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妖怪毕美诚（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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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小棠、白梅、毕美诚是师大经管系的三朵小花，叶晓芬则在学前教育一枝独秀。四人毕业后走向了各自不同的工作岗位，相同点是都没有选择做一个家庭妇女，而是各自投身于轰轰烈烈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中。
毕美诚笑起来十分漂亮，所以大学时男生给起的是“笑花”而不是校花。她有一个极其饱满的“天庭”，又光又亮（白梅女士贡献），看起来就像发际线被闪退了好几米（海小棠贡献），一双潋滟的杏核眼藏在凌厉的眉峰下，挺翘的小鼻头，樱桃小口，嘴唇极薄，本来的确是个美人儿。但那嘴总是嘟嘟着，加上略微有些横肉的脸颊，略高一些的颧骨，偶尔翻一下白眼就会让人有种“我是女神，尔等蝼蚁还不快快站到三尺开外！”的错觉。不能让她办成点儿什么事儿，哪怕是排球场上对手配合失误，她也会立马把下巴抬起来，鼻孔张起来，摇头晃脑甩给对方一个大眼白——你这么蠢，还敢和我斗？
海小棠猜一定是她妈妈每天晚上趁她睡着了，趴在她耳边告诉她：“你一定能赢所有人！因为你是神！是真主！是上帝！是佛祖！你，就是宇宙！”
别看毕美诚整天一副“鼻孔朝天”的嘴脸，但在人情世故方面练达的很。大学那会儿就是系里炙手可热的人物——当然是在老师和校领导心里，同学们眼中的毕美诚就是一个“狗腿子”、“马屁精”，成天围着系主任和院领导转。专业能力不见得好到哪儿去，但恭维奉承的话每天说一万句都不带重样的。大概她也知道她不笑会让人觉得“此处危险，请勿靠近”，所以对上老师和校领导的时候，她总会笑得春风化雨。
这些“技能”让她在大学时与海小棠这位获得省级辩论大赛“优秀辩手”奖的特长生，叶晓芬这种连续两年获得国家奖学金，连续四年获得校奖学金的学霸，一起入了党，一起成了优秀毕业生，根本不需要“过五关斩六将”就顺利进入了国企成为正式职工。而且，叶晓芬虽然去的是公立幼儿园，但得从生活老师开始实习；海小棠即使和毕美诚同时进入同一家公司，却是从办公室打杂开始历练；毕美诚同学经校领导推荐后直接进的市场营销部，第一天就开始正式替市场副总撰写文案了。
好吧，大学开始就应该做个“社会人儿”，吃香啊！
海小棠此时坐在自家的床上，穿着一套粉色带碎花的哺乳衣，头发散乱，满脸疲色，一手抱着烧得五迷三道的小望，一手拿着电话，听着毕美诚在电话那头逼逼叨叨。
“海小棠，我今天去你们那里检查节前公示，你怎么不在？”毕美诚上来就是一副质问的口吻，让内心无比焦躁的海小棠极其不爽——都是平级，总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给谁看？
要是平时，海小棠可能还会毒舌两句，比如“毕部长日理万机，把咱们人资李部长的活儿都干了呀！真是辛苦！”可是小望昨天烧了一宿，她也一宿没睡。现在好不容易安静一会儿，她刚想补眠，现在委实没有力气了。她知道刚才检查出了问题，在毕美诚来电话之前，她的直接下属，公司副经理贺文已经和她沟通过了。
小棠所在的集团公司是一家大型国有旅游企业，目前她分管的子公司是负责游客服务中心和旅游交通两个板块的。子公司规模并不大，员工一百五十多人，车辆五十多台。原本子公司的公示和指示标志都是先做好设计上报集团市场部审批，然后自行制作的。可毕大姐今年4月初刚刚被提升为集团市场部部长，向迟总提出集团下属各分子公司对外公示和指示标志应当由市场部统一制作，以确保景区内各类标志标识的一致性。迟总觉得可行，就让综合办发了通知。对于这件事儿，有些分子公司经理十分不满，但海小棠却抱着无所谓的态度，都是挣一样的钱，少干点儿就少担点儿责任，她没那个心思四处伸手给自己弄钱。
