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玉折——后知后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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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球“贴心”地停止了播放。
【中场休息十五分钟哦～】它乳白色的球体上勾画出简笔画一样的笑脸，【厕所在左边，休息室在右边～】
但所有人都没有动。
五条悟们的脸色已经不是用难看可以形容的了。
五条悟，你是个瞎子，聋子，自大狂，自私鬼，笨蛋，白痴——
28悟低着头，咬紧牙关，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痛骂着。
那时候，他在干什么呢？
他沉浸在所谓“天下无敌”的喜悦里，像小孩子迷恋到手的新玩具一样只顾着实验术式和领域，完全没有去细想杰的异常。
不，或许他注意到了，但——
那可是杰啊。
他总是，总是要杰牵着他的手领着他走；他总是，总是盲目地相信着杰永远不会变，永远坚定而顽强地指引着正确的方向；他总是，总是觉得，杰和他会是最强的，会一直、一直在一起——
他走得太快了，太远了。
甚至不曾回头看一看。
看一看那个跌跌撞撞追赶的人，看他有没有摔倒，有没有向他伸出求救的手。
[悟已经成为了【最强】]
杰那时候在想什么呢？
是欣慰吧。
【最强】的五条悟，像一轮高悬于天际的烈阳，任何人都无法触碰，他无拘无束，超脱于凡俗，不会受伤，不会流血，不会死——
是寂寞吧。
【最强】的五条悟，并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天赋的神才成长得太快了，以至于一直站在他身边的人只能望着他的背影微笑叹息。
咒灵球很难吃，格斗技很辛苦，但如果没有人陪伴的话，悟会很寂寞吧。
毕竟，那可是爱撒娇的五条猫猫啊。
所以得快一点、快一点追上他才行。
可是，那个夏天，实在是太漫长、太漫长了——
那个夏天，太漫长了。
27悟雪色睫毛下的冰蓝六眼仿佛荒芜冰原一般，看不出任何情绪。他只是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前方那一片虚无，紧抿着唇，不发出半点儿声响。
十年。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有所勾连，但十年来，他们不过是极偶然地擦肩而过数次罢了。
他只是，太生气了。
杰不愿意留下来。
杰不愿意带他走。
他甚至，连问一声“你要一起来吗”都不肯。
咒术界什么的，普通人什么的，意义什么的，难道会比你更重要吗？杰？
[你把我丢掉了]
[你不要我了]
[你真是个混账啊，杰]
[你居然……都不肯让我救你！]
杰会燃烧殆尽的。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
注视着杰远去的背影，他恍惚中看到杰被漆黑汹涌的河水卷入无尽深渊之中。
他决心要拉住他。
他要修补那破破烂烂挡不住风雨的大伞，他要捡拾跌落巢穴的雏鸟并让他们高飞，他要证明给杰看，还有路可以走的，还有希望在前头——
但他并不知道啊，夏油杰他，注定了要去在黑夜里燃烧，注定了要用泥塑木偶之躯阻挡一场暴雨，注定了要趟过那深不见底的河，去为同类寻找没有流血和死亡的彼岸。
他燃烧得无声无息，缄默地聆听着众生祈愿，牵着他的手走过那一段锦绣青春后，转身得那么猝不及防，叫他连追赶都无力。
[求求你，让我救你吧——]
[我救不了你]
[无限]一点用都没有，他在这迟到了十年的痛楚和绝望里无法挣扎。他爱着的那个人，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一点点碎裂了，如今坐在他身边的，不过是即将熄灭的残烛，千疮百孔的偶像，执拗的、要被巨浪吞噬的狂徒。
[我救不了你]
[我的挚友]
[我的导师]
[我的爱人]
[我的唯一]
[我救不了你]
于是，盘星教祖就看见，直视着前方的，大睁着的苍天之瞳里，透明的水珠接连不断地滚落下来。
悟在哭。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扑了上去。
他紧紧地，紧紧地抱着他，惊慌失措地擦着他的眼泪，喊着他的名字，问他怎么了，许下种种诺言，想尽一切办法，只为了安慰他。
就像十年前那样。
他们依旧真挚的，热烈的，纯粹的，爱着彼此。
他们无可挽回地，走在背向而行的道路上。
为什么……会这样啊？！
那个夏天，实在是，太漫长了——
“我是个笨蛋。”
高专悟面无表情地道。
“恭喜你，终于知道了啊。”硝子烦躁地揉碎一支烟，脸色不好地说。
“我是个混账。”
高专悟抱着夏油杰，头埋在他颈窝里，闷声说着。
“悟，我腿麻了，”高专杰叹了口气，推了推他，“你下来成不？”
“杰也是混账！”
白毛猫猫才不听他的咧，猛地抬起头，瞪着他:“什么都不肯跟我讲！”
“讲了又有什么用？除了让悟也烦恼外，根本没意义吧。”
高专杰也恼火起来了。
“意义，意义，你整天就在想这些！我说过吧，只有[弱者]才会纠结这些玩意儿——”高专悟咬牙切齿地低吼着，冰蓝色眼眸里布满了血丝，本就亮得惊人的苍天之瞳，流转着摄人的光辉，“杰想做什么就做啊！想救那就救，不想救那就不救，管他们去死！如果看不顺眼，那就杀啊！反正杰很强，我也很强，我们是最强的，当然可以随心所欲！”
“混账！”夜蛾越听越不对头，立刻给了他一拳，对高专杰道，“杰，想清楚，你最初是为了什么才成为咒术师的？”
[为了……保护大家]
“我知道——”高专杰平静地道，“人性是很复杂的，没有纯粹的好，也没有纯粹的坏，大家都只是平凡的普通人而已。背后说坏话的邻居也会在我父母没下班时请我吃晚饭；勒索同学的不良少年也会在女孩子被欺负时见义勇为；骂我没救出她孩子应该去死的女人，是慈爱的母亲；用卑鄙手段壮大公司的社长为员工垫付了医药费，捐出的慈善金养活了好几家福利院。”
“我接受他们的坏，也接受他们的好，然后决定要保护他们，不为什么，因为我很强，而他们是弱者。”
“但我不够强。”
“我救不了所有人。”
“而他们也不弱。”
“他们甚至可以笑着杀死一个无辜的女孩，并为此鼓掌欢庆。”
“我为什么要为了保护这些人而战斗？”
“我错了吗，老师？”
[如果我错了，那我过去的十几年，又算什么呢？]
[我的孤独，我的痛苦，我的迷茫，我的坚决，我所执着的道——又算什么呢？]
[何其——荒谬可笑啊，夏油杰——]
“杰当然没有错！”高专悟抓着他肩膀的手几乎掐进了他的肉里，回答他的语气坚决到几乎有些狠厉了，“是那些家伙的错！”
“悟！” 夜蛾皱着眉喊他。
“有什么不对？”高专悟咧开嘴，笑着说道，“就算是按普通人的法律来判定，那些家伙也死不足惜吧？杰想杀了他们有什么不可以？如果杰下不了手的话，那就我来好了！杰知道的吧？宰了他们，我也不会有任何感觉——”
杰总是，把他想得太好了。
他会喜欢很多东西，好吃的甜点，好玩的游戏，好看的电影，夜蛾、硝子、灰原和七海，歌姬和冥冥，还有这个还算有趣的世界——
他喜欢这些。
但他其实并不在乎。
五条悟自我的世界里，轻浅地喜欢着很多东西，刻骨地在乎着的，只有夏油杰一个而已。
“不行的，”高专杰平静地道，“悟不可以。”
只有悟，不可以。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玉折——后知后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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