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皆兵》神仙也杀人

1、预谋重逢 上

　　这是一个清晨，阿木错过了要乘坐的班车，他要一直跑路赶去上班，路上他看到了朋友抱着猫走在去上班的路上，以往他的朋友会和他打一声招呼，今天却没有。阿木看着朋友和猫消失在写字楼的拐角，过了这个拐角阿木也就到了上班的地方，可是今天却怎么跑也到不了这栋大楼，阿木惊慌的思考，哪里出了问题？哦，对了，我已经辞职了，不在那里工作了，这应该是梦。
　　阿木发现自己终于醒了，看见朋友抱着猫坐在自己的床边，阿木深深的呼了一口气，阿木知道朋友在笑着和他讨论一些事情，阿木听不见任何声音，却依然知道朋友在说什么，例如经济危机导致阿木父亲公司破产，但是阿木可以不依靠父母养活自己之类的话，阿木不是用耳朵听到的，而且阿木父母离婚，阿木跟着爷爷生活，从没需要父亲的补贴，小猫张开了嘴开始喵喵喵，但是阿木也没有听见猫叫，楼开始下坠，阿木想原来这还是梦。
　　阿木挣扎着醒过来。不知道在第几个梦中梦之后，在阿木疲惫不堪的想要放弃的时候，听见了猫叫，睁开眼睛看到朋友的橘猫在枕边上喵喵的朝自己叫，阿木摸了摸猫的脑袋闭上眼睛歇了一会，慢悠悠地从床上坐起来。
　　现在是清晨四点钟，距离阿木的飞机起飞还要五个小时，阿木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这时恼人的手机铃声响个不停，原来是自己的后妈打来的电话，阿木挑了挑眉毛没想到有一天这个满眼全是遗产继承权的女人会主动给自己打电话：“希，听说你要去中国了，去找你爱的人，做为一个土生土长的美国人，我是非常支持恋爱自由的，不过你爸爸似乎不肯接受，到现在也不愿意给你打个电话，所以我还应该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嘱咐你注意安全，我在这里祝你爱情顺意。”
　　虽然阿木知道对方以前从未搭理过自己，这次因为自己性取向和父亲那边闹掰，父亲那边明确表示如果不改掉这所谓的恶习，不会给阿木一分财产，阿木也不在乎财产，在美国确实没什么可留恋的，只觉得他喜欢男人而丢希家人的脸的父亲，阿木也不在乎了，只想尽快回国。
　　但是阿木刚刚听到她说祝福自己的爱情，开始有点兴奋起来，困意不在，一心想赶去机场飞到哈市。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因为相依为命的爷爷需要自己，所以阿木留在美国一边照顾胃癌晚期的爷爷，又怕被爷爷发现不敢联系那个一气之下回国的男朋友，阿木太了解南星了，南星肯定已经抛弃了和自己的情侣手机号，自己肯定要先低头认错。
　　阿木确实觉得自己挺不孝的，爷爷过世这件事情给他带来巨大的悲痛，可同时也竟然让他缓缓的松了一口气，再也没人能束缚他，阿木特别害怕自己让爷爷失望，最后的一年也在潜移默化和爷爷交流，但是爷爷太抵触这个话题了，直到最后爷爷都在让阿木保证自己会娶妻生子。
　　同一时间：中国2001年7月13日
　　哈市公安局刑侦大队内，吵吵闹闹：“我说殷宜，你能不快点调，我都听了半个小时电视噪音了，现在眼睛不管转到哪里，眼前都是雪花，你到底行不行啊？”
　　大大咧咧的连翘在旁边哈哈哈哈哈笑个没完，“行，怎么不行，男人不能说不行，宜宜，加油！”