但是明天就是五一黄金周了，市场部仍然没有对新的价格公示板进行调整。一周以前，贺文亲自向毕美诚确认过，新的版面由谁来制作，当时毕美诚的回答很笃定，她们市场营销部。还对贺文这种“狗拿耗子”的行为进行了一番讥讽。质问贺文“难道就你们公司没看到总部发的通知么？分子公司有自己的权限，我们部门的事情也不需要你们来监督指导”。作为一个退伍军人的贺文，从不会将这种段位的话放在心上，说了句“明白”就结束了对话。
现在好了，倒打一耙。刚才检查，毕美诚看到旧公示板后对着贺文大发雷霆，说小棠的公司不作为，还扬言如果A级景区五一期间暗访出现了问题，小棠的公司要负全责。那个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找制作公司根本来不及。
贺文没有当场质问毕美诚，曾经是优秀的职业军人的他明白什么才是当务之急。他立即打电话给海小棠，问怎么办才好。这事儿海小棠不是不能推脱，前面有集团公司下发的明文通知，后面有贺文这个市级劳动模范做证人，加上她多年在迟总心里树立的良好形象，反泼这种脏水易如反掌。
但立刻解决问题才是当务之急，真的来检查出了问题，会给整个集团带来麻烦。往往阴沟里翻船才最恶心，这种细节最容易出问题，但也最容易解决。
她立刻联系了白梅女士，她人面广，公关能力强，应该能有办法。她上来就说“梅子，我被毕美诚给坑了。求救。”
“什么？那玩意又整什么幺蛾子了？”白梅听到海小棠的话，差点儿气得把麻将桌掀了。本来她今天约了几个要好的贵妇做美容，spa，打麻将积攒地美好心情立刻转化成了满满的斗志。
了解完情况后，她突然得意地笑了“小海棠，你说你命多好吧！和我打麻将的陈姐最近刚给他弟弟开了一个印刷厂”。
这时电话里传来了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海老妹儿啊，放心，我现在让我弟弟给你打电话哈。不要钱！不就是几张图嘛，等着，半夜做出来也得给你们送去贴好！”
海小棠千恩万谢，十分抱歉的把贺文的电话给了白梅——她现在没有精力和时间传来传去了——点对点的沟通才最有效率。
结束对话前，白梅提醒小棠，毕美诚惯用的伎俩就是恶人先告状，往老实人身上泼脏水。可别着了她的道！海小棠想了想，电话通知贺文让他挨个分子公司问问还有没有需要制作的东西，如果有就一并做了。毕美诚电话打来的时候，小棠刚刚结束和贺文的通话，果然她是把他们公司给忘了，只有这里的标志标识没有更新。
对于上来就要找海小棠脱岗的“罪证”的毕美诚，海小棠真的无心应对。她有气无力地回答“孩子突然发烧，我已经和迟总请好假了。谢谢你的关心。”
毕美诚一拳打在棉花上。海小棠当了子公司经理以后智商见长，几次和她交手都被她软钉子扎够呛。这一次她以为小棠会恼羞成怒报复她，结果海小棠一副不知情的样子倒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了。
“哦，那你在家好好照顾孩子吧。但我提醒你哈，你们公司那个副总贺文，你以后可得小心点儿。”毕美诚一副关心朋友的口吻说道。
一股燥意突然涌上小棠心头，但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紧接着说“啊？行吧，我昨天一宿没睡，等我上班请你吃饭，咱俩好好聊聊吧。”
这是要挂电话的趋势啊！毕美诚见势不妙赶紧说“前几天我给贺文打电话，说我们市场部忙不过来了，这次五一前的标志标识由你们公司负责。他和你说过没？”
好一个颠倒黑白！要不是海小棠八年助理期间得到贺文的鼎力支持，要不是海小棠看到贺文藏在骨子里属于军人的傲气与凛然正气，她还真没准儿能信！毕竟官场犹如修罗道，融了多少人的书生意气，化了多少人的铁骨铮铮，能百炼成钢的屈指可数！但贺文就是那个秉持初心的少数派！
