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线》元夕向西

6、第 6 章

　　“林落，一会要一起去吃饭吗？”一上午不停的练舞，到快一点，老师才放人。

　　同班同学陈歌对一旁独自收拾东西的林落道。

　　问心自问，林落是个实打实的古典美人。

　　学舞蹈的，尤其是他们，没有一个气质不行的。

　　可林落绝对是他们中间的独树一帜。

　　艳丽与典雅在她的身上得到了完美的融合。

　　额头的汗水打湿了碎发，粘在白腻的皮肤上，不像她们的狼狈，却有一股出水芙蓉的美好。

　　“我就不去了，谢谢。”抬起头，疏离的拒绝了邀请。

　　也没有觉得奇怪，陈歌拿起自己的包，和伙伴们离开。

　　三两同学交头接耳。

　　“陈歌，你刚刚干嘛去热脸贴她冷屁股啊。”

　　“林落一向是个高岭美人，你见她啥时候跟咱们一起过，连住都是在外面，我可是连她笑，也只是在跳舞的时候见到的。”

　　“对，据说还不是租的房子，而是他们家给她买的。那段位，少说也得小千万。”

　　“听说啊，林落是林家的小公主，绝对的豪门啊。”

　　“可人家实力也强啊。有高傲的资本。”

　　“就是就是，林落好像好像刚成年吧。一对比，咱就是平凡的代名词！”

　　“难怪没朋友，果然，天才都是孤傲的！”

　　林落是在他们后面走的，没故意，但也听到了不少。

　　并没在意。

　　她独来独往惯了，又不是个心胸狭隘的人，闲言碎语，不值得理会。

　　马上校庆，除了他们班的一个群舞、院里的舞剧，老师还给她安排了一个独舞。

　　简直忙到飞起。

　　回来后，林瑜也被着急叫回了医院。

　　两个人都是大忙人，林落想跑过去黏着林瑜，也苦于没有时间。

　　难得松一口气的时间。

　　天气也很好。

　　天空水洗的湛蓝色，一朵朵白云像是油画棒画上去的。

　　林落慢悠悠地走着，让自己的身体一点点放松下来。

　　抬头看着那美的不真实的天，就觉得那白色的云格外的好看。

　　不知怎的，就联想到了林瑜的白大褂，也是那么白、不染尘埃。

　　我当初怎么没当个护士啥的，现在就不用看着天儿，想人了。

　　林落苦中作乐。

　　毕竟，他们的身份，早已决定了一切。

　　下午老师终于网开一面，觉得他们应该劳逸结合，放了他们一下午的假。

　　收到群消息时，林落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

　　热腾腾的水汽，让林落的显得越发白嫩，像是超市里精心挑选的水蜜桃，粉白粉白的。

　　腿上、胳膊上的淤青也显得更加瘆人。

　　看到手机里的消息，林落兴奋地在房间里蹦蹦跳跳：“去见林瑜、去见林瑜、去见林瑜、林落要去见心上人啦！”

