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柳树下》拾绪

12、盘问

　　虽然心里这样想，但我们白先生毕竟“心胸宽广”，口上只得“当讲，自然当讲”。
　　“先生说在这里住了几十年，那衣食问题如何解决？您这房子又是否为您所建？就算是以野果为食，又能撑得了这么多年吗？您这衣服整洁，料子也像是我们外面的，难不成您跳崖时带了衣衫包袱下来吗？您一个人住着，却养得了龙和熊，这又是什么本事？”墨驰终于一口气问完了憋了许久的问题。
　　他有些咄咄逼人，可这些事细细想来确实疑点重重。
　　柳柳听得有些愣，这些问题都是她没来得及想的;白先生倒是面不改色地听他说完，然后浅浅弯了弯嘴角。
　　“墨公子如此谨慎小心，观察得细致入微，想来是个不凡的人物。”白先生非但没因他的失礼盘问恼怒，反而露出些赞许的目光。
　　墨驰没有答话，不知他这句话是发自真心，还是明褒暗贬，便只静静等他的下文。
　　“这地方不一样。有许多事，在外面可能觉得不可思议，可在这儿，却司空见惯。二位且听老夫细细讲罢，本想着以后慢慢说的，谁想墨公子如此着急。”他说完这些叹了一口气，瞧着有些失落。
　　柳柳心里有些不舒服，感到自己做错了事似的，然而她其实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她抬起头瞄了白先生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
　　白先生其实并未注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只在低头看茶。他右手握着茶盏晃了一晃，本想喝上一口，却还是放下了。
　　他继续道：“先从哪里讲起呢？哦，对，食物。这里能吃的东西多的是，你们总会吃到的。那时候，嗯，自然是刚掉到这儿的时候，都是一点点试，说起来也是中过几次毒的。你们倒是好福气，有老夫的前车之鉴了;衣服么，跳崖前倒确实穿了件体面衣裳，如今已陈旧不堪了，现在家中藏着，改日寻出来给二位看一看，二三十年前的料子倒确实不如今日好的。不过墨公子问的是我身上这身么？这衣服是布棉做的。喏，院子里还晒着一筐棉，对，就是那个筐。看着和棉花像，也有些不一样的，这布棉压实了、浸上水就成了布料，暖和无比。名字是老夫随口取的，好记。剪裁的手艺，自学的，到了这儿，什么也学会了，连房子都建得成;至于龙小云么，也不知怎的，捡了来，就认我为主了。那熊倒不是老夫养的，不过也互相认识;还有什么呢？对了，也有些衣服从上面换来的。崖四年一现，就带着这儿的稀罕玩意儿去外头的集市上换些衣物、书卷……”
　　白先生讲得极有条理，又极力用些生动的解释让他们听明白，不仅清楚解答了墨驰的问题，又解释了些他日后可能有的疑问。
　　老人站了起来，拂了拂衣衫，严肃地说道：“老夫今日所言，句句属实，现只问一句，二位信否？”
　　“先生别恼啊，我们当然信的！”柳柳忙拽墨驰起来，又扶白先生坐下。
　　“望先生见谅，是墨驰，多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