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
-
谷山的脸色很不好看：“国舅爷就一个人，还能用得了这么多药？”
小药童同情地看了他一眼，道：“陛下说了，有备无患，不仅是外敷的药，内服的活血化瘀的上药药材也都被送去那边了。”
他顿了顿，小心地看了看谷山：“要不找人快马加鞭到城里买药回来吧，陛下对宁公子着紧得很，宁公子如今有伤，陛下还在气头上呢，这时候你若是去找他借药，陛下恐怕会不高兴。”
老太医瞪了瞪他：“胡闹！要用药的是皇后殿下，难道陛下还会拦着不成？”
小药童缩了缩脖子，自知失语，不敢说话了。
谷山则是既忿恨又头疼。恨的是陛下居然把所有的伤药都给了宁樵风，一点都没给殿下留；而头疼则是因为他也清楚，宁樵风在陛下心里是什么样的地位。
殿下也时常叮嘱他们这些奴才，不要和宁樵风走得太近，以免将来生出祸端。
可到底是不甘心。
行宫地处山林间，就算是快马加鞭赶到城镇的药铺，一来一回也要整整一日，可殿下的伤势却不容忽视，即便是上药慢了一天，也有可能会加重的！
谷山低头思考许久，他没有回去请示殿下，而是决定去赌一把。
他从偏院离开，直接往宁樵风的院子去。
“什么人？！”
如预料中一般，谷山被门口的御林军侍卫挡了下来，他深吸一口气，大声道：“奴才是皇后殿下身边的总管太监！奴才恳请国舅爷看在同为兄弟的份上，借一瓶伤药给殿下！就一瓶！殿下真的疼得快不行了！”
侍卫一听他大喊，就立马拔刀威胁，还将他推到地上，凶狠道：“你嚷什么！皇上有令，谁都不得打扰宁公子，你赶紧滚！”
“国舅爷！陛下！求求你们救救殿下吧！”谷山扯着嗓子喊，像是不要命一般往里冲。
侍卫见状，纷纷脸色铁青，一人用力捂住谷山的嘴巴，一人架起谷山丢出了院门外，并且还对他拳打脚踢。
但谷山到底是皇后的人，他们也不敢十分用力，只是将他揍得开口讨饶，便丢下一句“别再来了”，才回到院子里，还“嘭”地关上了门，将所有声音隔绝在外。
谷山龇牙咧嘴地爬起来，皱着眉往院子里看，也不知方才他喊得这么大声，陛下听到没有。
司徒烨其实是听到了的。
只不过彼时他正在听宁樵风弹琴，琴声悠扬，意境高远，余音绕梁，他沉醉在琴音中，一腔情意几乎就要诉之于口。
然而宁樵风似乎完全感受不到他炽热的眼神，只是专注地拨动琴弦，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在琴上翩然拨动，人也俊美如画，教人不想打破这难得的宁静。
偏偏就在此时，外面响起一阵嘈杂声响，还听见有人喊陛下和殿下，司徒烨狠狠地皱了一下眉，不悦地吩咐外面：“什么人在吵闹？朕说过今日不见外人，哪来的让他滚回哪去！”
“是！”
宁樵风抬眸看了他一眼，云淡风轻的眼中似乎什么情绪都没有，随后又专注地低头弹奏，琴声愈发铮然，如滔滔河水，激烈澎湃。
“这一段乐曲技法晦涩艰难，没想到樵风已经能练得如此纯熟，真不愧是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的大才子！”司徒烨果然被这段琴音吸引，对他不吝赞扬。
宁樵风矜持地扯了一下唇角，优雅地在琴上拨动一串滑音，将两首不同风格的曲子完美地拼接在一起，又恢复小桥流水般的曲调，反而令人回味无穷。
司徒烨又听了一阵子，才按住他的肩膀：“好了，你今日受了伤，不该如此劳神。”
“只不过是一点擦伤而已，陛下何必这么紧张？”宁樵风笑着摇头，“何况段太医也说我这伤三五日就能好了，养伤本就无聊，若是连琴都不能弹，岂不是会少很多乐趣？”
司徒烨也跟着摇头，目光宠溺：“就你有理。”
宁樵风眉眼含笑：“倒是陛下，今日陪微臣跑马跑了大半日，长京城的奏折只怕都堆满桌子了，还不去处理政务吗？”
“爱卿这是要把朕往外推？”司徒烨佯怒道。
“我怎么敢。”宁樵风道。
司徒烨想了想：“你说得对，你这伤不宜外出走动，一个人留在院子里也是烦闷，不如朕将奏折都搬到你这来，顺便陪陪你。”
宁樵风像是有些惊讶：“这怎么好。”
“就这么定了！”司徒烨站起身，“朕这就让人把奏折搬过来。”
他说是出去吩咐下面的人，却无端地想起刚才听琴时被扰乱的一幕，也不知宁松月又要作什么妖。
他心中厌烦，并不想过去看，只是他的脚不听他的话，说是不过去，结果还是趁着小太监往外跑时，也跟着出了院子。
宁松月与宁樵风住得并不近，他选的院子格外清幽，离司徒烨的主院也很远。司徒烨一路走来，看见的人越来越少，不免蹙起眉头。
而当他走到宁松月的院子前，发现并没有侍卫把守，眉头就皱得更紧了。
这个皇后虽然不讨他的喜欢，可也不至于这么惨吧，那些看菜下碟的狗奴才真该打！
