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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神女无恙 ...

  •   沈清夜坐在陆小倩床前,定定地看着她紧皱的双眉,心痛地想道,看来即使是昏迷,肩上的伤仍然让她很痛。她怎么还不醒?难道伤得比自己料想得还重?沈清夜从来没有对自己的医术如此不自信过。自己怎么可以让她受到这样的伤害呢!他自责地握紧了双拳,关节处已然泛白。突然,看到陆小倩的眼皮微微动了一下,沈清夜心中大喜,俯身轻声喊道,“小倩?小倩你醒了吗?”
      陆小倩缓缓睁开了眼睛,对上沈清夜关切而欣喜的目光她不由把头别开,冷冷地说,“我在哪儿?”
      “在临颖,我父王的治所。”沈清夜又急忙问道,“你觉得怎么样?伤口是不是很痛?要不要喝水,或是吃点东西?”
      陆小倩挣扎着撑起上半身来,“我不要在金人的屋子里!让开!让我出去!”边嚷着边要掀开被子下床。
      沈清夜忙按住她不让她乱动,柔声道,“你伤还没有好,等好些了我送你回去可好?”
      “我现在就要走!”陆小倩挣扎道,“我就是死,也不要呆在这里!你放开我,让我走!”
      沈清夜无奈,只好点了她的穴道,让她重新躺下,耐心地对她解释道,“我也知道你不会乐意呆在这里,可是如今哪里还有做生意的客栈?而且也需要有丫头帮你换衣服,所以,我只好带你到这里来了。你就忍耐几天,等你伤势好些,我一定送你回去。”
      “哼,”陆小倩把头转向了床里,愤然道,“没有客栈做生意还不是拜你们所赐!”
      “你先躺一会儿,我去给你端药。”沈清夜不愿和她争辩,叹了口气走出了房门。
      须臾,陆小倩听到门又被人推开,以为是沈清夜端药回来,不由恶声恶气道:“你不用费心了,我就是死了也不吃你们金人的药!”
      “你就是陆小倩?”
      陆小倩惊讶地听到了一个浑厚的声音,不由转过了头,看到来人正是白天她想要抓的那个中年人,“你就是完颜宗弼?”陆小倩学着他的口气回敬道。
      完颜宗弼愣了一下,接着哈哈大笑起来。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他说话,这个小丫头有些意思。他于是放缓了脸色说道,“呵呵,你这丫头不怕我吗?你们宋人不是把我说得向杀人恶魔一样吗?”
      “你有什么好怕的?”陆小倩不屑地撇嘴道,“我今天差一点就可以抓到你了!”
      “但是,现在被抓的似乎是你啊?”完颜宗弼饶有兴趣地吓唬她道,“你知道我们金人是怎么对待俘虏的吗?”
      金人的残暴陆小倩不是不知道,她听独孤兰讲过,靖康国难时,被金人抓走的公主、妃子甚至是宫女不计其数。在押解她们去上京的路上,金人就对她们为所欲为。这是独孤兰和她母亲在逃往济南的路上亲眼所见。听说等她们到了上京都被赏给金人做奴隶,所遭受的待遇更是惨绝人寰。虽然心中惴惴的,陆小倩还是强装镇定地回道,“像你们这样的野蛮人自然做不出什么好事来!不过,也没什么好怕的,最多我自尽就是了。”
      “哈哈哈,”完颜宗弼看着陆小倩逞强的模样不由又笑出声来,“呵呵,我真是奇怪孛迭怎么会喜欢你这样的女子呢?就像一个火铳子一样。哎?不是说江南的女子都很柔情似水吗?”
      “那你听过晏婴出使楚国的故事吗?”陆小倩问道。
      “什么意思?”完颜宗弼饶有兴趣地问道。
      “春秋时,齐国的晏婴出使楚国,楚王嘲笑他个子矮,其貌不扬,说,难道你们齐国人都这么矮吗?晏婴就回答说,不是,大王有所不知,我们齐国分为三等人,头等人出使头等的国家,中等人出使中等的国家,下等人,就像我这样的,自然就出使下等的国家了。”陆小倩看了完颜宗弼一眼,见他仍不明白,不由叹道,“真是蠢材!江南自然多的是柔情似水的女子,而像我这种火铳子一样的在江南是不入流的,所以才被你们这些不入流的野蛮人给抓来,你可明白了?”
