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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银翘散(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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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君迁开车来的一个上世纪建的街道,没有那些封街道的居委会,因为这条街其实也不算街,就只有靠墙一扇门和一面墙。
“现在哪都封了,就到这凑合凑合,”何君迁拿钥匙打开这老式大门,然后在下一扇门输入指纹。
“大隐隐于市,”岑游清轻声道,随着展开在眼前的中式小庭院,“有雅兴。”
熙熙攘攘的老城区找到这么一处地方,难得。
“清清跟我来,你去做饭,”姚岚拉着岑游清往里屋走。
“你第一次来这里?”姚岚见她确实不怎么熟悉这里的样子,有些诧异。
“是啊,怎么了?”岑游清更是莫名其妙,看着姚岚。
姚岚摇摇头,道“我准备这送一个吊坠给阿源家老二,你看看送哪一个?”
面前铺开三个黄金吊坠,小巧精致,灯光下闪闪发亮。
“这个小老鼠的,按生肖送,”岑游清有些诧异,这里面摆明了生肖里面的东西,怎么还要问她送什么?总不能给一个属鼠的孩子送别的属相?
“我也觉得,这个给你,”姚岚笑着把另外一个蝎子的小吊坠给她,道“你天蝎座的这个给你。”
“老师这不年不节的,您送我东西干什么?”岑游清有些懵,摇摇头。
“我想送,”姚岚看着她,笑道“我前段时间不是去港城讲座吗?我当时就觉得这个好看,适合你。”
“老师我戴这块玉很多年了,没想换下来,”岑游清道。
“我没想你换玉下来,我记得你有一件红色的裙子,你穿那条裙子的时候带这个吊坠好看,”姚岚一副你必须要接下来的样子。
岑游清知道姚岚的性子,她送的东西是不允许别人不要的,否则她会生气。
“好,那我收下了,谢谢老师,”岑游清笑了笑收下来,然后就开始和姚岚闲聊。
外面车水马龙,里面茶香四溢,直到何君迁进来喊她们吃饭,话题才止住。
饭桌上果不其然都是她喜欢的那些菜,岑游清心中五味杂陈。
“妈,你尝尝,”何君迁心中也矛盾。
他自是看的出来岑游清的不适,她在划清界限,而他的母亲却在拉她到界限之外。
“可以,手艺不错,”姚岚道,“请请请,你尝尝。”
“可以,很好吃,”入口是熟悉的味道,岑游清心下一动。
似乎是拉回前些年的日子,在何君迁的小公寓里的日子,一个忙着实习考研,一个忙着临床科研,明明三天难得见一面的人那段日子却莫名的甜蜜。
冰箱上的便签,做好的早餐,哪怕是忘了洗的脏衣服,杂乱的沙发,现在想起来都是很温暖的回忆。
晚饭过后,姚岚说她累了今夜就睡这里,让岑游清和何君迁回定点宾馆去,岑游清如何不知道姚岚的意思,笑着道别和何君迁一起出去。
“我妈这事儿做过了,我代替她向你道歉,”门一关,何君迁抢着说了第一句话。
“老师的意思我们都知道,老师看得上我是我的幸运,但是何君迁,我们都明白,我和你没可能,”岑游累了,坐在副驾驶座,放松的靠下来。顺手打开前面收纳的地方,翻出一包零食,正要打开,看了眼生产日期。
果然。
再打开另一包。
果然。
几包放了四年的小面包,应该是她四年前买的。
两人都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何君迁只在每年回来时候开这辆车,副驾驶一般也没人坐,就算送谁一程也没有人会翻那里。
“过期了,”岑游清轻声道,“过期了不能吃了,再吃不好。”
不知道她有没有深意,但何君迁不可避免的去想她话里的意思。
岑游清是个喜欢讲话带机锋的人,她喜欢文字里那些暗喻,那些暗讽,那些用典。但她在外很少讲,现代社会没人愿意猜那些意思,但她知道何君迁听得懂,也自然在何君迁面前随意讲。
而如今,似乎又是一个机锋。
小插曲让路途变得很安静,等到停车场,岑游清忽然说“何君迁,四年过的好快啊。”
“是好快啊,”何君迁没想到她会开口提这件事情。
“其实我没想到我们还能见面,”岑游清卸下白天那种明显的界限感,表情有些怔松。
“我想过,我以为你会考到首都来,”何君迁道。
“我最后关头改了A省,”岑游清笑着道,“对我而言,都是翻身了。”
最后关头是为什么,何君迁很清楚。
“也好,这里比首都适合生活,”何君迁道。
“可我真的还想去首都试试,看能不能待下来,”岑游清声音平静。
“那来吧,”何君迁很了解她所想,并不阻止她。
“他们都叫我不要去,说我去首都待不下来,而这里跟着秦老师前途无量,”岑游清道。
“在这里,三甲龙头科室,老板很好,没有生活压力,收入高且稳定,B市也是数一数二的二线城市,在首都,收入生活水平可能都比不上现在,但是你很早就对那些地方就有向往,你过去很多年都为了首都在努力,”何君迁道。
“很矛盾,”岑游清笑笑,他讲的都没错。
“你觉得现在院里是因为在扩建分院所以留你下来,你怕去了首都中医大和你们学校那个硕博联合培养计划,你到时候就错过这个机会了,”何君迁直接说出来。
“是,”岑游清没否认,也不奇怪何君迁把她近况了解的这么清楚。
就算是无关紧要的人,何君迁都会上心。
“你想去就去,不要考虑这个问题,你的专业能力被很多人认可,相信你自己,”何君迁道。
“你这样说的我更不敢去了,”岑游清看着他,笑道。
虽是笑着说的,何君迁却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而他刚刚也确实在想,到时候她想回来,自己可以找爷爷开口放个学历能力都很好的人回医院,不可能进不了。
“对不起,”何君迁认真道,“我知道你多想去首都,所以才这么说。”
“没事,”岑游清笑了笑,道。
“我妈怎么说?”
“老师说尽管去,要是想回来工作给我包圆了,”岑游清苦笑。
这世上所有事情都是等价交换,姚岚对她很好,她知道那里面的好其实早已经超过了师生的好,参杂着看儿媳的成分。
要是有那么开口向姚岚寻求帮助的一天,她和何君迁就会被逼着结婚。
当年他们分手,姚岚绝对是很不甘很难过的,这些年也没少在她耳边有意无意的提及何君迁 。
“你不想做的事情,就不做,”何君迁心底苦笑。
岑游清的意思他太明白了。
“我想想吧,还有两天考虑。”
“阿清,你说过学中医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信仰,多多少少有些执拗的追求,于你而言,去首都又何尝不是一种信念?”何君迁道轻声道。
“是信念还是妄念,现在下不了论断,”岑游清笑了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