　　手机随意扔在了床上，忙上去衣帽间找衣服。

　　繁忙了半天，终于觉得一件满意的。

　　对着镜子左看右看，满意的不行。

　　虽然瘦，但好歹该长肉的地方一点没少。

　　目光移至自己的腿，抿了抿嘴唇，想到之前林瑜的顾虑。

　　瞬间泄了气。

　　不情愿地脱了身上的连衣裙，这件衬衫颜色太暗了，那个裤子太老了，这个卫衣… …太休闲了，外搭太厚了… …牛仔裤好大众。

　　几个柜子的私人订制，半个小时内被林落数落了个体无完肤。

　　挑挑拣拣，菜市场买菜，终于选好了衣服，出了门。

　　关上了的门的背后，是打劫了的狼藉。

　　定了一家私菜馆的饭，林落打算给林瑜一个惊喜。

　　也是怕打扰他工作，也不知道他今天又没有手术。

　　林落打车去了军总医院。

　　这是他第一次进来。

　　或许是因为从小的阴影，每次来找林瑜，林落都是提前告诉他，在医院外面找个地方等着。这一次，她想换自己去找他。

　　在普外门诊前台问过后，林落才知道林瑜不在。

　　走在路上，林落看着手里精心准备的饭，马上都要凉了。

　　早知道就应该提前问一下的。

　　林落说不出的失落。

　　平时她除了练舞，就只剩下了林瑜。

　　不是和他在一起，就是想和他在一起。

　　突然的主动，并没有回应，这是短短十几年人生里的第一次。

　　林落觉得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可她抓不住。

　　她的世界一直都很简单，只有两个点。

　　一个是林瑜，一个还是林瑜。

　　她想要的如意郎君，不会乘着五彩祥云，却会陪她从蹒跚学步，到翩翩起舞。

　　哥，我好喜欢你，我爱你。

　　林落低着头，无声的说道。

　　感觉到路过的那家店，好像有个熟悉的身影。

　　她倒回去看了眼。

　　林瑜，在吃饭。

　　和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

　　没她好看。

　　林落没来由的就松了口气。

　　两个人相谈甚欢的样子，女子在说什么，林瑜温文尔雅，点头符合着。

　　她一直都知道林瑜很优秀，从小在大院的时候，就有不少姐姐追着她。

　　可她都把她们撵走：哥哥有我了，才不会喜欢你们！

　　现在，她还可以童言无忌、肆无忌惮了吗？

　　没有进去打扰，林落一下子没抽去了魂，林瑜从小教育她不能浪费粮食，所以她一粒不剩的把所有的饭都吃了进去。

　　然后，在商场的一个卫生间里，把所有的饭又吐了出去。

　　那是两个人的量，她一个人，又怎么可以强求。

　　镜子里的女人，精致的像是橱窗里的娃娃，没有什么生命力，惨白的面色，有些许憔悴，更让人怜爱。

　　林落觉得镜子里的那个人，很陌生。

　　她不认识她是谁，用目光细细打量，眉眼鼻唇，任何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和林瑜挺像的。

　　这是林落的结论。

　　点了杯柠檬水，林落坐在咖啡店里，外面人来人往，却总感觉那是别人的世界，自己和他们隔了层什么，或许是面前的玻璃。

　　掏出手机，给林瑜发了条消息：哥，我下午没事，陪我吃饭叭(*^_^*)

　　几乎是秒回：好。

　　林落觉得心情好了一点钱。

　　她不用告诉他自己的位置，林瑜林落兄妹二人的手机做了特殊处理，林瑜可以随时知道林落的位置。

　　林落也可以，但是，她不想。

　　“哥，这里。”林瑜一走进来，所有人的都不自觉被他吸引了目光。

　　温润的气质，沁人心脾。

　　林瑜在林落对面坐下，只看到了她面前的一杯水，面容苍白。

　　西服外套脱了半截，就有穿了回去。

　　急忙坐到了她的旁边，伸出手去摸她的额头：“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脸色这么难看。”

　　“没有，就是最近有点累。”林落不习惯对林瑜撒谎，眼神直往下看，抱着杯子喝了口水，做掩饰。

　　他身上有香水味。

　　林落不喜欢这个味道，还是原来的清苦的药味好。

　　“落落有事情瞒着哥哥，”林瑜道：“难道我已经不值得落落信任了？”

　　“没有，”林落对他敷衍笑了笑，岔开了话题：“就是觉得哥你最近太忙了，都没有好好陪陪我。”

　　牵上他的手，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自然。

　　林落的手有点凉，碰到林瑜暖热的体温，就忍不住想要再近一点。

　　林瑜也反握住了她的手，给她暖着。

　　“我改正，以后多陪陪我们落落 ，落落要长大了啊。”林瑜感叹道。

　　“哥我们去买衣服吧，好久没出来逛街了 。”

　　“不吃饭了。”

