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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chapter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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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的忧伤没有笼罩,人一生的罪孽太多,又会引发出不落幕的闹剧,
吊唁礼不过三天,昌富一反常态,大操大办起寿宴,三合会每一成员都收到请帖,无论资历地位,叔公到马仔,一视同仁,皆奉为上座,望君赏光。
周家明扔下血红得耀眼的邀帖,一旁的马仔说道,
“刁你老母!欺负我们龙虎帮没人,死老头踩到上我们头上!是不是不记得龙头杖在谁手里?”
“收声!”
马仔立刻噤声,看向黑着脸的太子爷。
“那条老狗敢踩我周家的场,那别怪我带着兄弟去旺下他的寿宴。”
……………
林茉坐在更衣房,颇有些不满地翻了翻桌上精致的衣料,抱怨道,
“何必给她这些好东西。”
庞玲端详着镜中刚刚戴上的翡翠项链,伸出手,示意下人给她再带成套的玉镯,耳坠,颜色在阳光下碧得发乌,她微微露出满意的笑容。
“五房不足为患了,四房又带着儿子返乡。”
“那岂不干脆?”
“小八,我讲过什么?你满意的事,外公不一定中意,这时候走了四房五房,你可以担保不有七八房?这些是外人,但你妹妹不同,在你外公眼中,她始终姓林。”
林茉抚着珠宝,若有所思。
寿宴如期而至,林群英携二太庞玲出席,
林京穿着墨绿色的绸裙,肤色白得令人心惊,她只当一日公主,束缚在华丽的高跟鞋,不算出众的口红上唇也艳丽得惊心动魄,和精心装扮的美丽谈情,却连假笑都懒得伪装。
寿宴上,每一个引领小姐训练得素,标准的微笑,面对全场的三教九流满口粗言依旧如沐春风,连被揩油都要温柔一笑,
“先生,烦请放手。”
笑得一帮男人口水直流。
当然,顾及着是昌富的场,除了无关痛痒的小打小闹,倒没有人敢造次。
林群英主动拿酒来到主座,说道,
“叔公,你辛苦,没你那里有我们三合堂今日,我们一班兄弟,全都依赖你!”
余叔公摆摆手,一杯下肚,
“阿五讲的什么话,唉,是我无用,出山这么多年,没有关照过兄弟,结果现在,散的散,去的去。”
他叹气,“唉!不说这些,今天是你的好日子,我们一起,敬五叔!”
“敬五叔!”
众人起身时,林京抬眼,装作抿一口,无意地看了看席下主座最不起眼的位置。
“阿七,过来给叔公敬酒。”
林霁起身,拿着酒到余叔公面前,一饮而尽,“叔公,祝您老人家身体健康,我先饮为敬。”
老人笑哈哈,
“阿五,好儿孙,有福气啊!”
几人寒暄时,林京却瞥见朱师爷从宴会厅外走进,
没有细看时,身旁上饮品的女侍应突然撞到她手臂,微凉液体倾下裙摆,染成墨色,
女侍应吓了一下,连忙说:“不好意思,九小姐。”
林京低头看,她拿出手帕拭擦,难以擦去,
“实在对不起,九小姐,我带你去后面休息室更换,可好?”
她的手肘被扶起,林京起身时,下意识看向席中,
只见庞玲微微一笑着对她点头,示意她跟过去。
她轻轻将手抽出来,说道:“我自己走。”
林京目光落在侍应身上,女孩子保持微笑,但头却垂得很低。
她们进了房间,
“九小姐你先坐,要饮一杯水吗?”
林京看着她将水杯放在桌上,笑着点头,拿起水杯,但却没有急着喝,
“我有些冷,劳烦你帮我拿披肩上来,就在宴厅里。”
她愣了愣,但看见林京喝了一口水,便很快回过神,飞快答应:“没问题。”
林京看着她走出门口,便走向卫生间,吐出那口水,再打开水龙头,漱口,转身离开,并将门反锁。
她穿过过道,走到酒楼后厅,叫住一个路过的女侍应,
“不好意思,我的衣服弄脏了,没有带备用,你可不可以找一套衣物给我。”
她脱下华美皮囊,注定不适合扮演精致木偶。
换上普通女侍应的衣衫,前脚刚刚走出了,便听见前厅传了尖叫呼声,
紧接两声枪声。
大厅里,主桌的龙头杖前,凭空出现“杀手”被按在地上,
喜宴变血宴。
余叔公面色不善,周家明初初到场,坐在主桌位,只嘲讽一笑,燃起支烟,看好戏。
“阿明,你在五叔寿宴上闹事,太不成样子了!”
他吐出一口烟幕,不甚在意,
“把哥是我老窦的手下,他想帮大佬报仇,余叔公,你叫我怎么阻止?”
“在场各位!我周家明死老窦死了四天,头七未过,来同我这个老叔父庆生。”
他指着席上,林群英正闭目,看不清神情。
“话事人尸骨未寒,就将龙头杖打包好当生辰礼送上昌富,余叔公,我龙虎帮做到这个份上,还不算给面子?!”
“你是不是越老越痴呆啊?”
余叔公脸色都要涨成猪肝色,“照帮规,阿坚去了,自然就是老五做话事,龙头杖给昌富,名正言顺!”
“名正言顺?我老窦死因都没有查清,哪里来的名正言顺?”
