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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孤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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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既然来了，人总归要弄回去的。
先不论燕尧独自深夜醉酒难免意外，单说他这么个酒鬼赖在浮白居不走，也耽误店家做生意不是。
身为老板的李不言觉得自己有必要把燕尧带回学校，省得这家伙挡住别人的财路：）
把他拎回去倒是个办法，不过这种办法治标不治本，等第二天燕尧回过味来又会回来喝酒，然后找他，然后占着地方不走，以此类推，周而复始，形成恶行循环。
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李不言决定开导开导这个在情场失意的小伙子。
“是因为分手才难过吗？”
燕尧委屈巴巴点头，下巴尖上还坠着一连串的泪珠。
李不言觉得这种事情很好解决，他立刻给出解决方案：“还喜欢她的话你就去追啊，在这里哭有什么用处？”
“不，你不懂~”燕尧又开了一瓶酒，仰头将要灌下去。
李不言眼疾手快，食指在酒瓶上轻轻一弹，只听得一声脆响，酒瓶瓶壁厚厚的玻璃立即粉碎，里面的酒液流出来洒了燕尧一身。
他仍是温温和和地笑着，“你再开呀，你开一瓶，我碎一瓶。”
李不言的压迫力实在太强了，即使燕尧醉得不清醒也不敢再触他霉头，两条手臂老老实实地放在自己膝盖上，好像乖巧的小学生似的。
“很好，那你现在讲讲我为什么不懂。”李不言颇为满意他的识相，用轻缓的语气开始提问。
燕尧没有酒，又在手机上点了一瓶奶，反正他们现在都是扫码点单，方便得很。
他在喝酒的时候举着瓶子吹，喝奶的时候却是想到把它倒在小杯子里喝。
“你不懂，不懂就是不懂。”燕尧像是怕李不言抢他的奶杯似的，一手捂着小杯子，另一只手伸出食指对他摇一摇。
在这个时候，燕尧倒是固执得很，“说了你不懂，就是不懂。”
“感情啊，这是一个非常奇怪又复杂的事情，不是单单一句喜欢去追，不喜欢分手就能解决的。我…我只是不明白，我已经尽量对她很好了，但是她还想和我分手。”
或许燕尧的酒后之言说得没错，李不言的确不懂。
李不言在世间踽踽独行几百年，经历最多的便是不断的分别。
几百年的岁月，足够他认识很多很多的人。
但相应的，他活得太久了，认识多少人，就要与多少人渐行渐远，甚至来不及道别。
所幸的是李不言并无亲族，从有记忆起就是孑然一身，不必去面对亲人间的生离死别，从热热闹闹的家庭变成一个孤儿。
所幸…他本来就是孤儿。
李不言的寿命没有年月，他也从不记年月。
他没有仪式感，也没有人帮他记住那些有仪式感的日子。
活了很久很久，李不言遇到过很多很多的人。
曾有人觊觎他的容貌，也曾有人嫉妒他的长生，领会过无数善意，承受过累累恶念。
他帮过救过很多人，也为一些人所伤。
不知过多久，或许有一百年了吧，李不言决定隐世而居，不想再与那些情感丰富却又寿命短暂的生灵交往。
从前他的朋友，或者说追随者，很多都死去了。他们中的有些把父母亲族托付给他照顾，最后形成了一个共同生活的集体，不知怎么传着，就有了隐门的名字。
反正李不言也不在乎，他只要管着这些人好好生活，用不着他的时候他永远只是一个象征罢了。
一个有底气的象征。
人总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光是吃饱穿暖仍远远不够，一个恰到好处的精神支柱更为重要。
而且这根精神支柱并不需要对某些方面擅长，甚至不需要很优秀。
关键不在于支柱本身怎样，关键在于别人眼中它是什么样子。
然而李不言并不关心他在别人眼中的样子，他更想知道怎么样才能把眼前这个酒鬼弄回寝室。
要解决这个事件的第一要务就是将燕尧安抚下来，反正李不言是绝对不会承认他不想拎着满身酒气的醉鬼穿行在校园里的。
“那现在怎么办？你还喜欢她吗？”
闻言燕尧眼睛直勾勾盯着桌布的花纹，愣了一阵。
“我…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好像不该这样。”
其实拜广大网友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所赐，李不言之前在论坛上对于燕尧的感情生活也有所耳闻。
他看过燕尧女朋友的照片，是个长相可爱的小姑娘，个子小小的，脸上的笑容灿烂明媚，和燕尧看起来非常般配。
