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海》浣月汐

83、第83章 会面

　　就在文太太气势逼人地杀上门来时，秦之群刚到家还没过五分钟。

　　被逼无奈，他只得出来接见。

　　不过，看到杨钊，他委实大为惊诧。

　　过去的一年时间里，秦之群曾多次委托中间人给杨钊捎话，想请他到上海后与自己联系，谈谈以后的合作，但都没有收到杨钊的明确答复。

　　今日却在自己授意绑架沈丽萍、出卖文鑫明的非常时间点见面，这让秦之群不免有些微的尴尬。

　　在杨钊面前，秦之群是谦恭的。

　　当然这种谦恭并不是发自内心的，而是秦之群对待有用之人的态度，当真不得。

　　而杨钊面对秦之群，脸上虽带着笑，笑里却透着严肃，因为毕竟这不是老友相见的场合，他是代表延安来与秦之群谈抗日同盟缔结的事宜。

　　听杨钊开门见山说明来意，要求释放沈丽萍，秦之群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这也等于承认是他授意手下人实施的绑架行为。

　　接下来，当他又听到杨钊要约见赤木的时候，不由眼珠一转，说既然到了他家，这里又是绝对安全的，不如现在就打电话让赤木来他家见面。

　　听闻这话，杨钊看了眼高炎霖和文太太，见他俩似乎也没表示异议，大约都不觉得这样做有何不妥，于是便点头同意了。

　　秦之群面色不动，转头示意一直默默坐在一旁的妻子去给赤木拨电话。

　　袁卿美笑着应了，起身刚走两步，又回转来问杨钊：“怎么介绍这位先生？”

　　杨钊说：“姓舒，舒天。”

　　接着，秦之群在前，其他人随后，一行人逶迤去到洋楼一层西北角的玻璃房子说话。

　　坐下后，秦之群说：“我之前已经向杨先生讲过我的心思，我想寻找共*党。”

　　杨钊望着他，等着下文。

　　“我在苏联留学的时候，曾经看过马列著作和社会发展科学知识，所以在实用方面我多少也掌握了一些，当然我学到的东西不能和杨先生比的。”秦之群看杨钊依旧不语，继续道，“我不想把路走绝了。再看老文，轻松周旋在共*党、国民党、日本人和王机关之间，我要向他学习。”

　　听罢这话，高炎霖禁不住暗暗咬牙，不屑地冷笑一下。

　　他的这个表情没有逃过杨钊的眼睛余光，随即感觉出两道意味深长的目光，他知道这是杨钊在提醒自己不要流露出任何情绪。

　　“一致抗日，组成统一的抗日联盟，是我党的政策。”杨钊神色凝重地说，“这个时间，我们坐在这里讲话，已经表明我们的态度和立场。”

　　秦之群在沙发上侧身，向杨钊作揖表示感谢。

　　“秦先生这么信任文太太，那以后，我们之间的联系人是文先生还是文太太呢？”杨钊问。

　　秦之群摆手：“舒先生带高先生来，难道不是有意让高先生做联络人？”见杨钊只是点了点头，并不说话，把右臂枕在沙发扶手上，身子往杨钊那边凑了凑，接着道，“今天我把老文交给王天卫，就是不想他怀疑我有亲共或通共的嫌疑。”

　　杨钊没接话。

　　高炎霖却突然问：“王天卫打算怎么处置老文？”

　　“说要关几日。”秦之群叹了口气，看杨钊，“把老文押在优待室的，不要紧的。赤木知道我有几处房产，打电话来直接下命令，让把老文软禁在我愚园路的房子里。”

　　杨钊说：“我这次到上海还没见到文先生，如今他被软禁起来，怕是见不到他了。”

　　秦之群点头：“赤木还在电话上讲了由他派遣‘保护’老文的人，这样一来，要见老文确实难了。”

　　杨钊和高炎霖齐齐看着秦之群，都不说话。

　　一旁的文太太虽没吱声，脸上却明显有愠怒之色，只是大约碍于杨钊在场，她不好发作。

　　杨钊正琢磨着秦之群的一番话，一抬头看到袁卿美在玻璃房子的门口不知道站了多久，见她望着自己，露出有话说的神情，便起身过去。

　　听袁卿美说是到书房讲话，杨钊还以为她给自己说电话约见赤木的事情。

　　不料去到书房，竟然看到有个30多岁的微胖男子在那里等着他。袁卿美介绍说是王天卫的秘书长胡鹤飞，杨钊一怔，最后出于礼貌还是和胡鹤飞握了手。

　　更让杨钊意外的是，胡鹤飞说：“舒先生，王先生这几日心情不好。他打算搞议会政治，听说您来了，很高兴，就想和您谈谈，正等着与您见面。”

　　杨钊心下微微一动，面上不动声色，问：“几时？”

　　胡鹤飞说：“如果舒先生不介意，就现在。”

　　杨钊这才意识到：这是秦之群夫妇两个预谋好的，用欺骗的手段把自己留在这里，搞了个突然袭击，挟持他去会见王天卫。

　　杨钊意识到，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若自己断然拒绝，会是很不明智的举动。

　　如果秦之群夫妇的计谋失败，在王天卫跟前丢了面子，很可能让秦之群恼羞成怒，翻脸扣人。

　　眼下，从他那里搞到敌伪情报，特别是当前有关“扫荡”根据地的情报，对于后方安危事关重大，绝不不能因为草率行事而把关系弄僵，进而可能失去争取和利用秦之群的机会。

　　杨钊坦诚地对胡鹤飞说：“这个不是我介意不介意的事情，是组织纪律的问题。我们在上海工作，所有的事情是要经过组织同意后方能去做的，请多多理解。”

　　胡鹤飞见杨钊说得肯定，再勉强只能把事情搞僵，挤出笑容道：“那就等舒先生的消息了。”

　　送走胡鹤飞，杨钊舒了一口气，看牢秦之群：“秦先生，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和我商量，不能再这样搞先斩后奏的动作。”
　　秦之群心下自然是有数的，于是干笑两声，举手作揖赔不是。一边的袁卿美脸色十分不好看，似乎觉得杨钊婉拒胡鹤飞是不给秦之群的面子。

　　几个人正说着话的当口，沈丽萍被送到了秦宅。

　　看到文太太的第一眼，沈丽萍终于崩溃，抱住文太太不停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