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0、35 ...
-
当高塔上的激战刚刚结束时，高塔之外的战况并没有因为不断扭曲的局部空间而陷入停滞。
自四皇之首青小姐重回战场后，由各大符文事务所组成的战线一路推进到无人的旷野地带。
尽管过程并非一帆风顺，不少聪社长级别的符文师也陆续负伤离场，但是只要符文世界公认的最强战力还在前线，符文师们向前的脚步就不会轻易地停下。
与往日不同的是，被称为四皇之首的青小姐并没有选择见好就收。
今日的她不停地向前推进，马不停蹄地斩落着一个又一个陷入疯狂的机械。她带领着聪社长等人的团队几乎踏平了可控范围内的每一个可疑地带。
这个由众多顶尖符文师组成的团队连那一座多年无人造访的废弃公园都不想放过。
破败的围栏前，青小姐突然一反常态的做出独闯龙潭的决定。她亮出猫爪，拦住随她前进的众人，示意身后的聪社长他们不要继续跟随自己。
“青小姐，我和你一起去。” 肩抗大锤的聪社长说。
“不，这边交给我自己处理。”青小姐在杂草丛生的公园里嗅到了一丝异常强烈的机械元素。
她的眉头紧锁，实体猫尾巴上的白毛也随之炸开。
“这种时候，强者果然都是喜欢独行吗？”被拒绝的聪社长在心里嘀咕道。
可他并不知道，青小姐早就在战斗的同时也不忘用读心符文时刻聆听着每一位社长的内心活动。
聪社长等人的全部精力都集中在战场上，因此他们也没有刻意去屏蔽四皇之首的读心符文。他们大多把青小姐那个不易察觉的读心符文当成了类似在与机械战斗时听见的奇怪声音而已。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一个人去面对那些谁也不愿意面对的现实。”青小姐背身对倍感疑惑的聪社长说，“聪，蕾贝卡在接到后撤的命令前就反复关照我要注意这片机械元素最为紊乱的区域。”
“现在看来，蕾贝卡的直觉是对的。”青小姐看着空旷的前方说。
接着，青小姐从自己的猫耳尖尖上揪下一束白毛说道：“假若有什么我回不来的情况发生，你必须要和蕾贝卡共同撑起这座将你们抚养大的城市。”
“青小姐，这里面的情况……”聪社长在听完青小姐的话后相当困惑。他话说到一半又收了回去。
虽然聪社长也终于感知到了里面那个异常不稳定的机械元素，可是在他的判断里，这元素强度还远远不及先前斩落的那几个超大型机械。
不过聪社长也没有因此而怀疑青小姐的话，毕竟青小姐目前还是所有符文师都难以企及的顶点，是那个被称为四皇之首的存在。
“聪，这里面的缘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讲明白的。”青小姐理解聪社长此刻的想法。因为但凡不是青小姐自己的符文师都会基于自身的感知符文而得出这样看似合理的结论。
但青小姐是那些窥见过未来的符文师之一。她的所作所为自然是有着目前还不能说出来的考量。
“这些猫毛里有我的元素，即便我的人不在了，这些元素也还能存在至少一周左右。要是有人不服你之后的指挥，你就把这个当做我交给你的信物。”青小姐决定先把最重要的事情向聪社长交代清楚，“接下来，我不在的时间里，蕾贝卡和你必须要撑起这里的内和外。”
聪社长首次听到青小姐如此这般的发言。他不再追问所以然，转而郑重地对四皇之首承诺道：“明白。我等谨遵指示。”
青小姐手一挥，那几根长长短短的猫毛如丝线般飘出猫爪，然后又整齐地缠绕在聪社长的木元素大锤末端。
聪社长不知道是什么让四皇之首产生了这样突然的变化。他拖着战锤，站在断断续续的围栏外，心怀疑惑地目送青小姐独自一人走入目力所不及的地方。
“喂，剩下的两位，这里面的情况你们看到了吗？”青小姐边走边把自己能传递的视觉信息传输给了远在其他城市的另外两位四皇成员。
