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园物语》林賾流

433、第四章 深晓足迹 (1)

　　众人初次听见高傲冷淡的温公爵谈起私事，倘若不是事态紧急，人们或许永远也无法从他口中得知这些秘闻。

　　「总之，古时候的飞翼家族成员，他们身上没有任何会让你联想到魔法师的东西，酝酿魔力的法杖？刻着神秘咒语的戒指？导引世界之力的魔晶球？还是象征特色的袍子？所以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方式可以让这些魔法师，特别是其中最强的那个变得衰弱，因为他们不依赖任何有形之物。」温公爵转着左手食指上的飞翼家族族长古戒指道，黑钻在他有意无意的摆弄下闪烁光芒。

　　「听说这枚象征继承人的戒指就是怀特温遗物，只有继承人能佩戴，但除了骨董价值外也没有任何强力魔法附着，你们有兴趣的人也可以试试。但这座城堡里想必有更多怀特温时代就存在的遗留品，我觉得计较物质意义不大。」

　　院生们瞪着超然物外的温公爵无言，就算当事人自白有关魔法使命的目标，提到白梦堡的语气还是让人觉得温公爵根本就是遗迹迷。

　　「当然不是没有例外，也许在座有人和我一样研习过飞翼家族的历史，知道怀特温的祖母黛丝温大公，她倒是非常有魔法师的样子，装饰堂堂，身边环绕着神秘的象征物和强大的力量，擅长预言过去未来。根据我知道的故事，她的魔法道具因为广受觊觎，起码在人类王国和魔法师团体里引发五场战争。」

　　众人在烛光摇曳中屏息。

　　「然后，践踏他人尸体最后终于得到宝贝的赢家，正想要透过稀世法器实现魔法野心时，往往发现他手里拿着不过是一根腐烂的树枝或长满苔藓的石头。」时川浪游微笑着接口。

　　「是的，这就是我的祖先的能力，还有更典型的，『这些家伙』的个性共同点。」

　　温公爵换了个视线角度，注视着烛火。

　　「除了飞翼家族族长本身熟悉的心腹朋友以外，人们要辨识他的身分只有一种方法，那就是直视他的双眼，你将不会看见自己的倒影，然而这个方法伴随着风险，灵魂可能因此被怀特温掠夺。这个族长拥有许多名字，以我们现在关注的对象，就是怀特温。不过，观眼之说是否属实没办法验证，只是现在各地还是可以看到类似传说。」

　　「也许是好事者编出来胡扯的，因为魔法师本来就不会彼此接近到能够直视对方眼睛的距离，如果对象是普通人，要控制对方的话随便哪个三流术士都能办到。」有院生这样说。

　　「我们现在使用的魔法，有一部分也可以直接说是飞翼家族的魔法。」

　　「所以，阁下打算对艾杰利展示忠诚吗？」时川浪游摸摸鼻尖，今天表面上是会商办法，但是多少有包围温公爵的念头。

　　倘若温公爵所言属实，他身上就具有敌人的血缘了，在场众人都知道和黑暗魔术扯上关系的血统有多么不可信任。

　　如果换成时川浪游想要让恐怖的祖先复活，也会抓在这个时机误导同伴。

　　还残留在中央星城的温家人，历代只有萨珈一人进入洛歌斯学院，这个地方应该是飞翼家族后代不愿接近的禁忌，长达一千五百年的空白冷落并非偶然。

　　谁都可以信任，但只有温公爵不考验一下不行，而他不管有没有通过考验，本质上都可以说是个危险人物，虽然说其他院生也没比公爵正常到哪里去。

　　「我的个性是严肃了点，不懂怎么表现可以证明清白。」公爵以端庄的语气说道。

　　「好啦，别挖苦我们了。」主动提起敏感话题的时川浪游苦笑。

　　「如果当初让我进入学院的师长不愿出面表态，我建议你找个能力更好的，只用巫士来检查城堡，别忘记我们学的都是怀特温留下的低阶魔法而已。」

　　温公爵摇摇头，完全不管他批评的巫士还在现场，就连院生拚命踢他椅子脚都没感觉，逆刃牲畜无害地笑了笑。

　　「那个时代的魔法并没有这么清楚的分类，甚至可以说，怀特温随心所欲做的一件事情都能说是魔法，而我们只是蹩脚的模仿者。」温公爵又说。

　　「这还有讨论空间。」时川浪游也觉得萨珈提起怀特温危险性时跟赞美他没两样了。

　　「只有一种魔法无法透过学习，并且是真正的魔法师必备技能，不管什么样的第二者和魔法本身以外的学问都无法解释的『幻象魔法』，巫术的源头，又凌驾于自然上的神秘，让专精幻象魔法的人来挖掘现象以外的痕迹吧！」他一说完，其他人立刻露出无聊并且放弃的表情，纷纷起身想走人了。