      完颜宗弼这才明白陆小倩是绕着弯子骂自己。但他却并未生气,而是和颜悦色地说,“有个问题很糟糕。”
      他顿了一下,看见陆小倩好奇的目光就接着说道,“我发现父子俩的眼光总是差不多的,哈哈,我可是越来越喜欢你这个丫头了。”
      陆小倩听了不禁大翻白眼,若不是亲自见了,打死她也不敢相信面前这个人竟然就是被传得如同洪水猛兽一般的完颜宗弼。
      此时,沈清夜端着药推门进来,看到完颜宗弼也在不由惊讶地问道,“父王,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完颜宗弼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你眼光不错嘛,就是为了这个丫头才想要悔婚的?其实父王我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与西夏的婚约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悔的,最多你娶了西夏公主之后再收她不就两全其美了?”
      “父王,这您就不要操心了。”沈清夜面无表情地说,“您先回去休息吧。”
      “好,那我走了。”完颜宗弼笑嘻嘻地走了出去,临走前又回头看了陆小倩一眼,笑道,“小丫头,你好好养伤。”
      陆小倩仍是冷着脸不理他们。看到沈清夜一直端着药放在她面前,最终还是恨恨地接过孛迭手中的药一饮而尽。然后把碗递给沈清夜看着他问道,“等我好了,你真的会放我回去吗?”
      沈清夜接过药碗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一下,接着他站起身来把碗放在了桌子上,柔声道“会。我知道你在这儿不高兴,我不强留你。”
      “为什么你是个金人呢?”陆小倩听了他的话忍不住啜泣起来,“而且还是完颜宗弼的儿子?”
      “小倩?”沈清夜走到她的身旁,见她泪流满面,忙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递给她,“出身不是我能决定的。我也曾希望你不是宋人。”
      陆小倩接了手帕,擦了擦泪,又扔还给他,呜咽道,“是啊,可恰恰我就是个宋人,又是爹的女儿。”
      “你爹是?”沈清夜忙接住了那方帕子,仔细地叠起来重新放入怀中,听到陆小倩无奈的口气不由疑惑道。
      “他是大宋的前任左相,曾和王伦出使金国,受尽你父王的羞辱。回国后,皇上不知体恤,还为了跟你们议和而罢免了我爹!就是为了如今被你们撕毁的那纸和约!”
      “我知道了,”沈清夜黯然地站起身来往门口走去,“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过来看你。”

      过了两天,陆小倩已能下地,她把银鞭塞到袖中,出了房门,在宅子里到处闲逛,走到一处院落前,却被两个守卫拦下了,“这里闲人免进!”
      陆小倩不愿和他们发生正面冲突,就点点头转往别处。临走之前,她又向院里看了一眼,看到里边静悄悄的,寻思道,这里不知是什么重要的地方?难道是完颜宗弼议事的地方?倘是如此,倒要找机会溜进去看看。陆小倩一边盘算着,一边转过拐角,见四下里没人,就轻点双足拔身而起,跃上了房顶,几个纵跃辗转又回到了那个院子里的房上。她伏在屋脊上,轻轻用手掀开一片瓦,又拔出匕首将那瓦下的稻草割断、拿起,遂俯身上前从那稻草间的小洞里望去。下边一张小几旁边坐着一个男子,显然是完颜宗弼,他身边站了一个人,拱手说道,“都元帅大人,您看这样可行吗?”完颜宗弼说,“我军刚败,士气不振,而宋兵却恰恰相反,此刻出征恐对我们不利。”
      “但是您反过来想,那岳飞刚胜了我们,肯定料不到我们这么快又会去攻打郾城,防备也必然松懈,此时出击正是攻其不备的大好时机。倘若此刻不速战速决,等岳飞的援军一到恐怕更不好打了。”
      陆小倩心中一惊,他们又要打郾城?却不知是何时呢?陆小倩忙接着仔细去听二人的对话——
      “这,”完颜宗弼略一沉吟,“好,郦将军,本帅就依你所言,命盖天大王阿里朵率部明日丑时出发,攻打郾城。”
      “是!”那郦将军又行了一礼后,转身出了房间。
      陆小倩此时也不多做停留,小心地沿原路跃下房顶,绕到后门处刚想出门,不料沈清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倩,你的伤还未全好,怎么不在房中好好休息?”