可能是延迟，也可能是别的原因，青小姐并没有在畅通无阻的超远距离通讯符文里听到任何回答。
青小姐独自一人步入苍白的迷雾中。
盛夏月华，深绿的印象总是能盖过同样真实存在的满地枯枝败叶。
青小姐此刻踏过的每片落叶都与那些偶然乱入城内高塔上的树叶一样焦黄。
高塔内的小云仍旧抓着逐渐被机械护甲覆盖半猫猫爪。
哪怕是在猫爪肉垫上捏出了一道红印，小云也绝不轻易松手。她生怕眼前这只稍稍恢复了一点自我意识的半猫又一次变成那个让她感到陌生的样子。
“你是从一开始就认定了要让我来做你最后的对手吗？”小云想要从半猫那里询问出他之前反复提及的那个计划。
“空，你当年在我身上看到了什么？你明明比任何人都清楚的……我，我完全没有那种无差别下手的能力啊。”小云还以为这是半猫计划中的最大纰漏。
小云抬起头，目光直直地落在半猫身上。
可是半猫却用同样的目光打量着小云，说：“没关系，小云做到了自己能做的最好。这很好。”
“你目前的表现也并没有什么问题。”半猫面无表情地说。
“事实会你伤心的。”半猫不自觉地转头说，“我不认为这样很好。”
小云把脑袋贴在半猫肩上，认真地说：“我们已经一起经历了这么多。我可从来没有你想象的那样脆弱。”
“任何事实，我都可以接受。”小云下定决心说。
风吹过，一片枯黄的落叶在地面上静静地旋转着。
听闻小云的态度后，半猫深吸一口气，实事求是地说：“在原定计划中，你怎么样其实没有那么重要，我只要一个让你内心产生动摇的时刻就行。”
“硬要说计划有什么缺陷的话，那就是我从没想过自己会在你之前产生这种不该有的动摇。”半猫边说边微微摇头。
“两万多次轮回的记忆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已经足够。”半猫扶起小云一侧的金发说，“我可不想再次忘记与你相关的经历后回到过去。”
“让这一切在原计划中结束吧。”半猫终于再次直视起小云看向自己的目光。
看到小云一脸诧异地盯着自己时，机械心脏的主人用体内剩下的元素释放出一个蓄谋已久的符文。
“符文，强起。”半猫突然用机械猫爪看住小云的手臂说道。
不是小云的意志开始驱动她的手臂。她手中的法杖随即刺穿半猫胸口。
机械心脏被逐渐成型的岩元素剑刃挑起，裸露在外的部分还挂有一两根细小的管道。
白猫的后脑沾满了自己背后射出的猩红颜色。
尽管如此，那颗机械心脏仍在平缓地跳动，其坚固的表面上仅仅多了前后两道让法杖通过的裂痕而已。
半猫面如死灰。他尝试和琳小姐一样闭上眼睛，可是那撕心裂肺的疼痛却始终没有彻底结束的一刻。
半猫甩起自己的元素尾巴，用尾巴一把把自己从小云手上推开。
岩元素法杖同时从他的胸口弹出。
半猫后退几步，踉踉跄跄地停了下来。他眼前一黑，不受控制地向前倒下。
随着他头顶的王冠再度亮起，那颗机械心脏又一次完整地植入半猫体内。那个被切开的伤口竟然在短短的一个瞬间就恢复如初。
猫猫的瞳孔完全没有任何在聚焦时会产生的变化。有了机械王冠内的元素加持，即便是足以致命的伤口也能快速愈合。
一块又一块的机械装甲像是打补丁一样地贴在半猫的伤口上面。
此刻的半猫正在逐渐变成一个让小云感到陌生的模样。
“这不会是最差的结局吧？”不安的想法用上小云心头。她很怕眼前的半猫变成和琳小姐一样的怪物。
机械半猫缓缓从地上爬起来。他那摇摇晃晃的身姿像极了即将疯狂反扑时的琳小姐。
小云不得已地再次举起大剑，用剑刃对准了眼前这个行将崩溃的半猫机械。
“别慌，这次是真的要结束了，”猫猫的声音突然接入小云的通讯符文说，“一道微小的裂痕便足以在穿梭时空时撕毁我这台不该存在的机械。”