　　“哈哈哈哈哈，”大家笑的更欢了。
　　殷宜虽然是一个男子，却也被连翘的玩笑弄了个大红脸。
　　这时从门口进来了一个男人，笔直的身材将千篇一律的毫不特别的警服穿的像T台上的高定一样，来人皮肤白皙，微深的眼窝，里面有一双含情桃花眼，眼尾微向上翘，鼻梁高挺笔直，好一个东北帅哥。
　　此起彼伏的响起了，“老大好”、“老大早”、“老大吃了么？”所有日常打招呼用语全都被队员们招呼在了这位刑侦队队长——南星的身上，要是形容此刻刑侦队的气氛，大概就像刚下了课的热闹的教室里，班主任突然拿了一沓卷子走进屋里的样子。
　　这位刑侦队队长自带男模气质，迈着大长腿从门口两步并三步的走到连翘面前，一巴掌照着连翘脑袋拍下去：“姑娘家家的，你可嘴下留点德吧。”
　　然后把给大家带的早餐扔在了连翘桌子上，“值夜班的，没来得及吃早饭的都抓紧吃饭来，这是在等申奥结果吧？刚好一起看看，待会还有个会要开总结上半年工作任务，和下半年工作安排。”
　　“好嘞，老大！”
　　“不是，殷宜你能不能快点，再过一会，我真的要瞎了，人家看不见是一片漆黑，我眼前是一片雪花。还自带声效兹拉兹拉的。”大家又催促道。
　　“马上就好了，再说了我在ICQ空间里面看到科普说，你现在看到的雪花点和听到的噪音，其中1%是来自138亿年前宇宙大爆炸的遗物，你在和过去对话，这是一个多么浪漫的时刻，你个没文化的大老粗！”殷宜边埋怨边手脚麻利的收拾电视天线。
　　“话说，老大，咱们是不是打个申请，可以换个彩电啦，这破电视都可以申遗成功了。”随着殷宜话音刚落，电视里突然出现了人影，还在发表什么奥林匹克精神什么的，众人一起看向南星，用眼神里的纯真向队长表明他们对彩色电视的渴望。
　　“既然这么浪漫，我怎么好意思打断你接受一百多亿年前的告白呢。”南星看向一群小学生一样的同事，突然想到了那个也喜欢强说愁的小朋友，突然笑了一下：“我向上面申请一下试试吧。”
　　这种事情还要打申请写稿子，等好几关的审批麻烦的很，大家也没成想队长这么容易就答应了，特别开心，一起鼓掌起哄，隔壁的经侦队电视机还没调好，甚至以为申奥成功了，跟着一起高兴起来，得知真相之后大声骂道：“隔壁的刑侦兔崽子们又在框我们，这群没安好心的傻大个！”
　　而南星心里却在想自己的前男友阿木，刚刚车上打开手机，看到阿木发来的机票信息，原来他今天就要到哈市了。让他有短暂的慌乱，印象中的阿木显得年纪偏小，有一双不用可以装就盛满了纯真的眼睛，时间仿佛回到了一年前，阿木就经常这样看着他来换取他的让步，不过自己的男朋友，自己愿意惯着，南星也喜欢阿木的依赖。
　　可是那个人突然放弃他，否定他们的感情，让南星非常痛苦，也看不到未来，两个人规划的未来一个人怎么继续走下去。
　　可是现在南星回来工作了，南星觉得阿木偏偏在一切好转的时候，非要跑到他面前来工作，这一年多，他不是没想过阿木会再联系自己，甚至心里也是期待的，可是从来没收到过消息。南星思绪打了个滑，情绪也就跟着转了弯，开始不受控制的驶向阴暗。
　　“咳咳，老大，吃油条。”一根一半的，上面还有个整齐的牙印的油条出现在南星眼前，惊得南星思绪乱飞，抬头看到连翘担心的目光，南星咬了咬自己的舌头，拍开了连翘的手，集中注意力放在申奥结果上。
　　电视里的人拿出一个信封，宣布2008年奥林匹克运动会举办地为北京。好像所有人都围在电视机收音机面前等待这一刻，因为好像只要在中国就都能听到那一声欢呼，萨马拉奇也成为了中国一个家喻户晓的人物。
