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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六章 青沧的贵客(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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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暖的阳光如金色的细沙铺洒在世间万物之上。这一年的春天来的特别早,三月初到,枯树的枝头已经星星点点的冒出了嫩绿清脆的小芽,到处的生机正在慢慢的苏醒,预示着不久以后的欣欣向荣。
通往帝都的平坦官道上,远远的踱来一辆马车。但从马车车厢的外形来看,这似乎是关外来的客人。
“爷,从这边已经能看到晁新帝都的城门了。”在前面策马的何顺伸长了脖子,行程万里,今儿个总算是瞧见帝都的影子了。
“嗯。”车厢内静静的,南宫觉远只应了一声便再无下文了。
何顺也只好无趣的摸了摸鼻子,继续驾着他的车。
关外的马车缓缓的驶进了帝都的城门,何顺坐在前头,被这视线所及的繁华景象给吓到了。他从小在青沧长大,青沧地处偏僻,虽然也衣食无缺富甲一方,但断然是比不上天国晁新的帝都的。
何顺看的目不暇接,甚至忘记牵起了手中的缰绳,马车就这样在他神游太虚的时候依然匀速的向前慢慢驶去。
“前面的车夫当心啦!”一记划破长空的高声呼喊唤回了何顺的魂儿,他窘迫的连忙拉紧了手中的缰绳,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驾的马车在不知不觉中早已偏离了大道,向边上商贩的摊位跑去。
因为何顺剧烈的拉扯缰绳,高大的北方骏马扬起前蹄,嘶声长鸣,鼻中喘着粗气,不安分的摇着头,甩着马鬃,任凭何顺如何安抚,马儿就是安静不下来。
感觉到异状的南宫觉远掀帘而出跳下马车,只见何顺一边在安抚骏马,一边在和边上的商贩赔不是。
南宫觉远取过何顺手中的缰绳,从胸前厚软的暖套中伸出了宽大的手掌,轻轻的抚摸上了马儿的眼,口中还念念有词,只是无人知晓他在说些什么。也奇怪,那原本烦躁不安的黑马甩了几下前蹄以后竟然渐渐安静下来,不一会的功夫就没有了声响,听话的待在一边。
“二姑娘!二姑娘你没事儿吧!”正在众人慢慢的从小小的惊吓中缓过神来的时候,远处却传来一个急切的呼喊声。
南宫觉远定睛一看,只见骏马的前蹄下蹲着一个瑟瑟发抖的身影。
“二,二姑娘,你没事儿吧。”春桃拎着几袋甜嘴儿,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天知道刚才她老远瞧见有马车差点撞到自家姑娘的时候,那心几乎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这二姑娘要是出了什么事,她要怎么和大姑娘还有三姑娘交代啊!
春桃弯下身,扶起了还有些惊魂未定的钱岚月,瞧见二姑娘的脸色惨白,究竟还是吓着了。
钱岚月顺了一口气,怒火冲天的神情取代了向来的慵懒妩媚,她来回瞧了瞧,在确定了“凶手”以后冲着南宫觉远冷冷一笑,张开了毫无血色的小嘴,“你的马车?”
他微微一愣,好美的姑娘,“在下的侍从驭马不当,冒犯了姑娘,还望姑娘见谅。”
“见谅,怎么个见谅法儿?”钱岚月咬着牙,她好好的来人家铺子前看看簪子,也能出这档子事儿,好在她福大命大没伤着,要是真伤到了,那这迫在眉睫的春季酿酒可怎么办?这其中的损失是这鲁莽书生能赔的起的吗?
“不然姑娘说个法子?”南宫觉远也不发火,依旧淡淡的声线,到也显得恭敬。
“你……”遇到这么个温吞的主儿,钱岚月有气也没地方撒了,更何况看他的衣着打扮就知道是关外的人,如今她也没伤着,只是受了点惊吓,难不成她堂堂钱家二姑娘真的伸手问一个“书生”要压惊费?笑话!“算了算了,下次进城驭马让你的随从悠着点。”无力和他过多计较,但今儿个闲逛的好心情算是全毁了,岚月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在周围众商贩的目送下愤愤离去。
“二姑娘确定没伤着崴着?”春桃不放心,走出几步开外,还是上下来回的打量着钱岚月。
“没事儿,这事别再和三姑娘说了,免得她又瞎操心。”嘴上说着,她却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那瘟神还没走,似乎也在看着她……
“这位小哥,请问帝都钱家的醉月酒庄如何走?”目送走了钱岚月,南宫觉远刚要上车,却又临时折了回来,拉住一个商贩询问到。
“啊,这位爷,你要去钱家的醉月酒庄?”小商贩为难的看着面前的南宫觉远,又扭头看了看已经消失在街角的钱家二姑娘,无奈的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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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钱岚月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她没想到,刚刚送走的瘟神这会儿自个儿找上门来了。
“钱姑娘,真是巧了。”南宫觉远一作揖,俊秀的脸上却丝毫没有尴尬的神情,仿佛之前在街上那桩不愉快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
“你跟踪我?”钱岚月睨起了凤眼,后退了一步打量起眼前的男子,看着也不像一个不要脸面的登徒子啊?