“你……”余叔公刚想反驳,
被林群英举手阻止,
“好啦。”
他终于睁开眼,看向席下年轻人,
“今天是我七十寿宴,照说人是越老越无用,几十年挨过来,什么风风雨雨未见过?如今一帮老兄弟都走了。”
他转头,对余叔公说,“世界是属于他们后生仔咯,我们两个老东西,赶快退休算了。”
余叔公哼一声,不发言。
“我是对不住阿坚,管不好手下,叫他走都不安心。”
他抬眼,说道,“龙头杖,你带回去吧,从此四合会还是龙虎帮作话事。”
“不行!”余叔公立刻反驳,
“这不合帮规,四合会不叫龙虎帮,话事人制不可以坏在今日。老五,你疼惜后生,但是不可以对不住两帮的兄弟,我斧头余发话,今日龙头杖,就摆在昌富,谁都不能带走!”
双方争执之时,林群英也在沉吟,
“今日我这场大寿,本来是奔着退休。既然如今闹到两难的地步,我提一个建议,周世侄还后生,最近又遭父丧,处理帮规事务,实在是重担,我这个七孙又不成器,连昌富都难以上手,别说整个四合会,我倒可以推介一个人选——”
“付梁,九龙寨和铜锣的话事人,龙头杖暂由他保管,也算服众,我算放心,不知你们怎么看?”
付梁在席下,闻言只微微一愣,但很快恢复如常。
余叔公说道:“只要龙头杖在昌富,我没有意见!”
周家明只冷笑,
“好!”林群英举手,将酒一饮而尽,让付梁上前,
“感谢各位兄弟,对我林老五的信任!”
“从此,四合会话事人便是昌富,付三哥。”
他手执起这个檀木杖,不镶金银,也需无数鲜血灌注。
他记得,自己曾经以为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木棍,抚摸过,却被父亲抱起,
“阿安,不要乱玩。”他玩着父亲手腕的表,不了解,也不太在意。
母亲在一旁走来,接过他,他脸庞落在女人PASHMINA的羊毛披肩,柔柔扎在他的眼皮上,太过温暖。
空中飘来一阵桂花香。
他走了半刻神,一切来得太容易。
大局看似落定。
老一代人纷纷选择落幕,落下后生人逐角。
酒席上又如常,烟酒,女人,每人封足九九九大礼金红包,
今夜极乐,对门仇家也把酒言欢,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混一行,明朝说不准横尸街头。
周家明坐在车辆里抽烟,双目赤红,一支支跌落,残存的星光堆砌地上。
树荫一旁是丛丛缅栀子,现在正是凉风跌落,一个纤细身影在残灯中走出,她穿着侍应制服,皮肤白得只剩唇上那抹红,晶莹的双目似一汪水,夜半妖女,太惊心动魄的相遇。
周家明莫名觉得有些眼熟,但没有在意,他下车,向远处招手,怎知对方没有留意,
“劳驾。”
林京目光看过去,对面人白色西装,倚在车门,打了啫喱的发丝有些散落,皮肤是斯文苍白的,但眼下带些乌青,他手势绅士,但目光却不太矜持。
她保持距离,
“先生,有什么事?”
男人走近,如同杰出画作,视觉的美妙观赏,一望她服饰身份,胸前名牌标着“何佩佩”,如同商品,已知价码。
他想,今夜的苦闷总是找到发泄口。
周家明也有绅士作派,自我介绍,“何小姐是吗?我姓周,周家明。”
“你好,周先生。”
她尚未反应,这个陌生人早已凑近颈侧,深吸一口气,
“你好香。”
林京吓了一跳,退后几步,
与女人谈情,他还算有耐心,先音乐,电影,画展,珠宝,最后上床。
无一例外,得心应手。
但是今夜却有些不耐,将前面通通省去,最直接原始的认识。
“你开个价,陪我一夜,如何?”
看她终于明白的神情,却不怕她畏缩,淡淡添一句,
“我今夜没有什么心情,如果你现在答应,价码任开,我还有耐心陪你一顿宵夜,如果拒绝,”他残忍一笑,“今夜就不止陪我一个。”
少女面色有点发白,更勾起他兽//性的怜惜,
“你是周少爷?
听见她话语中的期待,他有些满意,嗯了一声。
她有点羞怯,但应是忍不住诱惑,这个年纪的女孩,他见得很多。
“请你稍等,我需要和主管告假。”
他笑一声,原谅她不知道什么叫一夜富贵,
“不需要,你今夜跟了我,整间酒楼都可以写你的名字。”
女孩脸上的笑容更甜,好像不相信是否真实,
“那我打电话给我奶奶,她今夜还等我回家。”
难得一朵纯情白花,他施舍些耐心,点头,
“去吧,我等一会来接你。”
“好。”她点头,又忍不住说道,“你要记住。”
周家明突然将她拉过来,按在车边,
男人的力气大的惊人,她忍住不露出惊骇的神情,他要凑近唇上,身后突然传来一声,
“周少。”
周家明不耐烦地转过头,男侍应也没有想到撞到这个场景,有些怯意,但仍说,
“二太太做东,说周少在席上没有吃好,招呼不到,请你去二楼小阁一聚。”
他哼一声,说道:“回谢她老人家,我今夜还有事,不去了。”
“但是……”
“她又打什么算盘?”
男侍应有些尴尬,“二太太说,家里有位女公子想见面,她也乐做个媒人。”
周家明冷笑:“我老窦刚死,她倒迫不及待要我办喜事?”半晌,他反应过来,大笑了几声,转头看向林京,“看来今夜艳福不浅,一来便两件。”
“你转告二太太,我稍后便过去。”
周家明在她颈侧亲一口,在耳边说:“我叫人来接你,等我。”
低头看她胸前,一字一顿:“何、佩、佩。”
直到他放开自己,林京僵硬的身体仍有些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