司徒烨大步走进院子，正要出声喊人时，就听见宁松月清清凉凉的嗓音道：“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去找我阿兄的吗？太医院的人说得对，陛下既然将药都给了阿兄，又岂有收回来的道理？何况阿文阿武已经进城给我买药去了，最快明日我也有药可用，你这又是何苦？”
阿文和阿武就是本该守在门口的两名侍卫。
谷山气愤道：“我是替殿下不值！凭什么您是皇后，别人还能越过了您去！”
“他是谁啊，长京城内人人仰慕的才子，可不比我这个名不副实的皇后金贵？”宁松月自嘲地笑了笑，把熟鸡蛋往谷山脸上的伤口上按了按，直把谷山疼得吱哇乱叫，“该，看你还敢不敢不听话。”
谷山求饶：“不敢了，殿下，我再也不敢了。”
他接过鸡蛋自己敷在脸上，又担心地看了看宁松月的脚。
宁松月的脚踝已经肿得发紫，而且看上去更肿了，因为没有药，太医只好让他冰敷，先止血再化瘀。万幸是没有伤到骨头，否则医治不及时很可能留下后遗症。
谷山自己身上也有伤，宁松月就没有让他干这个活，而是由菱角代替他给自己冰敷。
菱角卷起他的裤腿，把用布裹起的冰块敷在宁松月的脚踝上，饶是这么个轻松的活儿，他也时不时地发出抽气声。
宁松月见状，好笑道：“又不是你受伤，你怎么还怕成这样？”
菱角只好老实道：“回殿下，奴才光是看着就觉得疼，更何况是殿下……”
宁松月虽然嘴上故作轻松，实则疼得脸色都发白了，冰块按在伤处的感觉既冷又疼，凉意钻入骨髓，若是不说话分散注意，恐怕会疼得更厉害。
司徒烨看着那块比宁松月的脚还要大的肿块，心脏如空了一般，沉到了底，脸上的血色也褪尽。
他什么时候受的伤？受了伤为何不与自己说？太医为什么不来给他上药？……诸多疑问在脑中闪过，最后心口空得厉害，他想起来，是自己对他漠不关心，是自己让人拦住了他的太监，还打了对方一顿，也是自己把他的药全都给了别人，他就只有冰块可用。
堂堂一国皇后，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只能用冰敷伤。
司徒烨忽然觉得脸上滚烫至极，他感觉自己有点不敢面对宁松月。
他不知道宁松月会怎么看待自己。
他更害怕从宁松月的眼中看到憎恨。
司徒烨仓惶而逃，脚步飞快却又跌跌撞撞，身形好似下一刻就会倒下去般。
此时此刻司徒烨已经忘记自己是一个皇帝，他无法想象宁松月那双漂亮的眉眼染上对他的仇恨时，会是什么模样。
他就这么逃跑了。
屋内的宁松月往他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又与谷山对视，谷山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奴才只是试一试，没成想，陛下居然真的来了。”
“你这一身伤挨得值了。”宁松月语气淡淡，他把玩起腰间的玉佩，边摩挲着玉佩上飘红的纹路，边道，“把旁边那屋子收拾出来吧，指不定今晚陛下还能用上。”
谷山道：“是。”
菱角在一边听着这一主一仆的对话，心跳怦怦的快。
尤其是在不久之后，他亲眼看见两个小太监抬着皇上的奏折往院子里搬，并且陛下还一脸心虚地出现在皇后面前，手里还拿着一瓶金创秘药，想要为他上药。
菱角赶忙低下头，不敢多看，心里却想了很多。
宁松月看见他的反应，无声地嗤笑了下，收服这种奴才，光靠威慑和打压是不够的，还要让他看到甜头。
没错，他之前的确是不得司徒烨的心，可现在却不一样。他到底还是正儿八经的皇后，只要一日没废后，他一日就是这大燕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人，但凡司徒烨稍微流露出一丝对自己的在意，那么以后还会有人愿意为自己效命的。
这些小手段不过是一点添头罢了，他只是顺势而为，毕竟菱角还没重要到让宁松月为了他单独做局，所以他不过是看了一眼，就没再管。
眼下需要他用心应付的，是司徒烨。
“嘶……陛下到底会不会上药，还不如让太医来得了。”宁松月咬着下唇，小脸白如纸。
司徒烨语气暴躁：“朕也是第一次给人上药，疼就先忍着，以后朕自然会熟练的！”
宁松月倒吸一口气：“陛下还想有以后？”
司徒烨虽然满脸写着烦躁，可上药的动作却很轻柔，还带着几分小心翼翼：“那不然呢，你可是朕的皇后，你的脚能是别人随便看的吗？”
“就算太医不行，太监总可以吧？”宁松月无奈。
“不行。”司徒烨瞪了他一眼，“朕说不行就不行。”
宁松月就知道他会这么说，轻哼了声：“可陛下不是还要去看我阿兄吗，陛下有那个时间？”
司徒烨一听到宁樵风的名字就更加心虚了，两相比较，他觉得还是亏欠宁松月更多些。
“这几日朕就住在你这，盯着你用药，省得下面那些奴才怠慢你。”司徒烨自觉找到了理由，腰板终于直了一些，“你自己忍气吞声不要紧，可你会丢朕的面子，让外人以为朕好欺负的。”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