女生有个和长相不太相符的飒气名字，叫贺听枫。
据知情者说和燕尧在一起也是女生先追的男生。
开始贺听枫是燕尧众多朋友中的一员，在经常结伴出去吃饭游玩的情谊下动心，就一直非常主动的与燕尧接触，表白后就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也算是京大撒狗粮的帖子里的常驻客了。
现在看来很多人可能是被他们的颜值和反差萌吸引到，一边喊着kswl一边摇旗助威，其实他们之间真正的感情或许并没有网友眼中那么真挚动人。
可是在情绪催逼的狂欢热潮中，深陷其中的众人都翻搅在迷乱的气氛中，用放大镜观察他们的丝毫互动，哪怕只是小小的对视也能掀起惊涛骇浪，配上得宜的BGM，被无数次的剪辑传播。
燕尧的人脉广，其中有在新传院的学生在斗猫平台建立账号，邀请他和贺听枫出镜，那条视频在网上出了圈，他们的cp粉远不局限于京大。
或者说其实并不在京大，毕竟京大的学生八卦归八卦，但是大部分时间还是要用在学习上。
李不言觉得燕尧这人就很有意思，说不喜欢吧，他分手还在这里哭：可说喜欢吧，他还不承认。
李不言：“不该这样，那该是怎么样？她分手肯定跟你说过原因吧。”
燕尧：“她说我是个好人。”
李不言：“……”
这么敷衍的吗？
是不是燕尧因为说了“多喝热水”太多次，所以才会得到这样的报应？
不过燕尧接下来还有别的话，他灌了一口牛奶，抱住自己的脑袋。
“她说我是个好人，只不过我们俩不合适。”
“她想要和我单独相处的时间，但我总是和朋友们在一起。”
“她不满意。”
“她说她送给我的礼物都是提前很久精心挑选的，但我只会送给她粉色的玫瑰、粉色的口红、粉色的巧克力。”
“她不喜欢。”
原因给得这样详细，李不言觉得他马上就要解决问题了。
“既然知道原因，只要你改就好了吧。”
燕尧重重地点头：“我当初也是这么想的。”
“后来每次我和朋友出去玩都会带上她。”
“在她生日的时候我专门订制了一款水晶灯，它在夜里能发粉色的荧光，非常漂亮。”
“最关键的是上面还雕刻着她的名字和大头贴，我还在里面录制了自己的声音，每天早晨都能叫她起床。”
“我这么用心，她收到礼物的时候感动得眼睛里都泛着泪花，可最后还是要和我分手呜呜呜呜呜。”
“她就是不喜欢我，找的那些借口。”
燕尧最终给出结论。
李不言觉得燕尧说的非常有道理。
他用拇指慢慢摩挲虎口的位置，靠在椅子上十足懒散的样子。
“没错，她应该就是不喜欢你了。”
燕尧哭嚎得更大声了。
李不言觉得有点烦了，难怪贺听枫要分手，摊上这么个喝醉酒就耍疯的空包，放谁身上都得分手，他只在和燕尧在包厢里呆了二十分钟就头疼。
“你别哭别哭，要不你再找找原因？”
燕尧手指在自己左胸口画圈，“哎呦，你是不知道啊，现在我的心呐，是一点缝都没有了。能找出啥原因呐，不稀罕就是不稀罕了，这可咋整啊。”
李不言：“……”燕尧关系广可真不是吹的，林枫这学期参加校篮球队的团建效果也是真的强。
“她不是说想要和你的独处时间吗？你带着朋友一起去也不算独处时间吧。”
李不言勉强从他的口音中挣扎出来，他在建国之后就认真学习普通话的知识，在小兴安岭生活一百年也没有被带偏，不能在这里翻车。
“可是那么多人约我出去，我总不能直接推了，那太下人面子了。她是自家人，总要让让外人的。”
李不言正色道：“所以你现在既想让人家独立，不粘着你，也不耽误你会客访友，又要喜欢你，爱护你，担任你的贤内助吗？”
“说你喜欢你也不承认，我看你不是因为分手难过，而是因为断绝感情。”
“什么叫作外人？什么叫作内人？如果要当所谓的内人就合该让着外人，被你忽视的话，那为什么人家不选择回到外人的身份呢？”
“你这种想法最是麻烦，在女生表白的时候不喜欢却不拒绝，开始感情之后又冷落对方，人家及时止损想要分手，你又在这里哭。”
“你图啥呢？人家又图啥呢？”
面对李不言一连串的质问，燕尧完全找不出反驳的话来，两片薄唇中吐出的话语像是羽箭般直直戳向靶心，有的放矢，切中要害。
他完全止住了哭，因为他好像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李不言说了那么多话，其中最触动他的反而是最最不起眼的一句。
“不是因为分手而难过，而是因为断绝感情。”
断绝感情。
燕尧好像突然明白他难过的点在哪里了。
他总是习惯照顾别人，辛辛苦苦去维系每一段感情，战战兢兢加固那细若蛛丝的联系。
他在害怕。
他在害怕别人说出厌恶他的话语，他在害怕别人不喜欢他。
他看起来情商高，看起来善于交际，看起来朋友遍天下，看起来开朗又热情。
可实际上却连感情上的问题都处理不好。
甚至在难过的时候找不到人安慰自己。
他就是这样一个在热闹中孤独的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