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如意》绯緑妖娆

15、第十四章 帝都第一嫁（上）

　　才刚临近除夕，钱家的人却早已忙的不可开交了。除了要置办年货准备过年，更要陆陆续续的置办嫁妆，准备嫁女儿。

　　再看城东的霍家，也是同样的热闹。这张灯结彩的大门口，相比起年味儿而言，喜庆的味道倒是更浓重了几分。

　　要问霍老爷和钱老爷为什么要那么着急的赶在年初八就将两家的婚事给办了，归根结底还是只有一句话：夜长梦多……

　　“如意啊来来，快来看看这些料子，这可是你三妹挑了好久才精心选出来的，你看看自己喜欢哪块料子做衣裳。呦，我算算，除去成亲当天穿的嫁衣外，还有再订做春夏秋冬的衣裳各四套，二妹啊，你看这青萝堂的师傅来不来得及啊？”钱如意的娘，也就是钱家的大夫人一大早就由钱二夫人陪同，带着青萝堂的小师傅扭啊扭的进了钱如意的闺房。

　　在钱大夫人的示意下，抱着各色布料的小师傅们一字排开，展开了手中华丽美艳的料子，钱如意的屋子一下子被各色衣料堵的没了空地儿。

　　“娘，你看着办，一会我还有去‘瑞禽坊’看看马，家中有些马年岁大了，已经不适宜长途跋涉，该换了。”钱如意刚穿戴整齐准备出门，被一大堆人和衣料堵在了门口。

　　“换马的事家里没人能去做了吗？你一个快要成亲的姑娘家，别给我一天到晚的往外头跑。做衣裳的事情你从半个月前就开始推了，要不是今儿个我来你房中找你，怕是这嫁衣临到你出嫁的时候还没成型呢！不成，你今天一定得给我把料子选出来，那些衣服可都是要绣上祥云牡丹和瑞鸟的，你以为随随便便就能糊弄过去的，师傅做也是要时间的，这眼下都初几了，你还给我拖！”钱大夫人略微有些丰腴的身子一下子冲到了门口，她张开了双臂，云发上的金簪因为冲力过猛而剧烈的摇晃着，簪坠相碰，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给我坐下选！”

　　难得自己的娘亲发怒，钱如意看这架势估计今天自己要不选完料子恐怕还真的出不了门，她微微的叹了口气，慢慢的坐在了桌边。

　　钱大夫人满意的笑了笑，“来来，麻烦小师傅们走近些。”

　　青萝堂的布料素来闻名天下，前些日子她才刚去过，为府上的佣人们挑选新添置的冬袄的料子，谁曾想这会儿她却在为自己挑嫁衣。

　　“这块，这块，还有这块。”钱如意现在根本就没有进入待嫁新娘的状态，可是娘亲又不得不应付，她草草的扫了一眼料子，将最上面的几块样布一一挑出。

　　“是是，我也觉得这几块不错，那娘就帮你去张罗了，我看这块大红色最喜气了，就做你的嫁衣如何？”钱大夫人一双桃花眼早就笑的几乎快成了一条缝了，她现在是兴奋的压根儿就没注意到钱如意的心不在焉。在她想来，其实女儿挑布料，挑哪块也只是个形式而已，反正青萝堂随便一块料子都是上等货，更何况之前早已经有细心的凤舞帮忙筛选过了，现在她着急的是师傅能不能按时完工。

　　“如意全凭娘做主。”钱如意一福身，还没待抬头，只闻钱大夫人已经风风火火的张罗众小师傅们抱着布样鱼贯而出了。

　　“大姑娘。”一直站在后面的胭脂此刻方才上前为钱如意披上了柔软暖和的皮袄，“还去‘瑞禽坊’挑马么？”

　　“不去了，你一会派个人去和‘瑞禽坊’的单老板说一声，就说我改日再去，这会儿我们先去‘红袖坊’。”想到昨晚凤舞来找她的时候随意聊到今天下午会去“红袖坊”坐坐，心烦意乱的钱如意也准备走动走动，纯当是散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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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姐！”正在暖屋中和苏扶柳讨论绣样的钱凤舞看到钱如意的身影颇有些意外。

