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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109、憎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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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清客终于皱起了眉。
骇沙客满意地看了他一眼,最后在他撑不住的时候松开了手。
“看来我猜的不错。”骇沙客在这间暗室设了一道无形的墙,阻断了任何灵力的交流,石清客若想离开这具躯体,依靠灵力是行不通的。
“移魂法需要一个心甘情愿的宿主,然后加以法力转移,他的灵魂若还活着,便会附于你的体,而你也会去到他的身体里。”骇沙客猜测道,“那我阻断你施法不就好了?”
石清客没有说话。
“张淼的身体不好用吧?这点七重的法力不堪一击。”骇沙客冷嗤道,“我很好奇,你还打算用谁的呢?”
“哦,我知道了。”骇沙客忽然一笑,“你之前是打算用韩劭扬的吧?费尽心思地接近他,因为他无论是灵力还是武力都是不错的,最重要的是,他很好拿捏,他的软肋也被你掌握着呢,是吧?”
骇沙客端详着石清客的神色变化:“哎,可惜啊,他不是没有脑子的人,他及时看穿了你。”
“之前为了博取他的信任,是你告诉他我时常游荡在水清国皇宫附近的吧?结果呢?你想不到吧,他转头就告诉了我,你以为只有你在接近他啊?错了,我跟你一样,我也在接近他。”骇沙客似乎是笑了一下,“不过我虽然阻止你在那日得知水星兽的下落,但你不也同时得到了他的认可么?”
“但是有用么?他最后还是看清了你,你的一切都白白浪费了,说起来我真的好想笑。”说罢,他便笑了起来。
这一笑,戳中了石清客的怒点,他开始挣扎起来,然而面对骇沙客,他这具躯壳还是变得很废物。
“哦,对了,其实五星兽你还没有找齐吧?土星兽是你第一个发现的,那时她刚刚嫁人,然后你为了随时能够监视她,你先接近了她的丈夫王岱庆,因为你是师尊的徒弟,所以他很崇敬你,你们关系很好,他也偶然间看到了师尊的笔记是吧?你顺道就利用他的贪心,顺理成章地监视起了他的妻子;随后你发现了木星兽,你将叶塘养在身边,让他信任你,最后取了他的腿,助你法力升到十重,至于火星兽呢,是最容易发现的,但是她身为公主,你动不得,只好通过金铭国之手,但是这回你失败了,还有水星兽,你以为你当了金铭国的主就能跟水清国打好关系,但你还是失败了,还有金星兽,你至今没有发现他的踪迹吧?”
石清客扯着嘴角笑了笑:“师弟把我猜的这么透啊?”
“因为你在伪装,伪装成善人,这很麻烦,为了善人假面,常常不得不更变自己的计划,甚至对抗自己的计划,自己给自己当绊脚石,不仅让自己计划缓慢,还让别人钻了漏洞。”
“是啊,我都这般了,师弟方才为何不把我杀了。”
“当然得留着你啊,师尊的笔记踪迹还不知所踪呢。”骇沙客知道石清客一时半会儿是不会说的,于是他也不做耽搁,挥手化作沙尘离开了。
◎
韩志涯遇刺的事已经在木桦国传开了,陈凌松将他私自动用国账购买翻倍灵力的真正目的公之于众,并且揭穿了王岱庆胡乱加债的恶行。
之前那些抨击韩志涯的声音在他离世后终于偃旗息鼓了。
韩劭扬觉得很讽刺。
他爹心心念念的那些人在他出事时,无脑地骂着他,在他澄清时怀疑他,直到他真的死了,才意识到错怪了他。
这就是那些被他爹守护着的人,吃着他爹拿命换的粮食活着的人。