      “不用你管!”陆小倩急着离开,口气也特别恶劣,“我要走了,告辞!”说罢发足狂奔,冲出了完颜宗弼的治所。到了城门口,她看到有个军官模样的人正骑在高头大马上向守城的人交代着什么的样子,不由庆幸道,真是天助我也!于是暗暗将银鞭攥在手中,走到那人身边,突然挥出鞭子将那人卷下马来,同时飞身而起,跃到马背上,扬起一鞭,那马就疾冲出了城门。守卫慌忙来追,但陆小倩此时已在几丈之外。那被拉下马的军官却正是那日砍伤陆小倩的阿里朵。陆小倩急着出城,没认出他来,但是阿里朵却认出了陆小倩,他见陆小倩还未走远,随手抓过了背后的弓箭,瞄准了陆小倩的背影,引弓要射,此时他拿弓的胳膊却一下子被人抬起,那支箭也就顺势飞上了天空。阿里朵回头一看,扰他射箭的人正是完颜亨,不由怒道,“孛迭,你为什么要放走她!”
      沈清夜其实自陆小倩奔出府后,就一直紧跟在她后边,她夺了阿里朵的马,奔出城外都被沈清夜看在了眼里,直到阿里朵要射陆小倩,他知道阿里朵箭术精湛,百步穿杨,所以忙冲过来阻止了他。如今看到阿里朵怒气冲冲地问自己,也冷下了面孔说道,“这是我的事情!”
      “她是个宋人!”阿里朵见完颜亨执迷不悟就冲他大叫道,“她是我们的敌人!前天还想要杀你父王!”
      完颜亨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他冷冷地看了阿里朵一眼,说:“这些我都知道,不用你来提醒我!”说完,转身就走。
      “那你怎么还是执迷不悟呢?”阿里朵不死心地跟在他身旁,“你忘了你最初接近她的目的是什么了吗?”
      “我没忘。”
      “那么,你要找的东西呢?你找到没有?”阿里朵继续跟着完颜亨边走边说,“她早就把那里边的东西送给岳飞了!”
      “闭嘴!”完颜亨怒道。
      阿里朵不理会他,接着说道“当初在平凉的时候,我们说好了去找柳折笔宝藏的秘密,可你呢?竟然只拿了她一块手帕!啊!”阿里朵正说着,不想完颜亨竟然乍一下停了脚步,挥出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不由惨叫了一声。
      阿里朵呆呆地看着完颜亨,过了半晌才开口道,“孛迭,你为了一个女人打我?我和你从小玩到大,又一同上阵杀敌,你他妈竟然为了一个女人打我!”
      “我说过要你闭嘴了。”完颜亨脸色阴鹫地丢下阿里朵独自进了父王的治所。
      却说陆小倩出了城门纵马奔出数里,回头看看并没有人追来,这才放了心。刚一放松,从肩头便传来了一阵剧痛,她知道定是刚才挥鞭夺马的时候撕裂了肩上的伤口。但此时也无暇去管它,只是不断地催马扬鞭,希望能尽快赶回郾城。天色渐暗,陆小倩感到身子越来越软,就快要在马上坐不住了,但还是强打起精神,向前奔去。也不知走了多久,天色也暗了下来,她突然竟看到前方有火把像长龙一样不由心中一惊,难道是金兵?但想想此处离临颖已远,或许是大宋的部队的可能性更大,如今且赌一把了,陆小倩想想之后,就冲着那光亮之处奔去。
      “你是何人?”先行的士兵拦下了陆小倩问道。
      陆小倩就着火光看到是岳家军的番号,不由放心下来,刚要说话,就听得一人惊喜道,“是陆姑娘吗?”随后,就有一个将领从士兵中纵马出来,头戴金盔、身披硬甲、手中提了一杆闪亮的长枪,正是岳飞属下统制官杨再兴!