　　“如意姐！”苏扶柳惊讶的起身，连忙将裹着厚重皮袄的钱如意迎进了屋子，取下了她纯白的小袄，顺手将自己怀中的小暖炉塞在了钱如意冰凉的手中，“姐姐怎么来也不事先知会一声，我好让丫头们去楼下候着。”

　　“临时想起来转转的，在家里憋的慌。”钱如意淡淡一笑，眉宇间有浓的化不开的惆怅，一眼望去就知道满腹心事。

　　“大姐，这里坐。”钱凤舞起身将自己坐暖的椅子让了出来，“我和苏苏正在挑嫁衣上的绣样，你来的正好，你看看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凤舞将桌上十来种精美华丽的绣品一一铺开，拉着钱如意坐下。

　　“是不是现在你们所有的人除了我的婚事就没别的事可以忙的了。”钱如意顿感扫兴的连看都没有看一眼桌上的绣样，家里的娘是这样，连出来散个心，平时最贴心聪明的小妹也是这样。

　　“呃……大姐。”钱凤舞微微一愣，她是知道大姐抵触这门亲事，只是这些细节也必须是要注意的啊，难不成还真的能悔婚不成。

　　“姐姐，来，尝尝我这里的小点心，姐姐刚从外头来一定冷极了，吃些东西喝点茶暖暖胃。”苏扶柳打圆场的让丫鬟端上了热腾腾的水晶玉糯糕，夹了一块放入小碗中递到钱如意的面前。

　　“哎！”钱如意重重的叹了口气，“舞儿，大姐不是恼你，只是……”钱如意欲言又止，不知道这满心的不甘要从何说起。

　　“大姐，凤舞知道，只是这亲事也是迫在眉睫的事情，即使不甘心，我们钱家嫁女儿也是万万不能马虎的啊。”钱凤舞就是知道钱如意嫁的不甘心，才更不能再举办一个不周到的婚事了。

　　“姐姐，莫怪苏苏说些你不爱听的，在苏苏想来，姐姐嫁入霍家也不失为一桩美事。”苏扶柳为钱如意添了热茶，莞尔一笑，“且不说霍公子的病在苏苏听闻是已经略微有好转的迹象了，光说这几年姐姐和霍公子的商斗，在苏苏看来姐姐和霍大公子倒甚是般配。”

　　“般配？”钱如意睨起了眼睛，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如同自己第四个妹妹的苏扶柳她自从认识以后就非常欢喜。虽然她现在是青楼女子，可这青楼的女子全身上下却散发着一种令人忽略不得的贵气，也正是这种媚而不俗的气质，令她一直蝉联帝都青楼“第一花魁”的雅号，至今无人能及。“苏苏，你觉得我和霍瑾轩般配？”钱如意的声音有些走调，她到现在都不能容忍自己和霍瑾轩扯上关系，哪怕他们的婚事已经近在眼前。

　　“这怎么说呢？”苏扶柳笑了笑，她望了一下同样满眼不解的凤舞开口到，“在我看来，霍公子算得上是帝都数一数二的公子了，家世好，人品好，虽然眼下疾病缠身，但凭霍家的雄厚财力，是无论如何也会将霍公子的病医治好的，撇去这些不说，霍公子的相貌也是仪表堂堂的。再者，妹妹还是那句话，或许姐姐已经听过很多次了，眼下姐姐和霍公子斗了这些年，还有哪家的公子敢上门提姐姐的亲呢？”

　　“哎，苏苏倒是对霍瑾轩很了解。”钱如意冷笑一下，言语间有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酸意。

　　“呵呵，姐姐此言差矣。”苏扶柳拂袖而笑，心中更是明朗的看清了钱如意那标准的口是心非，“苏苏不是对霍公子了解，而是对男人了解。”