“接下来不论小云允许与否，我都会用剩下的元素回到过去，和从前的你说一声不会让你留下记忆的再见。”半猫扔下机械王冠自动召唤出的元素战弓说道。
半猫身后亮起一圈光环。各种长度与各种频率的波段汇合成一片足以笼罩整座高塔的白光。
小云背对强光，捂住眼睛。可她还是被强光中的机械元素乱流推倒在地。
当视觉恢复的时候，小云发现自己坐在了一个冰冷的座位上，双手双脚都被冰元素固定在座椅上，身体也完全处于动不了的状态。
她眼前开始出现一条道路。而这条路正是那条她连续击败冠下投影时的石板路。
“循环倒在过去的残骸不会影响从此往后的未来。”半猫的声音从小云身后飘过来。
“这便是我最初制定的计划。”部分恢复人形的半猫残影出现在小云面前说道。
“不灭的执念从未消失，他们只不过是循环往复地在我划定的时间线里不停地上演罢了。”半猫指着头顶仅剩一角的机械王冠说。
“而我会背负这些机械的执念，连续不断地直面来自不同时期的主角。” 半猫放下猫爪说，“小云，谢谢你能够成为陪我走到最后的那一位。”
半猫背对小云，但他熟练地用一片又一片的机械树叶掩盖住了自己尚未完全愈合的后背。
“抱歉啦，”半猫用故作轻松的语气说，“总有人要那么做的。”
“搞不好你记忆中的某个阴影就是从这里出发的我。”
这一幕惊醒了小云脑中那些沉睡已久的记忆。
从前某个时间点上的未解之谜似乎解开。
满地的机械残片、仅存的几缕白色猫毛。
过去和现在，都是如此。
“现在的我可以看到，那年的你身陷机械的包围，而此刻的我是唯一一个能赶往那里、逆转因果的符文师。”半猫轻描淡写地说出了这个让小云倍感震惊的事实。
尽管小云努力从王座上站起，但是骤降的体力却是再也不允许她做出如此简单的动作了。
“凭我目前的状态，替你挡下一两击普通的机械攻击还是问题不大的。”半猫的语气依旧平静如水。
“虽说以这种方式退场实在是有些唏嘘。”
“但一想到我即将救下的是之后注定成为最强的符文大师。”
“那我所做的事情也算是物有所值。”
“兴许那才是我初次见到你的时刻。”半猫低头说，“我相信，当年的你比现在的你更加需要我的存在吧。”
其实，小云在半猫说要回到过去的那一刻就意识到了，当年那个无名的符文师正是今日之后再返回过去的猫猫。
这便是当年查遍符文师协会的资料也无法找到他资料的缘由。因为那个时间下的猫猫还应当与小云年纪相仿，且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在里自己家乡千里之外的现场。
经过这一番的梳理，小云费劲脑细胞也无法想出一个挽留半猫的说辞。
她发现，既定的过去已然在不经意间与必然之未来相连，一切的变化不过是以名为现实的现象在自己眼前呈现出来而已。
自己再多的念想都是徒劳。
小云绝望地看向猫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当然，为了杜绝那仅存的一点变量，半猫提前设置好的王座也绝不会允许小云起身阻拦。
但是，小云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可她那疲惫的大脑一时间也想不出来问题在哪。
“喂！”小云想在半猫离开前说点什么，结果话到嘴边时，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如今该说什么。
一路以来的艰辛全都集中在小云眼角悄然滑落的那滴泪珠上面。
半猫宛若雕塑般站在那里，无言地见证着小云脸上的泪痕开始一点一滴地干涸。
“好了，小云。”半猫预感到自己的时间将尽。他也不忍心在这个让自己心疼的空间里继续逗留下去。
他凑近小云的额头，轻轻一吻，随后交代道：“那些往后将和你并肩作战的人早已在外面等候多时。”
