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与恶女》百陌白

5、第五章

　　林离夏陡然睁开双眸，猛地从床上坐起身，她的脸色很不好，大口大口的喘气，缓了好一会才清醒过来，安慰自己没事了。

　　看了看时间，明明只是过去了一个晚上，却让她如此疲惫不堪，真实与虚假交替，她差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

　　只能不断捋时间线，来证明她是真的回到了现实。

　　接下来的几天，林离夏的生活好像回到了正轨，她与楚然没有交集，她也没有再梦见过徐林，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会因睡不着觉需要安眠药助眠，她会想起他们最后的对话。

　　那时，她苦苦说着：“徐林，咱们讲点道理，我知道你恨我，恨我当初袖手旁观，但你的悲剧不是我造成的，我做的事已经被曝光了，自会被人唾弃的，你就算要找也去找那些真正伤害你的人，我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我该受的罪也受了，这还不够……”

　　“不够，怎么都不够，”下一秒，眼前的徐林变成一番七窍流血的模样，偏偏他还裂开嘴笑了，血中衬托出森白的牙齿令人渗得慌的恐怖，“离夏，只剩下你了……”

　　离夏，只剩你了。

　　这几天，铺天盖地关于林离夏的黑料，让她遭受前所未有的指责、嘲讽、谩骂，导火线点燃，从校园暴力到潜规则上位，几张她与已婚制片人的照片更是把她推上了负面绯闻的高潮。

　　墙推众人倒，昨天有所谓的圈内好友内涵她一句上了热搜，今天有某娱乐新闻记者微博“随口”提一句林离夏接受采访耍大牌的事，再时不时蹦出个林离夏的中学同学爆料她早恋、混酒吧等。

　　林离夏对那些黑料基本没有理会，她疯狂查找了关于楚然的事，了解到他半年前出过一场车祸，大概从那时候开始徐林能够附身楚然，又登录了她高中时用的扣扣，自她毕业后就没再用这号。

　　群里已经好久没人说话。

　　最后的聊天记录让人心惊。

　　“最新消息，贺胜跟人飙车，没了。”

　　“默哀。”

　　“又没一个。”

　　“他之前说的撞鬼……”

　　“点个蜡，以后别再在群里说了，怪吓人的。”

　　“……”

　　林离夏不寒而栗，她仿佛听到了徐林对她说，“轮到你了”。

　　扣扣上的好友不多，未读消息倒挺多，林离夏随便翻了翻没有心情一一看完，点进消息有说是她粉丝的，有骂她当明星后连消息都不回的，有最近这几天发消息问她传闻是真是假的。

　　还有一条让她愣了一下，时间显示是毕业那年。

　　殷佳佳：林离夏，不管怎样我要说清楚，虽然我以前对你态度不好，那次对你说话狠了点，但我也勉强拿你当朋友，好吧？

　　朋友？

　　林离夏陷入了回忆，她进入xx中学的第一天认识的殷佳佳。

　　那年林离夏好不容易考进全省最好的重点中学，当然，只是外人自认为的好，学校很大很美，说是贵族高中再好不过，报名那天她晕头转向，怎么也找不到去教室的路，没办法，只能找人询问，林离夏把目标定向了离她不远处站在花坛边的女生。

　　女生背对着她，她整理好语言，礼貌地问道：“同学你好，请问高一四班办公室怎么走？”

　　见女生不搭理，林离夏还以为她没听到，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又重复问了遍问题。

　　殷佳佳这才转过身来，极肩短发，长着一张娃娃脸，可她的嘴角旁边肿着，因为破皮，有丝丝血迹，更重要的是，她的手指竟然夹着半截烟，一副抽烟的姿势呈现在林离夏面前。

　　学生不是不能抽烟？难道不是学生？可看着年龄不大呀，林离夏当时疑惑不已，殷佳佳对她问了两遍的问题置之不理，动作娴熟地将烟放进嘴里抽了一口。

　　两人对视了几秒后，林离夏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打扰了……”

　　林离夏转过身去想走，又回转过来，将衣服口袋里的纸巾拿出来递给殷佳佳，好心说道：“那个，你嘴角流血了，去校医室拿点药擦下吧……还有呀，女孩子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的。”

　　林离夏万分没想到的是，殷佳佳很是藐视地看了眼纸巾，又打量了她一眼，直接越过她走了，胳膊还狠狠地撞了她下。

　　真是个没有礼貌的女生，这是林离夏对殷佳佳的第一印象。

　　再后来，林离夏坐在新教室的时候，见到了殷佳佳，如众星捧月般，好多人把她围住。

　　“哇塞，殷佳佳耶，你也是四班的？”

