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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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8
夜蛾正道，东京都立咒术高专校长，人到中年，身体健康头脑灵活，体检报告全项达标，最近却常常血压飙升外加心口闷痛，不得不在手边常备降压药和速效救心丸。
主要是为了一应不时之需，比如现在这种情况。
高专校长室中，夜蛾将食指交叉抵在下巴处，神色深沉，墨镜后两道慑人的目光如电般射出。
“我收到了窗的紧急报告，竹下路出现异常咒力波动，这是怎么回事？”
站在他面前的某高专教师笑容爽朗，不仅神情无辜，还能歪着头狡辩：“哎？难道校长老糊涂了？这还要问，一看就是有咒灵出现嘛。”
夜蛾正道嘴角抽搐：“咒灵出没？说实话！”这是简简单单‘咒灵出没’四个字可以概括的？那可是将近三十只咒灵，其中还不乏一级和准一级的存在！
五条悟摇起食指，两只手一起一左一右地晃：“商业街突现危险咒灵，无辜路人即将受难，幸好东京高专的优秀人才比如我，兼具社会责任心、咒术师职业道德以及高超咒术水准，立刻挺身而出了。”
夜蛾正道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心想他的学生不愧是最强，连张嘴就能把黑的说成白的这一点也是。
他定定神，按住自己去拿降压药的手，沉声道：“悟，别想糊弄过关！”
“好啦好啦，其实是五条老师的特训时间。”五条悟见蒙混不过去，灵光一闪，编起下一个借口。这次他编得比较像样，还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五条老师和夏油学长边吃可丽饼边回忆过往高专岁月，畅谈当今高专教育制度，惋惜于如今咒术新血们的锻炼过少，决意用实战的方式来训练他们——”
还没编完，就被忍无可忍的夜蛾正道打断：“所以你们就在大街上放出咒灵？帐呢？帐在哪里？”
“呃，”五条悟眨眨眼睛，“校长你信了？”
夜蛾正道简直要破口大骂：“你们两个小子什么干不出来？这绝对就是事实！”
五条悟心想，哇校长竟然信了，真的要老年痴呆了，高专大危机来临。他憋着笑转头，准备和夏油杰分享这个大发现。
夜蛾正道比他动作还快，转头‘指导’起五条悟身边的某高专二年级生：“杰你也是！悟不着调你还不着调吗？哦不对，我差点都忘了，你们两个闯祸从来都是一起闯的。”
从前的班主任，现在的高专校长放任自己的手伸向口袋里的降压药，内心循环一句话：人确实要服老。不过他倒是惊讶夏油杰竟然一句话都没反驳。要是以前，这对捣乱同盟早就一唱一和起来跟他对着干了。
“这是怎么了？”夜蛾正道这时候才注意到夏油杰的异状。
不太像是在心虚认错的样子，虽说确实一脸虚无、两眼无神，一副遭受重大打击的模样。
“杰刚刚跟硝子打了个电话，然后就这样了。”五条悟毫不心虚地把黑锅扔给家入硝子。
时间倒流回二十分钟之前。
眼见夏油杰震惊到理智下降，操纵的咒灵濒临失控，随着术式拥有者的第一反应撕裂空间即将倾巢而出——多半是出来跟他决斗的——五条悟闷声笑着，终于放开了夏油杰。
他伸出手指，很温存地轻轻擦过面前之人湿润的、因喘息而不断开阖的嘴唇。趁着人还愣着，凑过去抓紧时间再啄了一口充血红肿的耳垂。
接着，五条悟在咒灵们一拥而上的瞬间发动术式，一秒钟跨越长远距离，直接拉着夏油杰瞬移回到高专。
咒灵们风中凌乱，各个被强大咒力震得晕头转向，原地转了几个圈后迎面撞上了在操场上体术课的二年级们。
真希狗卷熊猫：“？？？”
再两秒钟之后，被五条老师一连串拎回高专的虎杖伏黑钉崎：“？？？”
五条老师啪啪啪拍了几下手掌，吸引住六个学生的注意力，大声宣布：“好，那么一二年级联合对抗咒灵实训课，现在开始！”