　　这般赤裸裸的言语出口，除了苏扶柳，屋子里的所有姑娘家都红了小脸。

　　苏扶柳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继续说，“但凡苏苏看见的男人，不是为了钱就是为了权，感情似乎在他们面前显的薄弱无力，为了更多的追求，牺牲自己爱的女子对他们而言易如反掌。单说钱家在帝都商界的实力几乎无人可及，能够与之抗衡的也只有霍家再或者就是唐家和左家。九儿的那些哥哥们，我就认为和姐姐不般配，姐姐这般精明聪慧的女子，哪是九儿那些哥哥们能镇的住的？”

　　话音刚落，钱凤舞和屋内的丫鬟们都轻笑出声。也罢，唐九儿的那些哥哥因为家族原因，似乎眼中只装的下妹妹唐九儿，其余的女子皆为浮云。

　　苏扶柳点了点头又说道，“而左家两兄弟本身就深居简出，哥哥太静可弟弟却好动活泼，我觉得这兄弟两的个性也都不适合姐姐。可反观霍公子，虽然有病在身，但霍公子精明的头脑却也是帝都出了名的。再则，姐姐若觉得霍公子不是一个合适的对手，相信也不会和公子斗上三年都不罢休的吧。姐姐，苏苏浅见，还望海涵。”

　　钱凤舞张着小嘴盯着苏扶柳，倒不是因为她的那番言语，苏扶柳说的那些，其实凤舞也早就分析过，只是她惊讶于苏扶柳竟然能这般直白的在钱如意面前一字一句的说出来，这气度令她佩服，因为这席话说完，天知道钱如意会摆出什么态度。

　　“苏苏你……”钱如意听完苏扶柳的那一番长篇大论，一时之间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其实斗到现在，即便知道初八就要成亲了，她心中那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样的滋味连她自己都整理不出头绪。

　　一直冰雪聪明的钱如意，从来都是在涉及到霍瑾轩的事情上就没有了方向感的。是害怕，是窃喜，是不甘，还是惶恐，她心中的想法和矛盾都不知道要怎么去表达，再加上家人纷纷筹备婚事的积极态度让她感觉是千万种莫名的压力纷至沓来，让她直觉想逃。可是天大地大，她又能够逃到什么地方去？

　　所有的人都在耐心的告诉她，霍瑾轩会好起来的，可是没有人知道她在意的根本就不是他的身子，因为他霍瑾轩本身就没有病，她只是莫名的会怕他会防他，因为只有她钱如意才知道霍瑾轩是一个多么可怕的男人。然而，这男人偏偏对她要命的温柔和体贴，天都不知道那些温柔体贴是真还是假。她现在只想问他一个问题，为什么一定要娶她！

　　“大姐。”

　　“姐姐？”

　　见到钱如意沉默不语，刚才侃侃而谈的苏扶柳也有些着急了。她和钱凤舞同时出声唤着钱如意。莫非真的是自己刚才的话说的太重了？她本没有恶意，只是从小在风尘中摸爬滚打的她看出了钱如意的迷茫和彷徨，她想点醒她，她不想看着自己的好姐姐心怀怨气的嫁人。

　　“我，我没事。”钱如意突然回神摆了摆手，尴尬的笑了笑。最近她因为和霍瑾轩的婚事在旁人面前已经失态失尽了。

　　“姐姐，若苏苏刚才有什么得罪之处，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苏苏只是不希望你快要成亲了还看不清自己的心。”苏扶柳咬了咬红唇，一时恨自己口快。

　　“没，有些事儿，你说的对。”钱如意拉起了苏扶柳柔若无骨的小手，轻轻的拍了几下，让她宽心。

　　钱凤舞见状，放心的松了一口气，看来似乎大姐是有些想明白了。

　　窗外的阳光透过镂空的雕花窗棂斑驳阑珊的洒进了屋子，星星点点的碎光照耀在了姑娘们的绸缎长裙上，散出了好看的光云。这一屋子的美女，柔美淡雅，狡黠妖娆，妩媚娇羞。美的令阳光都驻足，挪不开视线，偷偷的望着、探着，就只想再停留更多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