　　“初中部的校花！”

　　“佳佳，过来坐嘛。”

　　“佳佳，你嘴角怎么了？”

　　林离夏挺羡慕。

　　殷佳佳满口粗暴：“挖槽，高二的那个贱人，竟一不留神给了我一拳，幸好我那些小姐妹来支援，你们不知道啊，那女的有多惨……”

　　很多人附和着。

　　那个叫殷佳佳的，真是十足的小太妹形象，看来以后要离她远远的。林离夏心里盘算起来。

　　然而未来总是朝着未知的方向发展。

　　开学不久，有人拍了拍林离夏的桌子，看似跟她聊天，声音挺大：“喂，昨晚我好像看到你了，你是不是在帮你爸摆地摊？”

　　尽管那人不是她爸，却也是她舅，林离夏以为自己不会因为家庭原因自卑，可到底是青春期，她怕说出口会被人笑话。

　　不少人将目光投向她们，就在林离夏僵住的时候，殷佳佳竟然开口替她解围：“开什么玩笑，她爸和我爸认识，人离夏可是货真价实的白富美。”说罢，恶趣味般朝她笑了笑。

　　林离夏觉得不安，就像她自己在撒谎一样，不该让人误会。

　　但她发现，她家境怎样不重要，重点是殷佳佳替她说话。

　　殷佳佳在班里的人缘好，有自己的小团体，而显然殷佳佳想要她加入。

　　“她们就是嫉妒你好看，这种人我见多了，以后我罩着你。”

　　“作为回报，当我跟班呗。”

　　所谓的跟班就是给殷佳佳买水跑腿抄作业，而殷佳佳时不时给她发点红包无疑减轻了她物质上的压力，林离夏那时没有别的目的，不得罪殷佳佳也不与她为伍。

　　高一下册林离夏与班里一位女生发生冲突，本来是件挺小的事，但那女生气不过背地里到处说林离夏的坏话，发展到最后林离夏莫名其妙被孤立了。

　　林离夏已经记不清那两个月她是怎样过的，大概就是吃饭一个人，体育课解散后一个人，最后殷佳佳一句“跟我朋友道歉”，那女生不情不愿跟林离夏认错。

　　事实那女生确实没事找事，林离夏心中难免舒适，同时她也喜于殷佳佳把她当朋友，她知道她们做朋友之后，她在班里就没人找她麻烦，不会再受冷落，她也可以有好的人缘，这对学生的她来说竟然是最大的诱惑。

　　林离夏很长一段时间陷入这种似是而非的友谊，即便她知道殷佳佳不是什么好学生。

　　直到高二那年。

　　班里来了个徐林。

　　那天晚自习班里的人基本都笑了，贺胜当着全班面说给大家讲个笑话，说是某位转校生的妈妈是个妓女，睡了学校的校领导仙人跳让她儿子进了这所学校。

　　就差指名道姓说是徐林。

　　令人匪夷所思的荒唐，贺胜讲着讲着差点笑掉大牙，带来的群众效应就是不少人也跟着笑，他们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就是觉得好笑，逼问徐林是不是真的。

　　大声反驳未必就是假的，但沉默，会被人理解成默认，理解成十之八九，理解成有让他难以启齿的事实。

　　成绩一般，性格胆怯，原本不是笑点，现在却能，他们笑妓女妄想自己的儿子飞黄腾达，却不知她的儿子是个废物。

　　那晚徐林跑出教室，后面整整两节晚自习见到他人影。

　　太过分了。

　　林离夏这样想，当时也有其他人这样想。

　　第二天徐林因为旷课被罚站在教室后面，林离夏冲动之下做了出头鸟跟老班说了昨晚的事。

　　老班第一反应“胡说八道！”，第二反应“因为这样就旷课？”

　　最后倒是没有再按照原先罚的那样让徐林罚站一天。

　　林离夏一直是个会留心眼的人，模棱两可地说不知道谁传的谣被徐林听见了。

　　只要不去细细追究，贺胜最后自然也没受罚。

　　这件事就这样翻篇了。

　　后来林离夏想，虚与委蛇这一套她一直玩不好，她是既想做个烂好人，又怕引火烧身。

　　林离夏该庆幸当时自己没有做得“绝”，殷佳佳骂她多管闲事，说大家都是朋友，她这样是背叛友谊，再到后来，殷佳佳轻飘飘一句，“你想跟他一样？”

　　殷佳佳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姿态，与其针对一个长得好看成绩好的女生，不如拿捏着她有优越感，林离夏不得不意识到，殷佳佳需要的一直是听话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