　　「萨珈阁下，你自己难道就没有遗传飞翼家族之血冒出来的一点点幻象魔法的才能吗？」

　　种子试验能检测的只有能否学习自然魔法的潜力，测不出虚幻状态的未知魔法天分，因为那必须是完全由术者自己创造的魔法，也不依靠精灵元素成形，自然没有构成素材可以测。

　　「有的话还需要陪你们在这里枯坐吗？那个隐客呢？」都不想想他是几代后的子孙了？和时川浪游的遗传因子关系搞不好还比战国时期的远祖接近。

　　「他的话不能说没有，可是，他是凯因的高徒，如果馆长因为某种理由不插手目前的意外，恐怕隐客也不会主动介入了。」领导学生不抱希望地剔除怪人学伴的支持可能。

　　赌命对隐客这家伙不难，就算与事无关的单纯冒险也可以玩得很乐，唯独事态不适合他露面时，也不用期待对方有这种热血。

　　时川浪游说不上来，但这时他反而不希望隐客出现，麻烦已经够多了。

　　如果这次的敌人挟持学生，甚至是依附在活人上的无形恶灵，隐客并不是他们需要的人才类型。

　　「有什么理由严重过大家失踪！」妖甩着袖子叫道。

　　「世界末日……之类的，好像也不能笃定说绝对不会发生的事情。」时川浪游若有所思地说，这句游戏似的推测从他口中冒出来却诡异地具有说服力。

　　「如果艾杰利的存在就是为了这一天呢？让怀特温找到机会复活然后真正消灭他？」藻忽然说出一句众人从未想过的可能性，顿时面面相觑。

　　「不可能吧？藻妹妹。」妖瞪大眼睛的样子有点滑稽。

　　藻先是把他踢到角落才抚着金发走到温公爵面前。

　　「如果是无主的地域，西、北支柱地都会想要占领这块资源，人类在开发自然可是不会想到禁忌不禁忌的问题，而且就算人类不争，非人也会争。如果只是要保存学术知识，靠馆长他们就绰绰有余了。」

　　「这个结论也太武断了些。」时川浪游又闭上眼睛。

　　结果这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都没有真正建设性的解决方案。

　　「等等，幻象魔法我听着就觉得耳熟。」妖不知死活地插嘴。

　　「我只想知道你目前求救兵的名单中有没有深晓那家伙？」温公爵貌似不经意地提起了某个同期研读魔法却早已毕业的名字。

　　「……」

　　「深晓是谁啊？」妖张大嘴巴。

　　这句话在诸位院生中引发良好的回响，从他身上至少被扔了三块饼干就看得出来。除了仍在外地做任务结尾，自愿保护改建工程团队和巡逻，又或死守阵地孤独坚持自己的推测而奋斗的人，能够齐聚一堂并且有能力带动计划方向的院生就只剩下在场的八个人而已，居然就附带一个笨蛋。

　　「浪游，我以前就觉得你很辛苦，但是我到今天才知道具体的程度。」逆刃同情地说，平平都是领导学生，逆刃就调教了一批很会察言观色帮忙分忧解劳的干部学妹。

　　「客观答案，深晓是浪游的直属学长。」剩下的院生里有人基于自尊，赶在妖丢出更多脸之前回答他的问题。

　　虽然他们都知道和藻无关的事情不会在这个院生脑袋里保留多久，但这也太说不过去了，毕竟妖藻在学院都住了十二年了，换句话说和已经毕业的上一代院生应该也都有数年相处时间才是，人家不都说少年时期的记忆力比较好吗？

　　「欸？是说那个说话声音像小孩子，不知道是男是女，全身包得紧紧的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怪人吗？」妖小时候超害怕名为深晓的神秘院生，因此留下强大的心理阴影，在深晓毕业后很快就把人忘了。

　　「如果是他或许真能突破现况」显然藻还记得这个人物。

　　既是连妖都觉得奇怪的院生，必然具有某种程度的特立独行了。

　　外表上只要看过一眼决不会忘记的装扮，一年四季深晓都穿着带帽兜的灰白长外套，脚蹬猎靴，外套内高高缠着围巾，帽兜和浏海盖下来刚好露出一双淡紫色的，彷佛湿润早晨天空的眼睛，他的声音也是清脆冷静的八岁小孩子的嗓音，听不出年龄和性别。

　　更诡异的是，深晓在众人面前罕见使用魔法，就算和他一起出任务，且成功达成目标，有时候却会觉得都是幸运的巧合，而且就算任务中也没有任何空隙可以窥见这个人的真面貌或者来历线索。

　　没受过伤，没被攻击到衣着散开，不知道对方怎么解决盥洗问题，甚至喝水都没看过，简直就像会走动的雕像般滴水不漏。

　　「当时时川有两名直属学长，这事也不算秘密，有阵子他们的确是一起活动。」温公爵续道：「早年我们虽然不明白深晓的强项，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绝对不弱。」

　　直到深晓的学院生活到了非常后期，即将毕业时，洛歌斯人总算知道，他是学生之中罕见的幻象魔法使用者，纯度和强度就像时川浪游在元素魔法上的天赋专才一样。因为属性刚好相反，才会被指派成时川浪游的直属学长，可能是学院长希望教学相长的关系。

　　对后来才进入学院的人而言，最简单也最不精确的结论，就是将深晓其人想象成另一个品种的时川浪游。

　　因为幻象魔法往往和「真实」有关，而与「现实」疏远，深晓就像雨珠、雾水或者夜里闪现的雷电，是某种你虽然可以解释，但是永远捉摸不清变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