　　无论多么令人激动的时刻，也会流逝过去，好在今天是星期五，即将迎来能够抚慰心灵的周末，对于上午这个枯燥乏味的会议大家没什么好排斥的，队长在会上说，下周会新来一个顾问，这没什么，大家觉得，嚷嚷了一年要改革要更新，试行制度换了一茬又一茬，来个人怎么了，就是来一堆人也没关系。
　　下午也没什么事情，估计为了看今天的申奥直播结果，各种犯罪份子也没心情出动，全都守在家里等，大家写着年中总结报告，整理要报销的材料，坐等周末的到来，队长们就没那么清闲了，所有队长被叫上去开大会，先听一遍思想教育，再来一遍深刻反思然后在畅想未来。
　　南星静静地坐在那里用大拇指和食指抓着手机，是手机转着圈晃，突然凳子被人踢了一脚，南星心不在焉的后果就是手机直奔地面而去,吱的一声和咣的一声吸引了所有的目光，副局长狠狠的瞪了南星和他后边缉毒队队长肖赫一眼，大家若无其事的继续假装认真开会，南星也回头狠狠的瞪了肖赫一眼，肖赫笑嘻嘻的说：“别这样瞅我，你一直攥着手机，也不知道看一眼手机里的消息通知吗？”
　　南星弯下腰把手机捡起来，看到了ICQ上密密麻麻的未读消息，头疼的很，略过去，看到了下边一个网名叫小星星的灰色头像的个性签名：天上的星星都正在离我们远去，直到有一天，他们的光再也无法传达到你的眼中，我们便永远失去了星星。里面是上周这人发给南星的最新一条消息：南星，我要回国了，等我去见你。
　　南星并没有回复，甚至嘲讽的想到，明明当初他告诉自己再也不要联系了，南星伸手想把聊天记录删掉，却又在确认的时候点了取消，南星自嘲道，舍不得。
　　南星又想起来给阿木申请ICQ的时候，阿木绞尽脑汁想起出来一个名字，却又迷茫不知道叫什么合适，最终去了南星名字的同义词，阿木看着南星说：“在这里我就是你。”
　　南星恨自己总是想起一些美好的事情，然后果断地打开那个肖赫所说的乱七八糟群，原来是他们一堆一起长大的同龄人，约着周五下班去放松一下，已经订好了ktv只差南星没回复了，群里全是问他去不去的，南星揉了揉因为一周没出外勤对着电脑写报告而僵硬的脖子，打了个ok。
　　与此同时，阿木拎着自己一个小巧的行李包下了飞机，一天的舟车劳顿让阿木急需吃一顿饭喝一口汤来缓解疲惫，打车来到自己租的房子的小区楼下，在清真牛肉馆里面点了一份大碗牛肉面。
　　“小伙子，外地来的吧，听你的口音听不出来是哪里的人？”
　　“嗯，刚从国外回来，周一才上班。”阿木咧开嘴露出大白牙，笑了下，阿木盯着老板擀面的手一动不动，老板啪啪几下把面摔了几个跟头，然后用擀面杖碾平，一折叠，利索的用刀咻咻几下切好，扔进了热气腾腾的汤水里面。
　　“小伙子在哪里工作啊？”
　　“在学校当一名老师。”阿木憨笑一下，说到。
　　“小伙子，有出息啊，读这么多书回来报效祖国，你父母一定会为你感到高兴的，别干站着，那边有咸菜什么的，免费的，随便加，面马上就好了。”老板也很羡慕学习好的孩子，学习好才有出路，老板又开始琢磨着回家是先和儿子讲道理要好好学习学习，还是先揍一顿老实了再苦口婆心地鼓励他，然后在南星的碗里又多家了几片牛肉，没关系，待会肖三来的时候少给放两片牛肉就行了，他吃了没用，一天天除了吹牛逼一点正事没有，这种年轻有为的小伙子才应该多吃点牛肉，老板暗自想到。
　　阿木嘶溜嘶溜的吃了面，缓解了一下身心的疲惫，原来东北的牛肉面真的是牛肉可以放到面的前面，结了帐和老板道了谢，看了看一个店里边零星的两桌客人，好奇的问道，“老板，你怎么突然准备这么多盖饭。”