“什么鬼啊！”
“明太子！”
“哇呜好多咒灵，哪里来的？！”
五条老师耐心告知猝不及防的二年级们：“是杰友情赞助的咒灵哦~”
“训练吗？好耶！”
“啧，玉犬。”
“可恶！我的发型都被风吹乱了，该死的咒灵看招！”
五条老师热情鼓励斗志昂扬的一年级们：“悠仁阿惠野蔷薇，老师看好你们先得分哟~”
“……”
面对正在捏紧拳头的夏油学长，五条老师则是笑眯眯地帮他拨通手机：“给杰一次场外求助的机会~”他心情太好，说什么话都尾调上扬，好似猫咪翘起的尾巴尖。
夏油杰恶狠狠一把抓过手机，将刚才的行为一股脑全打成是五条悟的恶作剧。
绝对是的吧，绝对是这样的吧，不然一切都无法解释——
“硝子——！”可他一开口，颤抖的声线完全暴露了他惊涛骇浪一般的心绪，“硝子，刚刚、悟跟我说……”
家入硝子，二十八岁，疲惫的东京高专校医兼法医，爱好是解剖尸体和一个人静静待着，只用三句话就堵住了惊慌男同学的嘴。
“谈过。”
“分了。”
“挂了。”
说完，她干脆利落地挂掉电话，继续埋头于无尽的工作之中，毫无怜悯地徒留她曾经的同级当场石化。
夏油杰盯着挂掉的手机，满脸写着不敢置信，脑海中弹幕过多以至于完全反应不过来。他就这么被五条悟推着进了校长室，再牵着手被拉出了门。直到来到自动贩卖机边，他还在思考一个问题。
“杰，想喝什么？”
“随你。”
“那就汽水好了。”
“随你。”
夏油杰拉开汽水拉环，心不在焉地喝了一口，继续思考问题。
他心想，他现在已经二年级了，所以说，难道——
难道他会在高专接下来的三年当中和悟友情升华、表白、恋爱、吵架、决裂、分手一条龙吗？！这个时间会不会太局促了啊！
而且，夏油杰愣愣地想，谈过恋爱就算了，为什么还分手了啊？不对不对，光是谈过恋爱这件事就够离谱！
“杰，晚上想吃什么？”
“随你。”
“都随我，这么好？嗯……那杰亲我一下？”
“亲你个大头鬼！”夏油杰猛地抬头，猝不及防撞入一双冰湖般的眼眸中。
光点在新雪似的睫羽上流转跳跃，从千分之零点零一五八光年外的那颗恒星出发，于此刻落到那双珍贵到无以复加的六眼之中。
冰湖解冻，春风吹遍。
这一瞬间，夏油杰听到自己的心脏“咚”地响了一声。
“我们……”夏油杰呢喃，无意识地抿紧沾染甜味的唇，恍惚间听到气泡破碎的声音。
“是啊，我们。”五条悟笑着等夏油杰说下去。
“……分手了？”过甜的东西，总会让人舌尖发涩。
听到这句话，五条悟一愣。他随即夸张地叹一口气，似真似假地抱怨：“杰总是这样，凡事总往坏处看，你就不能问点你现在这个年纪该问的东西吗？好奇心呢，少年人的好奇心呢？比如当年你什么时候跟我表白的这种事啊。”说着，他朝夏油杰比出一个甜度超高的wink。
“刚刚你不是说，是你先、咳、先……的吗？”夏油杰掩饰性地侧过头去。
五条悟凑过去，歪着半个身子，和夏油杰面对面说话：“是吗？那刚才我说反了。先表白的人是输家，想想也知道我不可能会输的。”
“……”悟好烦人。
夏油杰把脸侧向另一边，就是不肯跟五条悟对视。因为他的耳根好像热热的。不仅是耳根，还有眼底和心口处，热意随着酸麻一同涌上来，搅得情绪异乎寻常的激荡起伏。
真奇怪，明明以前不管和悟凑得多近都不会有这种感觉的。虽说有时候耳根心口确实会酸麻一下，但想也知道，那肯定是悟惹他生气的正常反应罢了。
夏油杰抿着唇，抬起眼，也不说话，只是这样不轻不重地瞪五条悟一眼。
五条悟瞬间露出一副被戳中的表情，喉咙里含糊着咕哝一下。他无声说了一句什么之后，举起手一副投降了的模样：“好啦好啦，是我先。打败最强咒术师这份荣誉就由杰你收下，开心吗？”
“谁要啊。我的体术本来就跟你差不多，虽说总是打平手，但赢你也只是时间问题。”
“干嘛不要！给你了就立刻笑着收下啊！”
“原来这就是悟的告白吗。好逊。”
五条悟摇着头严肃地说：“怎么可能，我当初可是经过严密计划的。”意思是说预谋已久。
夏油杰若有所思：“你说的严密计划，不会是临时一拍脑袋就决定这么做了吧？就和你平常一秒钟决定逃课一样。”