“钱姑娘真会说笑,在下是来品酒的。”南宫觉远无视她的惊讶,一挥手,身后的何顺就提着一个小木箱上了前。
木箱一开,满目白花花的银子!
“什么意思?”钱岚月什么仗势没见过,却也读不懂眼前这个俊俏瘟神的意思了。
“在下说了,在下是来品酒的。”南宫觉远将木箱子往前推了一寸,“希望姑娘不要有所保留,把贵酒庄最好的美酒都拿出来。”
帝都之大,除了自家大姐如意,还从来没有人用这般挑衅的语气对钱岚月说过话,尤其话题是在钱岚月最擅长的酒上面。
“春桃,备酒。”她高声一呼,随即慵懒迷人的莞尔一笑,“公子一会可别醉的不省人事啊,我的醉月酒庄可不是住宿的客栈。”
春桃得令,端上来的是钱岚月亲自动手酿制的“千里香”、“紫玉”和“珍珠糯”。
为首的“千里香”自然不用多说,这可是钱家酒庄的金招牌。这“紫玉”是钱岚月私下和霍瑾轩的交易,她背着钱如意买过霍瑾轩酒窖里私藏的“紫韶光”,而这“紫玉”可算是“紫韶光”的赝品,虽然和真正的“紫韶光”不能相提并论,但是但论口感和酒质,还是不错的。最后一种“珍珠糯”是一种米酒,酒色纯白如珍珠入口香甜糯滑故而起名“珍珠糯”,虽然它清香淡雅,却是后劲非常足的一种的小酒,可也因为它秀雅的酒名,非常受帝都姑娘们的喜爱。
“如何?”钱岚月自信满满的看着南宫觉远喝下最后一口酒,见他迟迟不说话,嘴边的笑意更大了。莫不是这酒太过美味以至于这书呆子都找不着北了吧。
“嗯……一般。”南宫觉远等口中酒的回味散尽以后,轻轻吐出三个字。
“轰!”钱岚月优雅无边的笑容在精致美丽的脸庞上渐渐的隐没了,她只觉得自己仿佛被一个晴天大雷给劈了个正着,一时半会儿缓不回神来,“这位公子,你刚才说什么?”不对不对,一定是她听错了,这眼前的男子说的不是“一般”,肯定不是“一般”,她钱岚月亲自酿的酒怎么可能遭来这么一个“一般”的评价。
“钱姑娘,在下说你的酒一般,莫不是姑娘还有更好的酒?”南宫觉远又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补充了一句。
在一边的春桃已经看不下去,吓的小腿都有些发抖了。
“你说一般,你说我的酒一般?你说我钱岚月酿的酒……好好,很好,你倒说说看,我的酒哪里一般!”钱岚月猛然起身,全部的仪态大方通通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她已经算是很有教养很给这瘟神面子了,不然她早就当场掀桌子了。
“这应该是姑娘的绝手之酿——‘千里香’吧。”南宫觉远拿起桌上的第一个玉瓶,“色香味醇,但是回味甚短,想必姑娘只过滤了七回吧,若是再过滤两回,虽然成本会大一些,但是回味应该会更浓郁。”
接着他拿起桌上最小的红瓶,“这应该是姑娘研制的珍珠糯,别的都不错,只可惜米酒的最大弊端就是后劲太足,若是不甚酒力的姑娘多酌怕是很容易醉,若是在酿制的时候能加热令酒气有八成的挥发,不仅不会影响酒的口感,还能将米酒最大的弊端淡化。”
“至于这‘紫玉’……”南宫觉远最后拿起中间紫色的琉璃瓶,“呵呵,在下只能说它是‘紫韶光’的赝品,而且是很粗糙的赝品。”
“你……你……”钱岚月气急败坏的指着面前的男子,“你”了半天却再也说不出其他多余的一个字来。
平心而论,他说的每个字都准确无比,虽然他说的钱岚月也都知道,但有些酿酒的技术她还是无法达到的,并且这三种美酒确实如他口中说的那样存在着这些问题,只是一般的百姓品酒,并不会如他的嘴那般刁钻,久而久之,钱岚月也就懒的再精益求精了。可如今,这些平日里藏在暗处的问题被人一个字、一个字的曝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钱岚月总觉得是别人在她脸上甩了一巴掌,不疼,却响亮无比,令她当中出丑,难堪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