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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圣经 ...

  •   沈宁又一次在车座上醒来。

      下午三点,空气闷热。她坐在公车上,一路颠簸。车上无人说话,车载电视传来有磁性的男声:

      “今日是丧尸潮爆发的第二十八天,丧尸病毒以唐山为中心辐射,至今已造成36人死亡,800多人受伤。让我们连线新华社的前方记者,来了解灾害的最新消息。黄薇?”

      “好的!这里是唐山救灾中心,可以看到我身后是倒塌的房屋,唐山市区已经成为一片废墟。北京军区的救援解放军十天前就已到达现场,各地志愿者和医疗队也陆续来到唐山。目前灾情已经得到有效控制。值得注意的是,在已知的36名受难者中,有31名死于慌乱中的车祸、火灾和枪杀,只有5名直接丧生于丧尸之手。医疗专家再次强调,请不要慌乱,丧尸病毒并不具备致死性,请注重消毒,如果发现感染者,请立即联系当地政府或者警局。这是新华社在唐山发来的消息,记者黄薇。”

      沈宁漫不经心地听着新闻报道,周围人的声音像是从深水中传来,模糊听不真切。

      又是丧尸?她有些厌烦地想着,这病毒并没有无数艺术作品中渲染的那么致命,如果她没记错,这是今年第五次丧尸潮。病毒来的莫名,像是死神的挑逗。

      一次是新鲜,是恐慌,但是几十次,就连一个眼神都不想再理会。众人都做着自己手上的事,大部分是娱乐——8012年了,一切生产都由智能生物完成,并没有多少工作需要人类来做。这是属于安逸和狂欢的世纪。这世纪的缔造者,乔耶斯,被广大的追随者奉到神座上,甚至有宗教狂热者认定他是约书亚,那个由先知预言,终将救赎世间的圣哲。

      不过沈宁知道,他不是约书亚。约书亚确实来过世间,但是他已经死了——死在乔耶斯的epple公司的一次智能生物暴动上。他被机械手臂贯穿胸腹,肠子流了一地,吐出黑色的鲜血——但是还没死。他就拖着残破的身体,步履稳健地走出了公司大门,最后被军队用狙击步枪打烂了整个身体。他的内脏流淌在整个大厅,他黑色的血仿佛无源之水,漫过街道,往下水道流去。

      众人看到这异象颇为惶恐,人们研究他,医学界为他疯狂。美内坚最顶尖的杂志,不论是科学还是医疗方面,都写满了他的名字:亚伯拉罕·林登。

      然而美内坚的疯狂引起了国际世界的不满,认为他们“独占了全人类的资源,美内坚打着造福全人来的幌子,轻而易举地把控了人类的命脉。”华国的国家主席也指责道:“这是新的霸权主义和强权政治,是在剥夺人民的合法权益,是要不得的。”

      联合国安理会为此召开了特别会议,无数国家代表气势汹汹地赶到比利时,摆出对着镜子演练过无数遍的愤慨表情。他们是野心家、鹰派或者极端政府主义者——没有例外——,他们怀揣着厚厚的方案文件做到联合国的大堂中,那些文字措辞精美,逻辑完善,但是仍然遮盖不了文字背后呼之欲出的癫狂。

      这场谈判持续了长达八个月,八个月让他们彻底变为疯子,在投票结束之后,甚至有人赤裸着身体在会议桌上跳起了杂乱无章的舞蹈。而这场谈判做出的最后决议,是把亚伯拉罕的尸体切片,分给每个国家。他们把僵硬地尸体放在巨大的银盘上,运进金碧辉煌的大厅,然后由最有经验的屠夫,按照精确计算切为两千多片。代表们欣悦地坐在桌前,仿佛在米其林餐厅,等着大师现场握好寿司,然后一口吞下。

      没人知道人类犯下了可怕的罪行,没人知道他们居然把约书亚切成了两千多片,还整齐地码在纯银的圆盘里。——除了沈宁。沈宁打开窗户,看到圣天使垂着纯白的羽翼,满脸泪水地坐在她的窗前,“撒母耳!”圣天使掩面哭泣,“约书亚没能行雅法的道,他无法回到父的身边,他的灵魂在地狱徘徊。”

      沈宁没有说话,她远望天边,看到巨大的死亡天使正在逼近,黑色的羽毛纷纷洒洒。

      “我将赐予我的子神圣的使命。”天边传来温和的声音,无形之神降临世间,死亡天使为他开路,沈宁看到一个穿着白袍的男人坐在死亡天使的羽翼之上,而约书亚的灵魂跪倒在他面前。“约书亚,我的孩子,我将赐予你新的名。汝名以撒。”

      以撒神色懵懂,他重新有了身体,他的眼睛是血红色,头上长出了恶魔的角,口中露出獠牙。他照见阳光就会全身腐烂,因此永远呆在地狱或者黑夜里,靠吸食人血而活。他吸食过的人便失去了神智,一日神启而引起暴动,山川开裂,洪水倒流,人类称呼此为丧尸潮。

      沈宁又一次从公车上醒来,她看到车窗上挤满了空洞的脸和扭曲的肢体。惨白的皮肤,青紫的嘴唇,湿淋淋的长发。他们漂浮在水中,像是漂亮的雕塑。沈宁发现身边没有声响,她一转头,便看到一张肿胀的脸从自己鼻尖飘过,原来公车早已泡入深水,正向深渊坠去。

      沈宁伸出冰凉的手指贴在车窗上,红色的粘稠雨滴从她指缝中落下,她透过指缝看着深渊之景,微微笑了。

      她从原来公车早已泡入深水车中游了出来,在水面上冒出头。大地回到洪荒的初始,一切浸泡在滔天的洪水里。天空裂开黑色的缝隙,她窥见世界的一角。

      她面前飘过一叶小舟,舟上有个男人穿着裁剪得体的西服,胸前一朵白色的玫瑰。他朝她微微笑了,“撒母耳,欢迎回到你的国。”

      沈宁翻身坐在船沿,时间开始疯狂倒流,从智能时代一路狂奔,回到中世纪,回到远古。巨大的翼龙从天边滑翔而下,停在她的身边,亲昵地嗅着她光洁的额头。

      “回到我的国?”沈宁微微笑了,“你酒醒了吗,希特列尔?”

      她指向天边,天空有无声的闪电掠过,“战斗才刚刚开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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