　　林落现在的胃里还是翻江倒海，吃饭只不过是借口而已。

　　“不吃了不吃了，我不饿。”拉着林瑜就出了门。

　　林落拿着一件一件的男装在林瑜身上比划着，一旁的导购极有眼力劲的守在一旁，没上前打扰。

　　林瑜看着说好给自己买衣服的人，现在却在这给自己挑：“不是说要给你买衣服吗？”

　　“我衣服够多了，每一季品牌方都给我送，爷爷爸爸他们还老给我买，每个家的衣帽间都塞满了。”

　　林落不喜欢林瑜身上有别人的味道，她必须要让它们消失！

　　林家父子对林落娇惯是出了名的，恨不得把所有好的都给林落。

　　林瑜晚上要回医院值夜班，在刚刚挑完的一堆衣服里，让林瑜换了一身宝石蓝的衬衫。

　　这种及其容易显老的颜色，在林瑜身上，却充分显出了设计师设计时想要表达的意思。

　　一旁的导购们不少有低声惊叹的。

　　路过的年轻女子，也有被好看吸引，俊男靓女，悄悄拍照。

　　最后，都被林瑜找人删除了。

　　林落微微踮着脚，给林瑜系领带。

　　迁就她的身高，林瑜放低身子，搂了下林落的腰，让她好好站，不用垫脚。

　　唇角微微上扬，手指灵活的翻弄着。

　　只要有林落在，林瑜就没有自己系过领带。

　　假装不经意，林落问出了口：“哥，我今天，“小心翼翼地试探： ”看到你和一个小姐姐吃饭了，是病人家属吗？”

　　林瑜眼中闪过了然。

　　“不是，是阿姨介绍的世交家的女儿，交个朋友。我可不是落落，芳华正茂啊。”林瑜看着自己胸口的小脑袋，忍不住揉了揉，还想是小时候那个肉乎乎的小团子，可爱的追在自己身后，奶声奶气叫：“哥哥。”

　　林落手一顿，心里却是惊起了滔天巨浪：林瑜不要她了。

　　压抑着情绪，眼眶通红，林落拉着林瑜进了更衣室。

　　“怎么了？”林瑜看着林落隐忍委屈、澄澈的眼底透露着隐隐的绝望，那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影子

　　“哥，”一张口，林落就露了哭腔：“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你可是我妹妹，我怎么可能不要你。”林瑜拿手擦干她的眼泪。

　　“可是，你打算要成家立业了。”林落笃信地看着他。

　　“落落，我们享受了的身份地位，注定了我们无法要失去些什么。”林瑜也非常郑重地回答林落。

　　林落觉得自己真的疯了，一种叫“林瑜”的疯病。

　　“你喜欢那个小姐姐吗？”林落突然变得很安静，只是平铺直叙的疑问句。

　　“印象还不错。”如实回答。

　　妯娌关系还是很重要的。

　　林落努力按着自己胳膊上的一个淤青，掐着自己，让疼痛保持着清醒。

　　“我知道了。”一句话，道完了一切。

　　“哥，我突然想起来我老师还要找我审核节目，就先走了。”蹩脚的借口，落荒而逃。

　　林瑜并没有追上去，手里还残留着跑出去人的味道。手指无意磨砂着，感受着什么。

　　吩咐人在暗地里看着。

　　跑进厕所里，要把所有的委屈、不甘、嫉妒，都吐出来。

　　林瑜不屑于撒谎，对她，更不可能。

　　林落捂着嘴，坐在了地上。

　　压抑着哭声，不想让所有人看到、听到。

　　她非常想、特别想质问他：说好的要一辈子陪着她，怎么这么快就食言了？

　　可是她不配啊。

　　都是骗子！

　　我是不是命里注定得不到幸福，毕竟，这是我抢来的人生。

　　林瑜站在门外，隔着一道木板，那边，是压抑的绝望深渊，这边，是沉默地无言。

　　一直陪着她，没有失言。

　　落落，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