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引》乔子

55、番外——凤姚

　　我以为我会灰飞烟灭。
　　可是，却让佛君收回了散碎的魂魄。
　　佛君说给我一个新生。
　　我说生无恋。
　　佛说众生死的勇气可以撼动天地。
　　我说众生可笑。
　　佛说可笑的不是众生，可笑的是不知道自己那里可笑？
　　我沉默了。
　　佛说我不应该抱怨自己的遭遇，不管是好的坏的都应该接着，这就是命运的安排。
　　我说命运对我不公。
　　佛说命运对一魄也是不公的。
　　我沉默了。
　　我跟一魄，谁也不比谁幸运。

　　“记得你跟我的赌局吗？”
　　佛的声音竟然带点讽刺的意味。
　　我咬牙切齿的说：“如果可以选择，我当初就不应该跟你去赌这一场。”
　　“我的话让你很难受？”仍然是讽刺意味深重的话。
　　“是！”
　　“当初我就说过你的戾气中，欲念强，应该专门在彼岸花中修练。”佛的口气已经恢复平淡如水。
　　“我对成佛没有兴趣。”
　　“众生皆苦，不是每一个众生都像你这样有佛缘。”
　　“我不想有这种佛缘，我只想要跟他一起。”
　　“那个他，天帝还是冥帝？”
　　我无语了。
　　我爱的到底是谁？

　　当初，还是虚无的形体的时候，我听到佛的声音。
　　那是种穿透万物，生灵的声音。
　　他说我的戾气重，欲念强，所以帮我念超渡的经文。
　　什么是戾气、欲念，我根本就不明白。
　　随着我脱离彼岸花，我明白佛说的是什么？
　　佛早就洞悉一切。
　　随着一切的不断变化，我的心越是沉沦。
　　佛说，人心两面，一面是曾，一面是人。
　　佛说，成人成兽，端看阴阳两面。
　　佛说，人与兽的距离只是一次心的沉沦。
　　佛说的一切，我慢慢的就懂了。
　　只乎是用了我的一生。

　　一生能有多长？
　　不知道？
　　我的岁月很长。
　　很多的美好都在岁月的长河中消失了。
　　我曾经以为我跟冥帝的爱情是永恒，长久，纯洁，天下无双的。
　　可是，原来，一切都是因为错误两个字造成的。

　　曾经的我，只是彼岸花中的一抹灵魂。
　　曾经的我，只是在无尽的岁月里数着虚无的过日子，不知月升日落的无奈，不懂人世间的七情六欲。
　　可是，他出现了。
　　那是一把很好听的声音。
　　其实在我有意识的时候里，这是我第一次听到的声音。
　　凤姚，他是如此呼唤我的。
　　如抚着珍宝的温柔，透过声音传入来。
　　瞬间，我就威到自己的心像是给什么浸淫着，一种叫做热的感觉涌上来。
　　眨眼，我的眼前出现了一片刺目的光芒。
　　再眨眼，我已经躺在一双大手的手上。
　　面前是张放大的脸。
　　我没有惊怕。
　　那是一张很好看的脸，带着温柔神色，如是看着珍宝的眼神深深的迷惑了我的神智。
　　“是我冲动了。”他说，慢慢的把我放回彼岸花中。
　　回过神来，我看到自己有了形体。
　　小小的身体还留着他手掌的余温，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让人捧在心上的珍贵。
　　我很期待他的到来。
　　我都是怀着心头的热情在等他，仿佛身上的火就是为了他而燃烧。

　　彼岸花原来是白色的，可是我心头的那抹灼热把它染红了。
　　这是他后来告诉我的。
　　我终于脱离了彼岸花，有了真正的形体。
　　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还不来。
　　我居然见到了我的一魄。
　　我的一魄，长得跟我并不相似，一脸的迷茫，如坠入迷路的人，找不清方向。
　　可是有生灵来了，我只好继续进行我的修行。
　　一魄不见了，可是我却等到他来了。
　　记忆中的脸孔，只是现在没有那种放大的效果了。
　　是的，我已经长成少女了。

　　爱情，是什么？
　　我其实是不懂的。
　　不过，原来心是比自己的身体还要诚实。
　　这是我后来的岁月里才明白的道理。
　　可是，我却用了我的血肉去体会。
　　我爱的人，是冥帝的外表，还是冥帝他的灵魂？
　　在绑在铁柱的岁月里，我曾经无数次想起这个问题。
　　可是，我却无法找到一个答案。

　　去人间修情劫，只是我的说法。
　　冥帝没有怀疑。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被一个绮丽的梦纠缠。
　　梦里的人却不是夜夜跟我共枕眠的冥帝。
　　自从出现了这个梦，我就无法接受冥帝对我的触碰。
　　厌恶。
　　我为什么会有如此的感觉呢？

　　人世。
　　我修渡情劫，后来我才明白那次其实是在修渡我的心。
　　我被那个人间男子伤透了心。
　　命运好像早就有安排似的，我居然在情劫结束的时候想起了一切。
　　梦田，错乱的关系。
　　梦田，伤心的过往。

　　天帝。
　　我生命中的男人。
　　天帝。
　　我生命中的劫难。
　　冥帝。
　　到底是你爱错了人，还是我爱错了人？
　　冥帝。
　　是你抢走了天帝的爱人，还是我抢走了一魄的爱人？
　　这一切，如一个死结。
　　死死的绑紧我们四人的脖子。
　　你死我活，是最终的结局吗？

　　“第三者？哼！爱情没有先来后到之分，只有不被爱的才是第三者，他爱的人本来就我，你才是第三者！”
　　一魄是如此说我的。
　　我忽然觉得很累了，不想再争。
　　当我发现冥帝想起一切过往的时候，我竟然感觉自己的心有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是种凌迟的痛。
　　我受不了，也不要承受。
　　我惊醒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出手自残了。
　　我是为了什么？
　　看到冥帝痛得不可言语的表情，我明白了。
　　他一直爱的人是一魄，而不是我。
　　我只是个第三者！
　　原来，我的一生最大的对手除了命运，还有就是我自己。
　　我输给了自已，那个可恶的一魄。

　　在转世的那一刻，我见到一魄。
　　她也来转世了。
　　她给了一抹笑。“你好。”
　　竟然是如水平淡的一句话。
　　她不是应该恨我的吗？
　　“你不用如此的表情。”一魄笑笑。“你不欠我，我也从来不欠你。”
　　我想我脸上的神色一定很狼狈。
　　一魄的笑容越发灿烂，像是受过什么滋润过的脸色让我觉得很碍眼。
　　“你是什么意思？”我很生气。
　　“你其实不用如此，我并没有其它的意思。”一魄的话听起来很愉悦。
　　“你现在看到我的狼狈，你开心啦？”我有点歇斯底里了。
　　一魄竟然苦笑，摇摇头。“你太执狂了。”
　　执狂？！
　　“我们的争斗其实并没有意义。”一魄说。
　　没有意义。
　　“一切还是回到原点。”
　　原点？！
　　“你和我，谁也没有得到他，不是吗？”一魄笑得很苦涩。
　　是的，他最终也没有留住你。
　　远处，隔着转生轮。
　　我看到冥帝的脸。
　　可是，他只把一切的专注落到一魄的身上。
　　我是透明的。

　　去吧！
　　佛的声音扬起了。
　　“来吧。”一魄向我伸出手。
　　这是我们这三魂七魄的一次真正的握手吧。
　　来生，我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