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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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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光芒投射在视网膜上，逐渐扩大蔓延，光线也迅速变得刺眼，像是从四面八方照过来一样。
由不得拒绝，就这样被逼迫着睁开了眼。
“……”
或许有人曾在睡梦中突兀地惊醒过，那他就能理解我此刻的感受。引入眼帘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好像醒了，又好像依旧在梦里，有无形的屏障处在我与我周围的空间之间。
狭小的房间里，窗帘大开，外面的天空还是带着点紫红色的深蓝。
——并没有天亮。
我想知道现在是几点，伸出手在枕边摸了摸，没有摸到手机。
——我临睡前好像把它放在哪里充电了……
这个念头凭空出现在了脑中，自然地像是理所应当一样。于是我放松了身体。
“Hi，s……”
发出第一个音节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了不对，紧接着一个年轻的男声便回应了我。
“早上好，岑女士，现在是2069年11月25日4时30分，检测到您已清醒，是否为您播报今天的日程？”
……2069年？
等到洗漱完毕后，我一边梳头一边看着镜子里那张熟悉的面容，才开始反思今天的我为何如此反常。
事实上这种情况持续了一周时间了。近一个星期来，我频频梦到过去自己还年轻时候的生活，比如高中时期在课堂上躲着老师的视线睡觉，比如本科阶段和社团的朋友们一起玩耍，比如研究生期间和导师师姐们开组会之类的事情。在这些梦里，我总会见到已经逝去十年的父母，我会因为向他们要生活费而感到焦虑，也会在和他们争吵后感到愧疚。
或许正因为如此，我才会突然产生了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以为自己还处在使用智能手机的老时光里。
苹果公司早已不出智能手机，我也再也没有机会说什么“Hi，Siri”了。
多愁善感的叹了口气之后，我用定型喷雾喷了喷自己蓬松的短发，有一绺头发不小心被梳子勾了下来。我皱了皱眉，用手抹了抹，试图把它按进规整好的大部分头发中。
嗯？
我凑近镜子，仔细端详着头顶的发根部分。虽然尽可能地用头发遮挡住了日渐稀疏的发缝，还用起了定型喷雾试图防止遮挡用的头发被风吹乱，但我还是敏锐地注意到了发根部位明显的银白。
——真是的，不是前两天才去染过头发吗？
我垮下脸，嘟嘟囔囔地骂了半天几天前为我染头的发型师。当时他说用了什么最新科技可以有效减缓头发变白，说得天花乱坠的样子，搞得我放弃了用惯的染发剂多花了一倍的钱染了如今这个头。
结果——
我不禁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用经典永流传的国骂问候了发型师和他的母亲。
在鼓捣自己头发的过程中，我顺便按了按自己眼角的鱼尾纹和坍塌的眼袋，还把自己松垮垮的脸往上推了推。
搞着搞着，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下了动作，犹豫了一下，对着浴室门外喊了一声。
“播报今天和明天的日程。”
熟悉的男性电子音再度响起：“好的，岑女士。今日日程为，对接公司工作，整理文件，交接任务。明日日程为，无。”
果然。
我一下子泄了气，放下了手里即将上脸的化妆品。镜子里的女人也在这一瞬间显露出了老态。
最近越来越健忘了，我怎么才想起来，今天是我工作的最后一天呢。
想当初我三十岁的时候，女性的退休年龄从五十五岁调整到了六十岁，我还跟着网络上的一群人怒怼资本连老年人的剩余价值都不放过。没想到如今，法定退休年龄和我的年龄一并到了七十岁，我竟有些迷茫了起来。
没有固定收入，只有年轻时攒下来的养老金，工资大打折扣但衣食住行甚至医药费看护费都开始增长，这样的状态下接下来的日子要怎么过呢？
反正今天时间还早，我索性靠着洗手台算计起了自己的存款。
想着想着，思绪却飘飞了起来。
——我二十岁的时候，有想过自己会活这么久吗？
答案是，没有。
二十岁的我对于死亡看得很开，也没有刻意的想要活的多久。如果更具体一点，那时候的我希望自己死在父母葬礼后的第二天。料理完父母的丧事然后安静地死在梦中，旁边一纸遗书告诉弟弟和妹妹怎样火化掉尸体然后将骨灰撒到随便哪座山里。
我挠了挠脑袋，索性将用来遮掩白发的头发打散。
真可笑，年轻时候的我一直想要将头发染成白色，结果老了老了却一点白头发都不肯露给别人看了。
我长叹一口气，决定先把公司的事情处理完再考虑以后的事情。总归自己孑然一身，不用为子女操心，存下的钱省省总能过得下去。
我拿起化妆品，重新开始上妆。
但是视线再次聚焦到镜子上时，我突然注意到了那明显的不寻常之处。
镜子里的女人明明和我一模一样，但脑袋上却出现了一串红色的数字。
“2d 19h 4min 30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