而官场这修罗道也炼化了不少妖魔鬼怪，就比如电话那头这个曾经的老同学。这个没底线的！
海小棠不想和她墨迹了，干脆利落地说“贺文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旁边。标志标识的事儿，孰是孰非就不劳您来解释了。我会亲自向迟总说明情况，没事儿我挂了。”
“哎！海小棠，你这是要阴我啊！”电话那头传来毕美诚尖利的呼喊声，这明显是急了。“你搞清楚，咱俩才是同学！贺文就是个当兵的出身，没文化不会来事儿，将来能有咱俩有发展么？关键时刻你得靠谁啊？”
“毕美诚，你到底给我打电话是想解决问题，还是想讨论我下属的发展？无论哪个，我都奉陪不了！谁的责任谁来担，说这些没用的干什么？问题我已经解决了。挂了！”说完海小棠就按了挂断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头疼，这货要是惹了，以后就是无尽的麻烦。她就像一条毒蛇，总是躲在黑暗潮湿的角落，觉得自己有危险，就会主动发起攻击。这么多年海小棠对上她，还是以怀柔为主，实在惹急了扔几个软钉子撑死了。这还是她头一次和她硬碰硬。
海小棠不是没帮过她，而且还不止一次。毕美诚这种人，不仅整天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而且于比她级别低的人，经常会说出一些诸如“你和我不是一个等级的，让你们领导和我谈”之类的官僚套话。这必然会引起一大堆人的不满。每次开会讨论她出的方案，总会有那么几个人挑刺儿使绊子。在不伤害别人的前提下，海小棠总会出言相帮。但这次，她伤害了别人。
利他不损人，这是海小棠的底线。海小棠不会这样帮他的。说和迟总解释，只不过是气头上的话罢了。她还不至于去迟总那里告状，前提是毕美诚不去黑她。
当了经理以后，海小棠的风格向来是对事不对人，有事儿解决事儿。没有所谓的个人责任，只有个人的岗位在某件事儿里需要承担的职责。哪里不完善的就去完善哪里，先把事情解决好。如果人品有问题，那就不能姑息了。所以海小棠在集团内部的人气也一直保持得很好，管理公司一路顺风顺水，很少遇到难缠的事儿。
她告诉毕美诚问题已经解决了，就看这厮是不是相信了。如果她相信海小棠，这件事到明天早晨也就翻篇儿了。如果她不相信，海小棠以后就得处处留心被黑，属实很让她糟心。
大概半小时以后，迟总来电话了，“小棠，孩子怎么样了？”
小棠很感动，“还发烧，也不知道为啥。看了推拿大夫，他说可能是一岁幼儿急疹。”
电话里传来迟总慈和的声音，“行，看看温度。给孩子先物理降温，你也别着急。观察观察，如果是幼儿急疹，明天疹子出了就好了。隔几分钟给孩子测测体温，要是一直39度多，还是送医院保险一些。”
每次听到迟总的声音，小棠就会想到海爸年轻时温柔的样子，眼眶有些湿了，“嗯，知道了，谢谢领导。”
“小棠，刚才毕美诚给我打电话了。”迟总说的话有些迟疑，“她说和你沟通的不太顺畅。”
小棠的燥意再次上涌，但还是耐着性子继续说“嗯，我很生气。标志标识牌的问题我已经找到厂家了，保证明天上班前安装完成。请您放心！其他的，我明天上班向您解释行吗？”
迟总明显顿了一下，但还是说“行，你好好休息吧。”
“谢谢领导！给您添麻烦了，对不起”海小棠那股子燥意全部转化成了委屈，说话竟然有些哽咽。
迟总显然在电话那头也听出来了，安慰她说“问题解决了就行明天孩子要是还发烧，把工作安排好，就再休息一天。”
“嗯，谢谢您！”
海小棠想，遇到迟总真是她此生最大的幸运！这样的好领导上哪儿找去！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妖怪毕美诚（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