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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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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才早上八点,火车站就已经挤满了人。
我推过挤压压的人群,尽可能地拖着行李箱凑到人堆前头去。捏着证件的手正微微地抖,但力度不减,生怕一不留神丢了什么,耽误行程。
今天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可以说,算得上是职业生涯的大转折。
就在昨天晚上,我临时得到了这份工作——《诠释爱》剧组的跟组演员。
不瞒你们说,我兴奋了一个晚上。因为这个剧组,说是现下电视剧的最大制作规模都不为过!
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要争取的名额,落到了我身上,自然是高兴的不行。
秉承着占卜师职业的优良传统,临走前我为自己卜了一下。卜言说,在这里我会学到很多。
因此我的兴奋值足足翻了一倍!
揣着这种心情,就算是挤高铁,心里都甜丝丝的。
从我长大的城市到首都,路程需要三个小时左右。一路上,我望着窗外渐渐陌生的风景,笑容不减,满心期待着接下来的工作。
全然不知我将面对的是什么。
“您好,是陶七七吗?”
听筒的另一边,大哥用很重的北方口音念着我的名字。
“啊对!是我!师傅您现在在什么地方呀?我去找您!”
按照之前剧组发来的信息,我寻找这接我去驻地报到的车。只是,偌大的地下车库,除了我和师傅打电话时的回音,我连个车轮胎影子都没瞧见。
“F区啊!我在F区!”师傅不断重复着他的位置。
无奈我拖着箱子转悠了七八圈,就是找不到他口中的F区在哪。
“可是师傅,这里只有A、B、C、D和E区啊……F区,F区在哪啊……?”
我抬头努力的寻找着,恨不得从D和E之间,生生给他变出个F来。
师傅明显有些不耐烦了:“哎呀你这个小姑娘,怎么连路都找不明白啊。”
我能感受到,他很想让我找到F区的心,但我就没这个“命”。
“你找工作人员问一下!问一下!”
“哦哦!好!”像是得了圣旨一样,我开始转变了寻着目标。
从字母F,变成了制服。
然而仍然无果。
这停车场除了我,干净的连个毛都没有!
对着听筒,我四下望了望并嘟囔着:“这也没有个人啊……”
“这个小姑娘出个门怎么都不认路啊,真是的。”
师傅的抱怨又开始了。
他不知道,他越抱怨,我越着急。越着急,我就更分不清方向,甚至连左右都要合计半天。
就在行李箱的轮子要磨秃了停车场的地胶时,我的眼前出现了希望。
一处被我忽略过的拐角深处,传来了和听筒里同频的抱怨声。
我眼前一亮,兴奋地停在原地直跳脚:“师傅师傅!你是不是穿着黑白色条纹毛衣,外加一件皮衣!”
“啊?”师傅显然被我问懵了,顿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对啊。”
“师傅我看到您了!”
我冲进拐角,行李箱都被我拖飞了起来。轮子磕碰地面的声音变得更重了。
我握着手机,蹦到师傅身后。
三月的首都还有点冷,可我早就因为在停车场里打圈圈,满头是汗了。
棉衣敞着怀,散着热气,傻傻地对师傅笑着。
可能是被我的傻笑感染了吧。
师傅原本的抱怨声消失了,换上来的是和蔼可亲的笑:“小姑娘,你说你,找个路累成这样。”说着话,还接过了我的行李。
“哎呦,还挺沉。”
师傅将行李搬上了车,我笑嘻嘻地附和着:“得住四个月呢,带的东西都快比我沉了!”
“上车!”
“好嘞!”
就这样,历经千辛万苦的两人见了面。
我,陶七七,也从这一刻开始,正式成为了这个剧组中的一员。
车上,我仍是一路笑脸。
师傅透过反光镜看着我:“小姑娘可真爱笑。”
“开心嘛!”我接着话茬。
“从哪里来啊?”师傅继续问着。
“北方。”
师傅挑高了音调:“北方人?那咱可是老乡啊!”
我笑着也扬了声:“那是呗!”
“小姑娘多大了?第几次干这个工作啊?”
“二十二了,这是第一次!”
“第一次呀?哎呦,这活可累了,你们这群小丫头啊,都起先觉着新鲜,往后可有你们嫌累的时候。”
“不能。”我马上反驳道,“我可不怕累,我是来学习的!”
听了这话,师傅朗声笑着,趁着红绿灯的空挡,扔了瓶酸奶给我:“小老乡忙着赶路没吃饭吧,刚才看你搬箱子都手抖了,这酸奶喝了吧。”
“诶?”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看了看手里的酸奶,又看了看反光镜里师傅的眼睛,“嗯!谢谢师傅,您人真好。”
“可别这么说。剧组里可没有好人。”
“没有啊,我觉得师傅你人就挺好的啊。”
“姑娘啊,你还是太小啦。这剧组里的人啊,说话都不能全信,你爱笑还好,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但凡是个脾气臭的,那指不定闹成啥样呢!”
听师傅这样讲着,我不免紧张地吞了吞口水。
显然我的演技骗过了司机师傅。
这是我值得骄傲的事情。
因为师傅一定不知道,我从见面讲话开始,鼓了多大的勇气。笑容几乎都要僵在脸上,抠都抠不下来了。
社恐出门第一步,我在努力地克服!
心里默默安慰着自己,就这样和师傅闲扯了一路,终于是到了剧组驻地。
我满心欢喜地下车,按照手续办理了入住。
C栋宿舍楼115号房间。
这是我接下来几个月住处。
只可惜,推门的那一刹,我的兴奋值空了一半。看着空空的房间和正中央摆着的两张床,我默默抬手扣住了门边边。
我,想,回,家。
这四个字灌满了我的脑袋。
房间是阴冷的,做了一千种幻想的我从没想过,自己会折在住宿条件这件事情上。
说不失望是假的。
但是人嘛,总要学会面对。
我站在门口看了半分钟,还是踏进了这个垃圾桶边上的小房间。
我选择了接受它。
不就是破点嘛!
四个月而已!
俗话说的好,有床就能住人!
下一秒,我就拨通了同在首都打拼的同学电话。
这是我陶七七不多的小伙伴,是大学时期的同学。我们的关系各论各的,她喊我妈妈,我喊她老大。听着矛盾,实际上特别合理。
我对她的称呼来自于她的年纪——大学同组里年纪最大的;而她对我的称呼,源自于毕业大戏时我演的是她的“妈妈”。
“老大!”我假了嗓子,带了些哭腔。
电话那头也同样戏剧化的腔调迎合着:“怎么啦,妈妈!”
“江湖救急,我到了驻地,可是这地方啥都没有!你有毯子吗?还有杯子、拖鞋、毛巾……”
我数了好多生活用品,电话的另一边几乎是沉默的。
我思考了片刻:“要不你匀一匀,给我搬个家过来吧?”
老大倒是不埋怨,一个劲儿的说好,让我发了定位,她说她半个小时之后就闪现到我面前。
挂了电话,我横竖坐不住,犹豫了半天起了身走出房间。
啪嗒,咔!
我关上门的同时,走廊的另一头也落了重重一声。
我偏头看过去,没人。
应该是有人入住吧。我这样想着。
当时的我根本不会想到,那一刻关上的门,会成为我之后最常光顾的地方。
C栋宿舍楼101房间——何时的宿舍。
我们的故事也是在这一刻,被悄悄地搭到了一起。从两趟高铁、两辆面包车、两扇小红门这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