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园物语》林賾流

187、第三章 兰特教堂 (1)

　　泷清雅捞起白羽手肘，把他从分门别类的书柜前拽开。

　　昨夜听完白羽交代前去追踪的结果后，三人都感到事态严重，然而最关键的问题是，缺乏证据。

　　这也是三人耐着性子留在派佩翠尔庄园过夜的原因，即使这栋别墅充满可疑之处，但希沙本人到底有无嫌疑则需小心求证，因此第二天早上才会有那么一场会面相处，虽然是主人的邀请，客人也带着小心翼翼鉴定对方的心情
　　，如履薄冰。

　　过程如预期的愉快而充满惊奇，希沙和传闻中的久病贵族艺术家形象相符，带着一种礼仪上的世故，口吻又有不知世事的纯真，倘若要质疑这个人，甚至将她（或他）拖到阳光下验证，都是十分残忍的事，何况那是个病人，他们不能不考虑到现实情况和公义原则。

　　连见面与开口都无法做到，希沙也有自己的困难，他们真用暴力干预对殷勤招待他们的主人家岂不成了以怨报德？

　　因此在搜集到一定事实以前，势必不能轻举妄动。

　　「你还有这闲情逸致找书！」小雅用力往白羽后脑勺一敲，他如果不是不满到某个程度，不然不会赤手空拳地动手，因为很可能无法克制力道便直接送人上天堂，既然威胁没用，干脆真的打下去比较痛快。

　　虽然晚了马尾少女一步才觉悟到这个事实，但蓝发少年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可是，这里收藏了情报的可能性很高啊。」白羽摸了摸肿一个包的头，才想着怎么把泷清雅骗出去还手，一想起悠路和希沙这些人的情况和潜在危险，叹了口气还是先忍下来。

　　「我让千虫守护小孩子，它只要一暂离就会出现防守漏洞，但不靠式神想要联络学园，快马加鞭也要半天以上，再加上昨夜下过雪，现在路况比我们来时更糟了。最重要的是，没有证据学园不会轻易受理外界事件。」白羽摇摇头说。

　　「你不是看到怪物了吗？」破流扠腰说，最后也没追回她的半月，少女心情之坏不下于泷清雅。

　　「你如果看过浪游学长办公室的委托信爆炸量就知道了，现在我遇到的情况勉强也只能说构成对警联报案的程度而已，暴力袭击属于只要是人就做得出来的行为。如果说是非人的存在，艾杰利就有很多了，总不能见一个杀一个，那样太不切实际了。」

　　所以悠路的家里，顶多只能怀疑有杀人魔而已，但那却是小男孩的父母，白羽不能不谨慎，而实际情况是他认为有非人企图搞破坏且恶意攻击人类的可能性极高。

　　「不过，我已经写信托今天早上的邮车送往邻镇，请镇长尽速通知学园了，最快大概明天早上前学园就会接到报告，这一天我们大概只能先收集情报和证据。」
　　白羽仍看着书柜，口中对两个同伴解释道。

　　「希沙呢？」虽然暂时这样相处，没人觉得这个病人有问题，但这栋屋子里的仆从就不一定了。

　　「靠我们三个根本不可能兼顾派佩翠尔庄园和附近村子的调查行动，而且你们两个武装部分都被削弱了吧？」

　　「我的半月是……等等，小雅的精卫也不见了？」破流忽然转向蓝发少年，后者瞪着白羽的眼睛立刻冒出了火。

　　「虽然小雅这礼拜都在养伤，但没把精卫拿出来保养也很奇怪，流星壤武器很需要晒太阳吧？另外就算之前都没看到，昨天晚上的骚动应该也要拿出来了，还是不见你用，所以我只能猜测剑在之前就遗失了。」

　　「你侦探啊？」破流没好气地说。

　　她知道白羽有本神秘笔记是专门观察纪录用的，始终不让人看，铁定是写了什么被看到以后一定会对他不利的内容。

　　「总之，虽然小雅没说出他武器不见的问题，但这附近一带的确有着以我们为目标的未知生命，别说保护别人了，我们自己都要小心。」白羽正色道。

　　「反正对方都摸到枕头下，连头一起摸掉只是多个手续。」泷清雅撕着面包，碎屑全是樱花瓣大小的薄片，又被他射到盘中尚未切开的黑麦面包上，原本轻薄的面包片，竟比看起来的薄脆要更加坚硬，看来泷清雅是精卫不在身边，不得已才拿出其他修练的自保功夫。

　　破流立马要冲过去，多亏白羽死命阻止她。

　　「欸，这本档案记载一九五○年开始有牲畜被野兽杀害，引起注目，到八○年最高峰，然后是零零星星的，本来有人怀疑是北方来的野狼或狗，但是又从没人发现明显的活动踪迹，那时候人们恐慌得大都不敢出门。值得注意的是，失踪的目标也包括人类。」少年简单回想一下。

　　「如果是这附近，其实有相当古老的魔术信仰，当发生恐慌或失踪事件时，村人多半会求助懂得法术的妇女或是用传统咒语驱邪避凶，只是当教廷传教士来到杰弗炎斯后，这样的魔术风气被抑制了很多，这里也一样，昨夜我也到过泰坦湖东面的一间小教堂。」