叶塘打算在韩劭扬养好伤后将国商之位让给他,韩劭扬想了想还是同意了,他将自己之前赚的那些钱财一文没剩地分给了叶塘和杨涯岐以及那些曾经帮助过他的人。
他还在这几天将大英大俊下了葬,就在韩府背后的山腰处。他们二人喜欢松竹,韩劭扬便植了些在他们墓旁。
这期间来参加韩志涯葬礼的人很多,却迟迟没有见到辛落尘。
自从他爹出事以后,辛落尘就没有出现过,他派人送信回圳王府,也迟迟没有回音。
不过好在两日后,辛落尘来到了韩府。
韩劭扬还没有跟龚温梦说二人的关系,毕竟爹刚刚过世,他不想让她再受到惊吓了,他只说辛落尘是他师尊,也是他一个很好的朋友。
因为丧仪期,辛落尘命人不必大张旗鼓地迎接他,而是在晚上一个人静悄悄地赶来的。
韩劭扬听说后,披上衣服就出去了。
他很生气,气辛落尘为何迟迟不给他一个回信,他甚至以为辛落尘是不是也出事了,也是石清客报复他的方式,他还担心他是不是因为他爹的事跟骇沙客产生分歧,然后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韩劭扬不敢细想。
他这些天很崩溃,一边是刚过世的父亲与下属,一边是消失不见的心上人。
所以今晚看到辛落尘时,他这两天的情绪瞬间溃不成军,他也顾不上身上的伤了,遣开周边的人,直接跑过去,拥住了他。
“你他妈去哪儿了?为何不回信?!”
辛落尘被撞懵了,然后他想到韩劭扬身上的伤,便心疼地回抱住了他:“对不起……”
韩劭扬盯着他的眼:“你给我解释清楚。”
辛落尘看着他发红的眼眶:“韩睦,这两天,是不是让你担心了?”
“骇沙客和石清客没把你怎样吧?”韩劭扬说着就要去查看他身上有没有受伤。
辛落尘看到他这幅模样,心里酸胀得难受,他一把将韩劭扬拉到怀里,然后埋在了他的肩窝。
“韩睦……你是不是很恨骇沙客……”这是辛落尘从未有过的语气,是那种小心翼翼又难过懊悔的语气。
“他的人杀了我爹,我当然恨,”韩劭扬忽然明白辛落尘问这话的意思,“虽然你跟骇沙客交好,但我不会恨你,因为你是你,他是他,你不过是信错了他,就像我曾经信错石清客一样。”
辛落尘却在他颈旁轻轻摇了摇头:“是我对不住你……”
“怎么会……”韩劭扬抚着他的背,“你跟我说说你这几天做什么去了?是不是去找骇沙客了?”
辛落尘没有回答他:“……你爹走的那天,怪我,怪我没能及时赶到……”
韩劭扬摇头,正欲安慰他几句,就听辛落尘吸了口气:“我真的好恨他!恨死他了……”
辛落尘哭了。
韩劭扬还从未见过他哭,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你不是问我这几天去哪里了么?其实我哪里也没有去。”辛落尘神色沉了沉,“我在逃避,我不敢来见你,但又觉得不来见你你又担心,所以还是来了。”
“你为何要逃?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韩劭扬不解,他抬手抚开他眼底的泪。
“是我来晚了,”辛落尘低声说,声音还有未尽的哽咽,“但凡我来早一点,韩大人也不至于此……”
韩劭扬叹了口气:“怎么可能怪你,只是我太过无能,连爹都护不住。”
辛落尘轻轻摇着头。
“骇沙客的人似乎被石清客操纵着,这是他们二人的蓄谋么?”韩劭扬问。
辛落尘偏开头:“骇沙客那个废物,连自己的手下都管不住!”
韩劭扬怔住了。这天下第一位敢说骇沙客“废物”的可能就是辛落尘了吧。
微弱的灯火下,他看到了辛落尘眼底浓烈的仇恨,这是他从未见过的。他一向对任何人任何事都看的很淡,哪怕人世最丑恶的一面,韩劭扬都觉得他也顶多会抿起嘴讥讽两句,像这样地憎恨一个人,倒有些反常。
他觉得有些不对劲,辛落尘一定有什么瞒着他。
韩劭扬问他:“你那日不可能一直在皇宫,告诉我,辛沛,你那日还去做了什么?”
