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女神探》红*T

34、惊梦

　　醉颜睁开眼，看见美丽的红色荼蘼，闻到浓郁的花香。她翻身起来，发现自己刚才躺在荼蘼架下的长藤椅下，周围分明一片花园景象。光线并不是很好。她起身四处查看。各处假山亭台，均极为小巧玲珑，雅致喜人，花草繁茂。然后她停在湖边，那湖水也奇怪，看来碧绿不见底，时有游鱼吐水泡，而远处景色迷离。亦有鸟声虫鸣。
　　她回忆起在俏梨园的后台，有个抹了块白鼻梁的小丑，说了三个字：“花舞语”，然后递给她一杯茶。她便喝了茶，昏睡过去。

　　醉颜沿湖走，那湖水似乎环绕了整个花园？醉颜当下跳入湖中，向前游去，直到她撞在一面看不见的墙上。她明明看见前方还是碧清的湖水，但面前却有东西在挡着她，显然是个透明的墙。醉颜先以为是水晶墙，然而水晶常常有七彩的光。她回忆起西洋和大食国出产一种如水晶般透明的东西，可做成各种形状，叫做“玻璃”。
　　醉颜再次抬头，发现头顶根本不是天空，而是涂成浅蓝色的穹顶。

　　醉颜意识到这里根本是一间装饰如花园般的屋子，自己被人监禁起来了。
　　她看见对面那似乎一望无际的湖面上忽然裂开一道口子，冉冉升起一道虹桥，架上岸来。仔细一看，原来是那玻璃墙从中分开的一道门，想来俱是机关操纵。
　　那桥上便一步一莲花般走来一个女子。
　　醉颜行走江湖多年，见多识广，却也为这个女子的美貌惊艳。并不是五官如何标致，她最美的是风情，眼波流动，眉梢眼角尽是难描难画的情怀流露，若把“烟视媚行”四字加个图例，那便是她了。

　　醉颜问道：“你是谁？”
　　那女子轻抬罗帕，掩住小嘴，娇笑一声，道：“醉颜姐姐当真忘了我这个妹妹吗？”她轻移莲步，缓缓走近。明明是简单几步路，但她走得宛如一副画般精致，又如风中莲叶般婀娜多姿，浑身直如无骨一般柔软。
　　那女子宛如水流一般多变，浑身上下俱是充满风情的种种小动作。醉颜看在眼中，却十分熟悉。这一切，当年她曾亲眼见过，这根本就是长年的严格训练培养出来的风情……

　　醉颜叫了出来：“舞语！是你！”
　　那女子听她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又是妩媚一笑。醉颜跳过去，一把拉住她的手，道：“好多年不见了。我都认不出你了。”
　　花舞语低声道：“不敢当。你是江湖中的女侠，鼎鼎大名。而我不过是青楼中的女子，残花败柳罢了。”她轻轻挣脱了醉颜的手。醉颜察觉到她的生分，才想起如果忘掉十几年前的两个小孩子的记忆，那她们根本是陌生人。
　　醉颜头脑一冷静，立刻觉出了情况不对：“你不是被燕王劫走了吗？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不是燕王的地方？”

　　花舞语此刻不笑了，而是摇摇头：“你这脾气，竟和小时候一模一样，样样不肯吃亏，只是争强好胜。今天，在这里，你可是也尝到时势比人强的滋味了？”
　　醉颜听她的话语十分古怪，倒似与她有敌意一样，道：“舞语，我来是因为想救出你和娘来。”
　　花舞语依然娇媚地低首一笑，但神情却冰冷：“哦，你还真以为你不仅可以自救，还可以救别人？只怕是自身难保。”

　　“你倒底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想和你叙叙旧。”
　　“叙旧？我走时才九岁，你才八岁。有什么可叙的。”醉颜也不给她好气。
　　花舞语又笑了：“是啊。可是我什么都记得。当年你走得倒干净。我让你带我一起走，你不肯。是也不是？”
　　醉颜茫然回忆，什么也想不起来。
　　“忘了？是不是？如果你带我走了，我又怎么会成为青楼女子？”
　　醉颜无语。