　　「你该不会想说这里也有鬼吧？」破流最不喜欢从白羽口中听到这种话，因为百分之百会成为定律。

　　「虽然无稽之谈是有，但是巫术所对抗的对象，有时候也真的存在，只是很难发觉而已。」白羽尚不敢下定论。

　　「七十年前开始的事情。」泷清雅拿过白羽挑出的一堆档案和账本翻动。

　　白羽很快又否定蓝发少年的话：「是数百年来一直有的。」

　　「那你觉得会是什么？」破流逮住了在场唯一比较有概念的人问，谁叫这小子选修咒术学院，平常又爱看一些奇奇怪怪的书籍，破流可不太去留意怪力乱神的事情。

　　至于泷清雅，他的思维更贴向一般星城人，科技取向，怪物都是实验室搞出来的，超自然现象是地球的神秘，除此之外，他并不具备多费心思的兴趣。

　　而灵异事件，小雅只想当作垃圾一样丢得愈远愈好。

　　「不晓得，什么都有可能。加上很多历史事件都是人为。不过我猜可能是……」
　　不待白羽说完答案，脚步声响起，他转而停止讨论，以免所怀疑的话题曝光。

　　一群年轻女仆躲在藏书室门口互相推挤嘻笑，讨论着难得稀奇的外界客人，猜测众人是否具备不得了的来历，然后第一天见到时，名为丽妲的活泼小女仆，终于忍不住走过来，口里是询问是否需要服务，但是从白羽等人看来，她是无聊兼好奇的意念更强大。

　　谢别了丽妲，白羽以他们想去户外散步的理由为借口，摆脱了那群曾在昨夜无故消失的女孩子们，其实小雅看到的景象未必没有自己目睹的古怪，少年静静在心中琢磨。

　　然而，他们此刻也真的打算出门，遇到悠路时是深夜，加上当时泷清雅和破流也留在别墅中，情况一片混乱，但他已经和小男孩约好隔日会合，白羽自然不能失约。

　　经过那面镜子，白羽不由得伫足，不知为何黑布已经被人取下，指尖伸往镜面，在堪堪接触的毫厘差距前停止。

　　镜子映出了头发稍嫌零乱率性，有着一双沉静黑眸的影子，嘴唇轻抿着，无笑也无愁。

　　就物理上来说，视线并不会对人产生什么质量攻击，但是人真的能感受到他人的注视，过去安卓尔想突袭捉弄午睡的白羽，自己反而被忽然抬头的白羽吓到就是一例。

　　这面镜子曾经折射了什么，是他想知道的未知对象吗？

　　但不等白羽沉思完，左右两只手像拉犯人上绞架，把白羽拖下铺着摩洛哥地毯的楼梯，直到出了派佩翠尔庄园主屋，急着想见白羽描述中的那个男童，有过亲身体验的破流更是不相信教堂能派上什么用场，但他们还是想去观察情况。

　　走在庄园的林间小道上，据说这条几乎荒废得看不见的路翻过了矮丘后，会直接通到湖畔，比起村庄到兰特教堂的距离，同样遗世独立的庄园要更近些，但真正要从湖边到教堂还是得走上一段小路。

　　「昨天的牛只死因是活活撕开肚子，动脉被抓开，又是满月，可能是狼人，平时就看不出来不是吗？和普通人一样生活着。另外的可能是巫师养殭尸，需要补充血肉，两种纪录我都看过案例，你比较喜欢哪个？」语罢，白羽很认真地咨询泷清雅意见。

　　「都不喜欢！」

　　「不过狼人或殭尸都不是我昨天遇到的那个怪物，我看见的影子有浓淡清晰变化，速度非常快，肢体动作像人类，可是，并没有很强的压迫感，假设悠路的父母被牠控制，反过来说也能考虑那怪物是本体不够强，才需要靠迷惑人类来代替攻击。」以白羽的实力之低，被那怪物接近袭击后竟还能全身而退，而那怪物被他逼开没有继续攻击，反而选择逃跑，其实感觉上是不怎么样的家伙。

　　若是遇上狼人或殭尸，估计白羽回来的时候就不会那么平静了，他依然怀疑所见是类似魔术或幻术之类的伎俩，如果有怪物真的长那样，还不在白羽害怕的名单内，比较起来，一看就很恐怖恶心的怪物更让人印象深刻。

　　破流很努力地想象，但是依然不得要领。

　　模糊不清的妖怪？

　　「可是纪录上几乎没有人类伤亡的事件，就连失踪也很罕见，如果像悠路家人那样狂暴变化的情况，应该早就引起骚动了，还是这只是偶发案例？」白羽喃喃自语。

　　若以大平原边缘开放的环境来说，吸引非人驻留并非难以想象，但这个小村子与派佩翠尔庄园却出人意料地平静无波，白羽考虑过或许是教廷在此建立信仰的关系，因此才打算隔日去拜访悠路口中说的老神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