“等你醒来，他们会一个不落地出现在这里。”
“假设这顶王冠引起的混乱不是特别棘手的话……”
“作为回去替你抵挡机械的交换，”半猫捏了下小云僵硬的脸后说，“你可要替我好好处理这同样是由我造成的一切哦。”
“空，你等一下。”小云费劲力气说道。她用劲抬起使不上力的一只手，想扯住半猫的尾巴末端。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说，你能再帮我逃离机械包围后回到这里？”小云明知那个时候的结局，却仍旧抱着期待奇迹的心态，以近乎祈求的姿态问到眼前的半猫。
“小云，在这个空间设定之初，我就制定了这么一条能与引力相提并论的准则。”半猫努力稳定住自己的气息说，“那就是，能完整走出空间、回归正常时序的人，有且仅有一个。”
“身负裂痕的我已经不再具有向后影响时空的能力。”
“所以不管怎么选，小云，走出去的人，必须是你。”
“我所看到的未来也正是到此为止。”
半猫说道这里，终于起身挺直了腰板。
“好好享受接下来的加冕典礼吧，”空在小云的额头上轻轻一点后说，“从此刻起，你就是符文世界的全新顶点。”
“集四皇与六冠意志为一体，终结旧世、引领新生的最强符文师终将登上属于自己的王座。”
半猫边说边用最后的这点时间把自己还原成了小云熟悉的那个面貌。
“这是条连我也无法改写的准则。”半猫卡准最后几秒钟，转过头来说道。
“千年来，皆是如此。”半猫说完便纵身跃入纯白的时空裂隙中。
空间跳跃前的光亮抹去了半猫的身影。
至此，半猫和小云的存在分成了两个不相交的集合。
一人一猫分别的十几分钟前，外界焦灼的战况总算是好转了不少，其余六冠终于得以各自的战场中抽身。
名为现在的这个时间点上，他们齐聚在冠首留下的那个空间符文内。
被称为为六冠的组织如今只剩下意识清醒的四人。
“今日，万千轮回终将结束。” 年迈的半狮人开口读出冠首刻在会议桌上的第一行文字。
“以旧世首席之名，令汝等六冠成员静候于此。”花之女王继续读着中间一句。
“待新任冠首斩尽残骸，凯旋归来。” 兽耳犬牙的末席读完了最后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迹。
此时的桌子上还有几道像是被猫爪抓过的痕迹。
那位刚继任次席冠位的棕发少女一声不响地盯着那两个空缺的六冠席位。
冠首与第三席确实如前任次席所预计的一样，双双没有出现。
沉重的白雾堆积于这个空间的角角落落。
不同的场地，不同的现实时刻，但是在迷雾散开的瞬间，仅存的四皇与六冠全部见证了那幅完全相同的画面。
小云头戴树叶编制而成的王冠，端坐在那个常年无人问津的座位上。
她脚下，铺满了足以列入最高灾害级别的机械。而此刻，这些机械已是一地残骸。
响彻月华内外的警报终于停止。那些在绝望中不断反扑的机械也几乎放弃了抵抗，一个接一个地倒在地上。
“可，这真是我们想要的结局吗？”相隔千里的的琴小姐和青小姐都在这一时刻思考着同一个问题。
如果此时的小云尚能开口，她也一定还会反复向那只白毛半猫询问这个问题，直到她和半猫共同找到某个不同的解法为止。
“你曾历经万千轮回，难道仅仅是为了如今这样吗？”慢慢失去意识的小云无助地在心里反复询问着同样的问题。
眼前那片模糊的景象并没有给予她任何她想要的答案。
疲惫的感觉再度来袭，小云因为这莫名的劳累感而睁不开眼。
在她眼神迷离之际，有谁默默地推开了一扇连接六冠与小云所处空间的大门。
作者有话要说： 本周完结，每章的长度比之前的篇章要长，请放心食用。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