      “杨将军,”陆小倩拼着最后的力气说道,“完颜宗弼明日要再来攻打郾城。”说完身子一歪,竟然就溜下了马,倒在地上。杨再兴忙下马将她扶起,见陆小倩已经昏迷,就叫过身边副将王兰说,“你带人继续巡查,我把陆姑娘送回城中。”
      王兰自带人继续巡查不提,杨再兴把陆小倩扶上自己的马,带她回了郾城交给了燕季恒,然后便急忙去了岳飞的议事厅,把陆小倩带来的消息告诉了他。
      岳飞点点头道,“那么,还是要麻烦楚姑娘前去打探了。”
      西门吹飞闻言忙道:“岳少保,让我同师妹一起去吧,也好有个照应。
      两人自去打探消息,陆小楼听闻妹妹回来,忙到房中探视,见妹妹竟昏迷在床,心痛不已,坐在妹妹床边轻声道,“当初真不该让你跟来,要不然也不会吃这么多苦了。”
      陆小楼正坐在妹妹床边发呆时,忽听得砰的一声,门被人撞开,百晓萌冲了进来,旋风似的跑到陆小倩床前,看到陆小楼在一旁忙刹住了脚,问道:“陆大人,小倩她怎么样了?”
      “大夫已经给她重新包扎过了,说是明天就会醒。”陆小楼看着百晓萌,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抽动了几下。
      “那就好。”百晓萌笑道,“刚才碰上云姑娘,听她说小倩被杨再兴将军送回来的时候,鲜血湿了整个膀子,吓了我一跳。如今没事可是谢天谢地。唉,小倩以前肯定没受过这种苦吧?在家里,陆伯伯、陆伯母还有陆大人一定很疼她。”不等陆小楼回答,她又自顾自地继续道,“沈大哥怎么能让小倩伤成这样呢?又不知道小倩是怎么逃出来的呢?想来一定很惊心动魄,等她醒了可是要让她好好讲讲给我听。不过,等她醒了肯定没有力气,还是等她再好一点的时候再说吧。”
      陆小楼惊讶地看着百晓萌自说自画,忍不住嘀咕道,“怎么除了长得像,其他就一点像的地方都没有了呢?”
      “你说什么?”百晓萌好奇地看着陆小楼问道。
      “哦,没什么,”陆小楼笑道,“不知姑娘是哪里人?”
      “我、我是京兆府人,我爹是如今华山派的掌门。”百晓萌略顿了一下,答道。
      “久仰久仰。”陆小楼客气道。
      “久仰?”百晓萌哑然失笑道,“陆大人一介文人,也认得江湖中人吗?若是不识,哪来的久仰啊?”
      陆小楼心道,我只是客气一下而已,她到要较起真来了,遂又问道,“姑娘以前可曾到过江南?”
      “没有,”百晓萌笑着摇头说,“这可是第一次。以前总是在山上习武练功而已。但是,”她又认真地补充道,“我的消息很灵的,尽管没到过江南,可是江南的帮派我可是了如指掌。”接着也不管别人乐不乐意听,就如数家珍一样给陆小楼讲了起来。
      陆小楼看着她健康红润的面色、神采飞扬的神情和活泼开朗的举止,实在是很难将她和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女孩联系到一起,不由疑惑道,难道,竟只是长得像而已吗?看着百晓萌,思绪还是不由控制地回到了六年前——
      那时他父亲还在临安为官,一日书院放假,母亲就要他陪自己去万松岭上的报恩寺进香。等他们从大殿出来时,看到一个婷婷的少女,大约十一二岁的模样,身披葱绿色罗衣、鬓簪步摇,身后还跟了两个青衣小鬟,莲步轻移地走进寺门来。
      陆小楼那时年少轻狂,见那小女孩子身姿卓约、容貌秀丽,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更是顾盼生情,便想起了宋玉《神女赋》中的句子,遂朗声冲着女孩子吟道,“貌丰盈以庄姝兮,苞湿润之玉颜。眸子炯其精郎兮,多美而可视。”
      那个女孩听到陆小楼的声音脸色变得绯红,但还是偷偷用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瞧了他一眼,突然竟低下头展开了个淡淡的微笑、。
      “伯缘,休得放肆!”李飘絮听了儿子轻狂的言语忙出言训斥。随之去看那女孩子的时候,不由笑着招呼道,“哎,这不是秦姑娘吗?”