辛落尘也看着他,良久没有说话,像是在纠结什么,最后他深吸了一口气:“我可能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韩睦。”
“你确实没有我想的那般好,现在连实话都不愿跟我说了。”韩劭扬用能活动的那只手臂将人扶正,“跟我说实话。”
辛落尘无奈地笑了一声:“你尽管去恨骇沙客吧,也尽情地去憎恨我吧。”
韩劭扬越发觉得奇怪,这与其说辛落尘是在对别人泄恨,不如说更像是在对他自己的厌弃与嫌恶,心中恼火,他咬牙切齿地说:“回答我!”
辛落尘说:“我本以为万无一失,就多在宫里待了一会儿。”
“待着?”韩劭扬冷嗤,“老子不信你不赶着来找我!”
辛落尘哑然,半晌终于还是抬起了头:“胡玄狄暂时没有办法还完你爹的账务,不过这是我跟他提议的,因为日后一统天下还得留着那些钱。”
韩劭扬忍不住打断:“所以你如何让木桦国释放我爹娘的?”
辛落尘叹了口气:“那个玉佩,可以容纳无穷的灵力,里面是这些年来我为你攒下的木灵力,加上我的积蓄,足以抵下你欠下的所有。”
“什么?你哪里来的那么多木灵力?”韩劭扬惊道,那可是支撑一国的木灵力,木桦国整个国生产天然的木灵力,岂是人能够收集下来的?
“那些药材,珍稀的药材木灵力往往非常充沛,一户富贵人家的药材就可以抵一国一个月的木灵力。还有,我掌握了一种新的法术,可以转换不同属性的灵力,比如登文阁的那些器具变质都是我干的,那些全部转换下来,就有一年的木灵力了。”
虽然辛落尘说的很轻巧,但韩劭扬觉得没那么简单。
“这样大量地转换和吸收,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伤害么?”
辛落尘怔了神,他没有想到韩劭扬会想到这个问题,他都还没有想好应对的理由。
“那日在长戈侯的府里,你说你那天生的恶疾发作,就是因为这个吧?”韩劭扬早就觉得辛落尘所说的那个“天生疾病”不对劲了,明显带有一些敷衍意味,毕竟若真是治不好的恶疾,他不至于在当时那么担心和排斥自己的发现。
辛落尘无言以对,他觉得在韩劭扬面前,再有理有据的理由都行不通,韩劭扬似乎能够看透他很多。
韩劭扬知道他的沉默意味着自己的猜测是对的,顿时心里如浸了厚重的水一般,酸痛无比。
原来在自己看不到的许多日日夜夜,这个人都在消耗着自己的身体,去为他运输着点点滴滴的灵力,为他还清那他认为遥不可及的天价。
他甚至都不敢去想,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许是登文阁各项器物变质开始,也许更早,而那时的自己还在时不时跟长风贯穹埋怨他的种种冷淡与薄情。
这是一种天下从未出现过的新型法术,作为开创人,他必定一路在黑暗中摸索,吃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苦。
“难受么?”韩劭扬也忍不住红了眼眶,“是不是每次你使用完那种法术就要发作一次?”
辛落尘摸了摸他的发:“还好,流了点血罢了,能够换你爹娘出来就……”
“我他妈自己能还!”韩劭扬一瞬就崩溃了。
辛落尘缓缓摇了摇头:“不够的,我帮你算过,五年内真的是还不完的,我哪里能不为你备着?”其实辛落尘还有后半句“我哪里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付出那么多最后只能掉眼泪?”,但他现在说不出口了,因为他没能做到,韩劭扬最终还是掉了眼泪。
因为韩老爷到底还是没能平安走出牢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