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女神探》红*T

29、花丛

　　“爹！”“老爷！”
　　然而他——它，都已不再有回应。
　　这一次，终于在守株待兔的人面前，在明晰的月光下，僵尸显出了真相。
　　高青看到了她所期待看到的——在将军化成的僵尸的腹部，奇异得伸出数根细细的长藤，一直从墙头越出去。
　　那长藤迅速回缩，僵尸随着长藤而动——实际上，它被它们操纵着，所谓“跳跃”其实是“被牵引”。
　　那些长藤的牵引力道大得惊人，速度更是快逾想象。几番牵拽后，僵尸挣脱了阻拦，一下飞出了围墙。
　　人们惊呼出声。
　　高青立刻跟着跃了出去。许寂也跟上。
　　僵尸坑坑绊绊地被牵引着前行。它的路线正是向上而去，向着宅邸最高处。最后，高青跟着僵尸跃上夫人的花园围墙，然后，她亲眼目睹了几根长藤将那具僵尸拖入了那黑暗稠密的花丛中——那正是有着艳丽华美的花朵的“女娲肠”。
　　花丛中响起了奇异的声响。
　　这时，厝婆婆和其他人也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过来——他们虽然不会轻功，但是熟悉路线，抄近道而来。他们惊慌失措的目睹了一切。

　　僵尸的归宿原来就是夫人精心培养的这一大片植物。
　　高青跃下围墙，一一点燃花园中的石头灯。
　　所有石灯俱都亮起，花园明如白昼。灯光下，女娲肠的花丛微微颤抖着，似乎只是风的搅扰。大片肥硕的花叶如慵懒的芭蕉，带着奇异的妖娆。
　　高青望着那花丛，断然道：“全砍了。”
　　无人反对。无人动弹。
　　淳于蜜如早已捂住脸，瘫软在地，哀哀的嚎着。
　　许寂显出悲哀的神情，忽然拔出长剑，愤怒得冲向花丛，用力劈砍起来。一剑又一剑，他把剑当斧用，全然失去了章法，只凭了最原始的怒气。他仿佛把这花丛当做了诱人犯罪的魔鬼，恨不得斩尽杀绝。
　　高青讥诮得说：“花有何罪？利用花的人才是真凶。”她的声音很轻，只说给自己听。
　　许寂毕竟武功了得，片刻即砍倒了偌大一片过人高的女娲肠花丛。还余下最后几株时，高青叫住了他。她走了过去，指着一块地，示意人们挖掘。

　　那片土地十分松软，几铲子下去，将军形成的僵尸已经显出了头颅。短短时间中，他已经被长藤拖入了地下。
　　如此明亮的灯光下，人们第一次近距离地看清楚了僵尸的脸。那脸上密密长满了细细的绿色小芽，小芽顶端分泌出一种泛白的粘液，发出一种腐肉的腥味。原本是眼睛的凹陷空洞处长出的小芽更高更壮——大概是从脑浆处获得了更好的养分。
　　高青容色不易，催促男仆们继续挖出整具尸体。曾经洗手如绣花的高青，见此恶心情景，却平静如常。她从怀中掏出一副雪白的手套戴上，然后伸手直接将尸身上的衣物撕掉。
　　尸身上遍布了这种绿色小芽，布满肌肤。腐肉的味道更加浓郁，中人欲呕。所有的人都掩鼻避开，有侍女晕倒了。高青若无其事，信手检查尸体，捏摸了数下，方起身。她撕下手套丢弃在地，皱皱眉，简单地命令：“继续挖，这一片全部挖开。”

　　于是，之后是一具骷髅。然后是第二具，第三具……人们已经麻木。女娲肠生长的这一片土地下，几乎每一株下面都有一两具尸骨。当然，也有阿江的新鲜尸身。
　　最后，花园只剩下一片砍倒了的女娲肠的残株和枝叶，还有大堆尸骨。白天尚且是光明美丽的花园，如今已是修罗地狱。暗示着持续了近二十年的杀戮。

　　这两日三夜的调查中，高青发现了这种植物正是早就僵尸的工具。女娲肠是一种藤蔓植物。它的传播方式甚为奇特。种籽有毒，可以缓慢的毒死动物，然后从死尸上发芽。每年雨季是繁殖季节，种子一旦能够寄生在死尸中，就会在七日内用细细密密的藤蔓把尸体包裹起来，放出臭味。这时，雄株会以极长而粗壮的藤蔓寻找来，将尸体包裹回去。然后，开花，结果，等到种籽成熟后，外面的藤蔓才会烂掉，让种籽掉出去。其颜色鲜红，散发出浓重的肉腥味，可以吸引动物前来，吞食下种子。如此循环。雄株畏光，只在黑暗无月的夜晚出动。
　　淳于夫人用这种籽，每年杀人，然后在尸体上放下种子，七日后，藤蔓包裹好的尸体出现吓人。为了隐藏此花的邪恶，她还用剧毒药水涂抹在叶片和花心上，以此减轻腥味，并让动物不敢接近植物。
　　淳于蜜如麻木得立着，泪水已经流干。
　　女娲肠是此间主人精心养育的爱宠。每个人都回忆起无数蛛丝马迹，夫人的所有奇特嗜好和举动都有了解释。多年来，在宅邸作祟的真凶是谁，已是昭然若揭。可是，如今，依然，只能是——无话可说。
　　无论如何，这种家族惨案，终不能流传出去，荣誉总高于一切。但是，在这位明察秋毫又冷酷强悍的女官面前，如果她打算缉拿真凶，谁又能阻止呢？
　　许寂立着，面无表情。紧紧攥着剑柄的手的指节已经绷得煞白，他在积蓄力量，为了什么？难道他想对高青出手？
　　“烧了。”高青随意挥一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