“……”五条悟微妙地沉默了一下，岔开话题，“其实前期准备不重要，过程比较重要，杰想知道……”
“不想。”瞬间拒绝。
“哎哎哎？！”某人被反杀了个措手不及。
“不是悟你说的吗？”夏油杰笑起来，眼尾勾起，深林中一闪而逝的狐狸尾巴那样，翘起一段狡黠的弧度。他一字一顿地说：“不可以知道过多有关未来的事。”
五条悟耸耸肩膀：“唯独这件事没关系，毕竟永远不变的东西说说也没事。”
夏油杰忍不住“哈？”了一声，心想这是什么奇怪理由。
“因为，”五条悟拿过夏油杰手里的汽水，仰着头喝下半罐，天经地义一般地说，“因为杰永远都喜欢我。”
只有永远是不够的，只有喜欢也是不够的。是永远喜欢才对。
六眼洞彻万物，五条悟的灵魂洞彻夏油杰的心。
那一年，他在他心里看见了一句话，声带由此颤动不止，不由自主将其散播到夏季灼热的空气之中。
「你、喜、欢、我。」
所以五条悟从来都这么固执地认为，哪怕先说出口那句话的是他，但事实与之截然不同。
是夏油杰先对他表白的。
可是，那已经是十二年前的事情了。
五条悟想，他是当代最强之人，六眼加无下限术式，整个世界在他面前不合一敌，可即便是这样……
他追不上光，也追不上过去。
“杰，别再因为‘你喜欢我’这种宇宙级别的常识发呆了，你今天发呆次数未免也过多。”
五条悟终于说起了正经事：“夜蛾刚刚给了我一个任务，后面几天我得去处理一下，你就安心待在高专帮我带学生好了，高专的结界还是可以信任的。不要乱跑哦，我每天都会跟你视频的。”
“回神，杰，赶紧回神。对了，最后还有一件事。”他淡淡地笑起来，笑意轻若羽毛。
“我在你房间里给你留了礼物，记得去看。”
终于回到寝室，夏油杰反手关上门，长长呼出一口气。
刚才五条悟依依不舍跟他告别，大庭广众之下抱着他蹭了好几个来回。从前的夏油杰不仅不会为此感到尴尬，还会反手抱回去，再拍几下背以示安抚。
但是现在……
夏油杰靠在门板上，仰着头，捂住脸，缓缓平复狂跳的心。
不知道过了几分钟还是几十分钟，他觉得自己终于冷静了下来，恢复到了平常的状态，便伸出手指按住眉心，想像往常似的揉按几下放松紧绷的肌肉，却手指一颤，不经意地想起那个落在眉尾的轻吻。
嘴上适时泛起热度，像是一个迟来的提醒。
对了，还有覆在他唇上的那一个吻。
直到此时，夏油杰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要命的事。他和悟，似乎是、好像是、或者说确实是——
接吻了。
一阵空白闪电般袭向脑海，炸得夏油杰浑身战栗，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竟然不自觉地坐到了床边。幸好没做出什么丢人的举动。
夏油杰松了一口气，随意地朝书桌看了一眼，发现正中央放着一个极其眼熟的盒子。是今天下午甜食店里的包装纸盒，扎着纯白色缎带，看盒子大小，放的不是甜甜圈就是小蛋糕。
“这就是悟说的礼物？”
夏油杰哭笑不得，心想这可真是悟的风格，总是送人自己最喜欢的东西。不过他还是拉开缎带，准备吃掉这份甜点。今天消耗实在过大，即使是他，也有点想补充一下糖分。
缎带散落，纸盒失去束缚，四下打开，位于中央的‘礼物’显露真容。
夏油杰一下子屏住呼吸。
随即，他用手撑住额头。浅浅一层阴影笼罩住上半张脸，深紫色的一双眼藏在暗处颤动不止，他的唇边却露出一个笑容。
夏油杰用指尖轻轻戳了下被当做甜点的东西。一枚漆黑的球体。
是那颗咒灵玉。
他错误地来到十二年后的罪魁祸首。
“即使这样，还是愿意让我走吗？”夏油杰呢喃着说，“说什么我永远喜欢你，其实你才是吧？”
固执地说着永远的那个人，准备怀抱着这份感情直到生命尽头的那个人。
究竟是谁啊？
夏油杰将咒灵玉捧在掌心，近乎酸涩地、真正无可奈何地笑起来。
作者有话说第8章 （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