      那姓秦的女孩子听到李飘絮的声音目光遂飘向了李飘絮,笑道,“给陆伯母请安。”
      李飘絮走了过去,亲切地搂住女孩子的肩膀笑道,“你怎么自己来上香啊?你娘呢?”
      “我母亲这几日身体不太好,所以,我才来寺中上注香,希望母亲的身体早日好起来。”那女孩子低了头细声细气地回答。
      “好,那你赶快去吧。”李飘絮与她告别,带着陆小楼向门外走去。
      “那是谁?”陆小楼饶有兴趣地问道。
      “是秦桧秦学士的女儿。”李飘絮说道,“今年你父亲做寿的时候,她随她母亲来拜会过我。”
      “秦桧?”陆小楼摇头不屑道,“原来是大奸臣的女儿,真是可惜了!”
      “你小声些!”李飘絮回头看了看还未进大殿的秦姑娘,儿子的话那么大声,也不知她听到没有,又转过头压低了声音训斥儿子道,“人家一个姑娘家,你先前冲着人家念什么诗已是孟浪,如今怎么又这么大声,怕人家听不到么!”
      “哼,”陆小楼不以为然地故意抬高了声音争辩道,“她本来就是奸臣之女,还怕我说么!就冲着她爹那套南人归南,北人归北的理论,不叫他奸臣叫谁?我刚才要是早知道她是大奸臣的女儿,才不会用《神女赋》来赞她!真是玷污了宋玉!”
      “好了,”李飘絮忙拉着儿子往外走,“你还这么大声!”
      但自那以后,秦桧夫人王氏来陆家拜访的时候就再也没有带女儿来过。陆小楼隐隐觉得那日里确实有些过分,可能那位秦姑娘真的听到了自己的话,所以不愿意来了。李飘絮也曾向王氏问起过秦家小姐,可是那秦夫人说起来总是支支吾吾,李飘絮也就不好再细打听。等陆小楼更大了些后,再想起当日之事,心中不由很是内疚。秦桧的所作所为固然令人不齿,但这的确不能怪罪到他的女儿头上,自己当日的所作所为当真是有失君子风范。
      岁月荏苒,六年过去了,多少少年时的记忆已然退去,单单是这件事情,陆小楼却不能忘怀,虽然明知是秦桧的女儿,两人几乎没有再见的可能,但他感到那个可爱、温婉的小女孩总是在什么地方看着自己一样,静静的,瞪着大眼睛,红着脸,微笑着听他念“貌丰盈以庄姝兮,苞湿润之玉颜。眸子炯其精郎兮,多美而可视。”只是不知她长大以后是不是还那么可爱?
      后来到了岳飞营中,见了百晓萌他不由大吃一惊,她的眉目简直就是那秦姑娘当年的模样,所以惊讶之下不由失声叫了一声“秦姑娘”。可是转念一想秦桧的女儿怎么可能跑到岳飞帐下?到后来他又细心留意百晓萌才发现,她的言谈举止也和当日那个羞羞怯怯的小姑娘大大的不同,所以看来,两个人不过是长得像而已了。
      百晓萌兴致勃勃地说了半晌,停下来喝水的时候才发现陆小楼根本没有在听他说话,不由把手伸到他面前晃晃说,“喂!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陆小楼回过神来,笑道,“真是对不住,我一时失神了。”
      “唉,算了,”百晓萌不以为意地笑道,“你一个朝廷命官,当然不会对这些有兴趣。好啦,”她站起身来,“大人快去休息吧,明日还要再和完颜宗弼一战呢。七妹这里有我呢。”
      “姑娘费心了。”陆小楼拱手谢了她后,转身出了房门。
      百晓萌关了门后,身子靠在门扇上摇了摇头轻声叹道,“你的性子变了好多,我还是比较喜欢你以前的样子,”她回忆着,脸上浮起了微微的笑意,悄声道,“貌丰盈以庄姝兮,苞湿润之玉颜。眸子炯其精郎兮,多美而可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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