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颜》晨芒熹微

20、原来

　　从文静家出来，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七月的气候还算温和，走在大街上，没有什么暑气。被高楼大厦包裹的城市，通常很少能见到风的踪迹。
　　很好，这一天还有一点风。风撩起展颜的长发，裙摆也在风中飘逸。
　　在文静家，一是有四个人，二是展颜一直在忙着做饭，三是谈论的话题都是围绕文静肚子里的宝宝的，气氛还算轻松。
　　现在，只剩下两人，展颜就觉得气氛有点僵。她想引导一下话题，但又不知道该谈些什么。
　　从文静的话里，展颜隐隐感觉到秦朗认识自己已经不短了，到底是什么时候，在她心里还是个未知数。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引起秦朗关注的。
　　回想起在西西弗的那一幕幕，展颜的内心就很慌乱。除了苏杭，她没有跟任何男性有这样的亲密接触，包括她的父亲。
　　两个人，肩并着肩，沉默地走着、走着。漫无目的，不理会方向。
　　大都市的夜，灯火辉煌。熙来攘往的人流，并没有因为时间入夜而有所减少。这是一个远近闻名的城市广场，在步行街上到处有遛娃、闲坐的市民。
　　看着这些充满生活气息的画面，展颜紧绷的神经舒缓下来，身体也不再感觉僵硬。他们就这样默默地信步游缰，不知不觉，两人来到了西西弗书店门前。
　　展颜和秦朗同时停下了脚步，相视一笑。
　　没有语言交流，也没有任何的肢体暗示，他们同时转身迈进了西西弗。
　　轻车熟路地来到矢量咖啡区，秦朗要了两杯卡布基诺。很快，咖啡端上来了，雕花奶泡做得很赞。
　　夏天，这座被叫做火炉的城市，外出乘凉的人很多。开满冷气的商场，是他们的首选。西西弗的冷气加上富有文化气息的装饰，在各种商场中成为年轻人的首选。尽管他们面前的桌上放着喷香的咖啡，但是他们在一群埋头阅读的人中，还是显得特立独行。
　　展颜埋头喝咖啡，秦朗微笑地看着展颜。展颜恍惚又回到了这一天的早些时候，那段没有去文静家之前的时间。
　　秦朗想跟展颜说话，刚一张口，就觉得不合适。厅里厅外三三两两坐满了人，除了悠扬的钢琴曲，四周多么的安静，仿佛没有人。他不忍心去破坏这种氛围，也只得低头喝了一大口咖啡。
　　时间，就在理查德.克莱德曼的一首接一首的钢琴曲之间流去……
　　一小杯咖啡，终究是不耐喝的。
　　当书店墙上的时针指向九的时候，秦朗小声地叫展颜：“展老师，店里快打烊了，我们出去走走吧。”
　　展颜点点头，随着秦朗走了出去。
　　出了西西弗的大门，憋了好久的秦朗，终于鼓起勇气开始在晚风中讲述他和展颜的相遇。

　　两年前，秦朗考上了CQ大学的研究生。秦朗的父母都是中学教师，收入不算高。秦朗决定读研期间，自己外出打工，一是体验生活，顺便挣点零花钱。
　　在学校的招聘简章里，他筛选出了西西弗的侍应生一职。他虽然修的是工商管理类的，但是他有些遗传他的母亲，喜欢文艺。西西弗的工资不高，工作环境让他很着迷。
　　秦朗是个学习能力很强的青年。入职不久，他就适应了这个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工作。上班的时候，他很快整理好书架，把时间都腾出来，好在矢量咖啡厅点单。
　　来西西弗看书的人，多数都是学生党。多买几本书都让他们有些负担不起，来喝咖啡的人数自然不多。能来矢量咖啡的，除了谈恋爱的，还是谈恋爱的。
　　观察久了，他还是发现有一个例外。
　　一个长相清丽，从来不施粉黛的女孩子，老是坐在靠近玻璃窗的小白碎花沙发上看书。她小心翼翼地翻书，生怕弄坏了书本似的。每次看完书，也总是自觉地把书放回书架。她走时一定会带一杯咖啡，咖啡一定是卡布基诺。
　　最奇怪的是，这个女孩子看书，总是只看那本《那些回不去的年少时光》。那本书很畅销，别人都是抢到了免费阅读的机会，就会抓紧时间把它看完，看完后就另外选。
　　可她不是，她只读那一本。每次来都看不了几页，看一会就发呆，一呆，就呆大半天。有时不仅发呆，还流眼泪。
　　他就这样一直关注着她，他总结出了规律，每到周六，这个女孩子一定会一开店门就来，她一来，一定会坐在那个玻璃前的位置。
　　于是，他会提前把新撕开保护膜的《那些回不去的年少时光》放在最显眼的地方，让她一眼就能看到。每一次，看她吃惊地拿起书，放在鼻子前面嗅新书的墨香，他就很得意。这种得意，胜过写了一篇论文得到导师的表扬。
　　还是一个周末，他又看她坐在座位前，看几页书，发呆。良久，玻璃门一推，进来一个短发女生在跟她打招呼。她们小声寒暄过后，就移步到里面的矢量咖啡来小声聊天。
　　他好想听听她们聊天的内容。他看到女生的表情不再落寞，不再发呆。原本清丽的脸，笑逐颜开。他想知道她们聊的什么话题，让她的脸那么灿烂。
　　他一直认为书店里的音乐声很小，今天，那乐声却让他很烦，明明他离她们很近，可依然听不清楚她们在说些什么。他很气恼，借着上咖啡的机会，走上前去。
　　她们的交流并没有因为有个侍应生走近而中断。他竖起耳朵，磨磨蹭蹭的摆好咖啡，依然没有听明白她们谈论的重点。
　　不能呆很久的侍应生，郁闷地回到他在吧台的位置。
　　良久，女孩子起身去了外间。他看着女孩的背影，估计是奔洗手间去了。
　　后来进来的短发女生随后也起来，朝着吧台走过来。她是来买单的。
　　短发女生把钱递给收费的店员，就一直盯着秦朗。
　　感受到被人注视的眼光，秦朗也把目光从洗手间的方向收回来。这个女生依然直勾勾地盯着秦朗，看得秦朗有些发毛。难道是自己的小心思被她发现了？她会臭骂自己一顿骂？
　　唉，该来的无论如何是躲不掉的。与其担忧，不如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想到这里，秦朗端起自己侍应生的身份，调整好情绪，回以温和的一笑。
　　“小哥，我看你很眼熟。你是不是CD市的？”
　　“您的眼力很好。”
　　“冒昧的问一下，你是不是姓秦？”
　　秦朗心里一惊，对面的女孩难道会透视，还是调查过自己？
　　正在他愣神的时候，女孩开口了：“我看你好像我中学语文老师的孩子，我老师叫秦波，CD市第九中学的，他家公子我记得叫秦朗。”
　　秦波，正是秦朗的父亲。他的父亲，正是CD九中有名的语文教师。
　　“原来是师姐。”秦朗内心一阵喜悦。
　　身在异乡遇到家乡的人，虽然不是故知，但是秦朗和女生都显得很兴奋。女生兴奋，是没有认错人；秦朗兴奋，他可以借她认识另一个人。
　　这个短发女生，叫文静。就这样，秦朗认识了文静，通过文静，他了解到了那个不叫文静，却很文静的女生---展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