　　“嗨，一会有个村里的小学就要放学了，有很多孩子家长工作特别忙，在我这交了伙食费，我们得赶在放学的时候给孩子们送过去。”
　　阿木感觉这里的风土人情确实和南星说的一样很温暖，就回到屋子里面开始打扫卫生，以前阿木从来不干这些，和南星在一起之后才从家里搬出来，有南星在的时候，只需要撒个娇就可以从各种家务劳动中解脱出来，分手之后，他又后悔了，他悄悄回到他们合租的小屋，发现南星已经搬走了，阿木独自在那个房子里阴郁了几天，怕南星回来的时候找不到他，直到在学校确认了南星结束学业回国了之后，他便没有办法不能再拖下去了，回去照顾爷爷了。
　　这算是第一次吧，阿木想这：没关系，做着做着就熟练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这么一想阿木又乐了，他是不是把男朋友当成了那头猪。擦擦洗洗了好一阵子，终于弄好了，终于在哈市开始生活了，这个他幻想了无数次外貌的城市。
　　阿木走出单元门，想要去超市把生活必需品买全，不自觉地抬头望了一眼天空，阿木想也许是身体里的每一颗原子正在思念这祖国的故土，就像此刻的他在想念他的世界一样，买完东西，阿木觉得他的所有精力都没用完了，直愣愣的躺在床上就开始睡觉。
　　同一时刻的市中心某ktv内，某个包间里边传出狼哭鬼嚎的死了都要爱~，仿佛有人死死的掐住这个人的喉咙，而他宁死不屈的展现自己的信念一般大声喊着，南星坐在长沙发的左侧，他旁边坐过来一个姑娘，拿着勺子舀了一勺黄乎乎的咖喱拌饭要喂给南星尝尝，南星伸手推开勺子，拿起一瓶大白梨饮料用筷子‘啪’的一声打开，咕咚咕咚喝了一口，感到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在这个坏境下放松还不如回家在跑步机上度过两个小时，兴许入睡还能容易点，南星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又鬼使神差的打开了ICQ，平常看不到小星星这个界面似乎也没那么难受，今天看到了就开始不停的想看看他的状态，哪怕一直是灰色的头像，哪怕状态停更在一年前，这个没良心的，自己不回消息，他就不发了？什么样的感情能被放下的这么快，难道以前都是自己自作多情了，自己的感情在别人那里果然一文不值。南星开始烦躁起来，正想着回家了的时候，肖赫过来搂住他的脖子：“走了，咱们要去酒吧了，继续喝。”
　　南星看了一眼喝的眼神都迷离了的肖赫：“我不去。。。”
　　“兄弟们走了，”肖赫根本没管南星说什么，这确实是一场联谊，可不能让南星要走，南星自从从国外读完书回来，就有点傻了，肖赫想救南星于“水火之中”。
　　南星又换了个地方开始喝酒，其实对于去年的决裂，南星是感到一丝后悔的，为什么不能坐下来好好聊一聊，这样也许之后的每一年都能在节日的时候彼此祝福一下，好像那样就可以一直有联系，不用再午夜梦回的时候想起他时，连他在做什么都不知道。但又感觉应该是那样的分手，不被一方尊重的爱情有什么好值得眷恋的。南星一口一口喝着闷酒。
　　这也没什么意义，时间不会停止，一切都继续向前，和自己的想法和意愿都无关。南星自嘲了一番，也许只有自己还在纠结这些往事，另一个人也许已经拥抱新生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