　　花舞语又道：“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在这里，也不会遇到……想来很有意思。我的命运竟然都是因为你。”
　　醉颜道：“命运本来就很玄妙。顺其自然便好。”
　　“是啊。不如顺其自然。此间主人既然请了你来，当然不会伤害你。一两日的工夫就会请你出去。”
　　醉颜道：“你根本不是被捉，而是自愿来的？你知不知道娘很着急。”
　　花舞语停一下，冷笑道：“我倒还不知道你是个孝顺女儿。你不是恨她入骨吗？”
　　醉颜不说话。
　　花舞语又悠然笑道：“当年她那样骂你，打你，还有你为什么离家出走，十几年不回，你真的都忘了？不说话了吧？何必假装关心她呢。好歹和她相依为命的人是我，而不是你。”
　　醉颜冷冷道：“你来不是就说这些废话的吧？”
　　花舞语以袖掩口，发出甜腻腻的笑声：“我说得真是废话吗？”她边笑边退到湖边，突然跃入湖中。醉颜一怔，再跟着跃入水中时，已经无影无踪了。

　　醉颜回想花舞语的话，感觉似乎此间主人的目的是以花舞语引来自己。但是又是为什么呢？
　　忽然不知从哪里响起奇妙的音乐，迷离动听，时而响起“叮叮”的铃声。醉颜睁开眼睛，发现光线在变暗。估计外面早已是晚上，只是这里始终亮如白昼，也看不出光线从何处传来，只觉四壁穹顶都有光。此刻光线倒是沿着玻璃墙一点点暗下去，想来是在两层玻璃墙间设的灯火。不一会儿，醉颜眼前已经是一片漆黑。忽然又有了光，非常微弱而动荡的光。醉颜望去，只见远远的湖面上，似乎无中生有一样，飘着一盏小小的灯，然后又有了一盏，又是一盏。不一会儿，湖面上到处是飘浮的灯火，宛如夜空中闪烁的星星。空气中隐隐飘着一丝奇怪的味道，略有点辛味，似乎焚烧草药一般。
　　醉颜感觉恍惚，只疑身在梦中。

　　忽然她听见身后传来的铃声急促起来，似乎召唤着她。她转过身来。看见原本黑暗的玻璃墙上，出现了大块的亮处，然后缓缓出现了人影。那人影既是清晰可见的，同时又是不可能的：那人影巨大，出现在光滑的玻璃墙上，象是皮影戏里的人物，只是分外高大。
　　醉颜惊讶地仰头看着。
　　那人影渐渐清晰了。是一男一女在拥抱，动作热情而亲密。
　　醉颜虽然一向不拒小节，十分豪爽，也不禁脸红了。然而她心中却知道这人影的出现必有用意，所以并未移开目光。此时她已经感觉自己的视线渐渐模糊，耳边也似乎从那音乐之外听到了更多的东西，似乎是男女的欢愉呻吟，细听又听不清楚。醉颜的脸更烫了。

　　这时，那女子的头抬了起来——赫然竟是舞语！醉颜大惊，她盯住那男人的后背，发现那衣服十分眼熟。此时，那影像渐渐开始模糊，影影绰绰中，舞语慢慢将那男子的外衣从他肩上移下，两人掉转身来，那男人现在终于露出了他的侧面——亦天。

　　醉颜头脑中一片空白。然后那影像就消失了。只余暗暗的湖面上跳跃的火苗。
　　刚刚看到的一切似梦非梦……醉颜的心中说不出是难过还是震惊，更多的仿佛是被人欺骗。舞语和亦天，他们到底是谁？到底要做什么？刚才的影子作何解释？……金陵、扬州一带，商贾富有，民风崇尚豪奢浮靡，寻常百姓也喜好寻芳问柳……舞语和亦天真要是那样，也不是奇事……
　　醉颜一时间，感觉自己独自在面对不可知的敌人。她更加恍惚，晃了几晃，摔倒在地，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