，能看到有几个惊慌失措的新人转身想从白雾中穿回去，均被白雾弹了回来，跌坐地上嚎啕大哭。哭声远远传来，让他烦燥不已。

　　张卫东一拳打在棉花上，有些尴尬，伸出去的手转道去挠了挠半秃的脑门，转头去看顾祝安。

　　顾祝安将两手举过头，然后拉伸开来，原地伸了个懒腰，黑T恤随着手往上拽，露出一小截白白的细腰。

　　“啊哈……”他很快将手放下，扭了扭脖子，揉揉眼角沁出的生理性泪水，不动声色地朝苏天奇走近了一步。

　　苏天奇的视线从那一小截细腰上收回，抿了抿唇，没有再去看那个风骚又随性的男人。

　　陆陆续续有人走到树前，打量着早已在树下的三人。

　　“这次副本，人好多。”张卫东不死心，仍旧想朝他们两人搭讪。

　　“管那么多干什么？活下去才是关键。”顾祝安好心地回了他一句，眼睛却看着苏天奇。

　　苏天奇眉心轻笼，似乎有些不耐烦。

　　“那是、那是！前两个副本，我能活下来就是侥幸。唉，都怪我，在机关混日子，每天靠玩手机渡日，这下好了，强制戒网瘾……也不知道这次是个什么副本，有没有鬼、要死多少人……”张卫东眼见着顾祝安就着他的话头聊了下去，满足极了，开始涛涛不绝起来。

　　“鬼、死人……呜呜，爸爸我怕！”小艾从张卫东的话里提练出两个信息，哭声抽泣。

　　“你又不是人！”苏天奇更烦了。

　　“好像也是哦……”脑中的哭声戛然而止。

　　没等张卫东套完近乎，四周笼罩的白雾猛地一收，这片晴朗的天就像被突然关掉了电灯开关，瞬间就暗了。

　　“啊！！”像有人指挥一样，惊叫声连成了片。

　　接着又是下坠。
　　看来这个系统尤其喜欢下坠。

　　黑暗中，左面伸过来一只手，攥住了苏天奇的腕，攥得很用力，陌名给人带来一丝心安。

　　眼前一阵晕眩，脚下失重，腕上攥着的力却丝毫没有放松。

　　只听“呵”一声轻笑，懒散又带着愉悦，在无限坠落的时候，声音随着自由落体，有些不真实。

　　“呯——”这次12秒后，屁股重重拍到了硬物，然后脚踏上了实地。

　　“滴——爸爸，您又进了一个三维空间，坐标未知，检测到生命特征140人。哎呀，头好晕……爸爸，这次高空坠落有等离子排斥，我得休息一会儿……”小艾的声音软软弱弱，难得自动休眠了一次。

　　“到了。”顾祝安稳稳出声。

　　腕上的力道消失，眼前突然亮了起来，又是刺目的灯光，苏天奇迅速闭眼调整适应光线。

　　“当、当、当……”耳边响起了悠远的钟声。一下一下，撞击声沉韵流长，回声轰鸣。

　　“啊！这是哪里！我要回家，呜呜——”

　　“救命！”

　　伴随着钟声，各种叫喊声、哭闹声分外清晰地萦绕在耳边，让苏天奇不甚厌烦，他静下心来，拨开各种杂音，数了数钟敲的记数。

　　敲第二下的时候，苏天奇便已经睁开了眼，他正坐在一个教堂的长木椅上，前面一排一排都是黑压压的人，每个人都统一穿着黑袍、戴着连着黑袍的帽子。

　　扭头向后看，后面没有人了，他坐在最后一排，左右两边都是人。

　　左边。
　　他不用看也知道，坐着顾祝安，腕上还火辣辣地痛，也不知道那人扣那么大力做什么。

　　右边是张卫东，脸色煞白，抱着凸起的肚腩大口喘着气。

　　“呃……”最后一下钟声过后，颈上一痛，苏天奇忍不住闷哼一声，一股力将他的脖子生生压了下去，他不得不低下头。

　　“啊！好痛！脖子好痛！”

　　“这是怎么回事！我的衣服怎么换了？”

　　“看，手上出现了手机！”

　　众人又是一顿惊呼，苏天奇低头间，看到自己的衣服也变了，不再是他原来的阿玛尼定制款，也是一身黑色长袍，头上覆着连袍的帽子，脚上是一双黑底白边的布鞋。

　　他的手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手机，屏幕是亮的，上面是一个正在刷刷跳动的倒时计。

　　9:59、9:58……

　　白光底黑体字，与刚进来时候的系统面板如出一辙。

　　“爸爸，检测到您的血液正往颈部汇聚，第三、四节颈椎骨严重变形，您的脖子……还好吧？”感受到苏天奇身体的异样，小艾激活了，声音有些发虚。

　　“没事。你休息一会儿，有事我叫你。”苏天奇摸了摸耳后。

　　手机出现后，脖子上的压力豁然减少，他能轻微朝左边转动头，眼角余光瞟到，身边的人自然也换成了黑袍，不再是打哈欠能露出一截腰的T恤和露着白大腿的裤叉。

　　“顾祝安？”他叫了一声。

　　“手机不能放下。”顾祝安提醒道。

　　“嗯。”苏天奇两手端住手机手，脖子不痛了，但压力却还在，像一条绳索套住了脖颈一样，重得抬不起头来。

　　他松开两手，脖子上像压上了一个杠铃，压得颈锥生疼。

　　他把手指搁上手机，脖子上的压力小了，不痛，再拿开，脖子上又有了压力，疼痛，如此反复几次，苏天奇就停了下来。原来，手碰手机可以操纵脖子上的压力。

　　脖子是抬不起来了。
　　但可以轻微转动，左右两边可以斜着眼看，如果要看前面，得把身体侧过来，再斜着眼看。

　　这什么坑爹破副本？就这形象……苏天奇深深叹了口气。
　　幸亏把小艾关了，小艾和他共用视神经，这角度看出去，还不被它吐槽死。

　　“哟，这次的副本是低头族啊！”顾祝安的声音轻松起来，好像瞌睡醒了，没有了刚一见面的嘶哑慵懒。

　　“啊！脖子好痛，我要离开这里！”

　　“这什么破地方！难道要一直低着头？”

　　声音来源于前面两排或者三排座椅，明显是个新人。
　　苏天奇没有侧过身去看，耳朵动了动，听着动静，跟左右两边的人一样，屁股牢牢地坐在椅子上。

　　“啊——咔嚓——”一道轻脆的骨折声音后，那人的叫骂声戛然而止。

　　“扑通——”一个物体闷声掉落，掉到地上滚动的声音。

　　苏天奇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视野里突然滚进了一个黑色圆球，一直滚到了他的面前停了下来。

　　他挑眉一看，整个人僵住了，抠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惊悚如同冰冷的毒蛇一样爬上了他的背。

　　是个人头。
　　脸上的表情还供停留在刚才叫骂的惊恐中，眼睛睁得很圆，嘴巴张得老大。

　　人头停下来后刚好脸冲着苏天奇，血糊糊的断颈处渗出一大摊血，浸湿了苏天奇黑布鞋，白色的边变成了血红。

　　“啊——死人！”旁边张卫东扯着嗓子惊叫起来，叫声尖细凄厉，与他秃顶大肚腩的中年男人形象不符。

　　“没见过死人？要不要我帮——”顾祝安凑头过来，朝人头伸出一根细长的手指，似乎要将人头戳反个面。

　　“端着你的手机。”苏天奇一脚将那人头踢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