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如意》绯緑妖娆

13、第十二章 正式上门提亲（上）

　　时近岁末，带着四房夫人在外面晃了大半年的钱万才终于领着大部队浩浩荡荡的回到了帝都。

　　几年前，年近五旬的钱万才突然迷恋上了游山玩水。自从偶然一次的江南远足回来，他二话没说，感觉没过瘾，从账房拿了银子张罗了车子，带着夫人们又一次的南下了。

　　这一走，便一直到年底方才回来。打这以后，钱万才就如同玩上瘾一般，每年一到六、七月份，总是会如同“候鸟”般准时准点带夫人们“迁移”，不是南下就是北上。反正生意由女儿们打点着，银子由女儿们赚着，他辛苦了大半辈子，也是时候轮到该享福了。

　　可今年一反往年的眉开眼笑，钱万才是铁青着脸回来的。

　　“老爷，夫人。”接到消息的小厮们很早就在门口候着了，一见到钱万才的大部队临近，纷纷撒开了腿跑上前迎接。

　　“哼！”钱万才等马车停稳后撩开了车帘，冷着一张脸问道，“大姑娘呢？”

　　“回老爷，大姑娘去了青萝堂。”聪明的小厮眼见气氛不对，连忙作揖答道。

　　“哼，给我叫回来，说我在书房等她！自己的爹回来了，她这个做大闺女的也不知道在家里迎接迎接，整天在外面瞎转悠！”钱万才一甩长袖，拂衫入门。

　　“老爷，别气别气，这如意丫头的事最后还不是您说了算么。”大夫人这次是摆着笑脸赔不是，没办法，自己生出的丫头做的事也确实太不妥帖了。明明是个最聪明的主儿，怎么到自己的事情上就那么糊涂呢。

　　“还不是你生的好女儿！”钱万才逮着点机会就借题发挥，他这张老脸呦，面子都快没了。

　　“是是，老爷您别生气。”大夫人依旧笑得如沐春风，双手还不停的拍着钱万才的背帮他顺气。作孽哦……

　　帝都的青萝堂是有名的绸缎庄，里面出售的都是各地有名的锦绣布料。每年岁末将至，钱如意都会亲自到青萝堂，替府上辛苦了一年的佣人们置办新一年穿的新衣裳。

　　“找我？”此刻正在青萝堂选料子的钱如意入鬓的黛眉一挑，手中捏着的一块上好的锦织绸缎一不小心滑出了手心，冷绸软细，色泽艳丽光滑如玉。

　　“是，是的，大姑娘。”小厮不远长途直径跑来，等到了青萝堂，身上的薄袄已经微潮了。

　　“没见着我在选入冬佣人的衣料么，这时候凑什么热闹。”钱如意小声的嘀咕了几句，“胭脂，把刚才我看中的几块料子都定下，照着先前送来的佣人们的尺寸各订做三套衣裳。”

　　“明白了大姑娘。”胭脂点头记下，送钱如意出了大堂。

　　“爹，您回来了。”钱如意婀娜摇曳的身段出现在钱老爷的书房门口。

　　等了半日终于等到自己大女儿的钱万才脸色越发难看了。“哼。”

　　“您刚回家，怎么也不休息休息，这么着急喊女儿过来，莫非，您在外头又闯了什么祸？”钱如意警惕的望着钱万才不怎么好看的脸色，突然心中油然而生一股不好的预感。

　　“你……”钱万才不可置信的伸出右手，颤抖的指着自己这个如花似玉的大闺女，这真是反了，“你……你别坏了我名声。”

　　“难道不是？爹爹这几年随娘和三位姨娘走南闯北，游历名山大川，闯下的祸还少么？单说最近的一次，如果我没记错，爹爹去了皖南的第一佛寺，看上人家的镇寺之宝九灵金塔便硬是要买回来，主持方丈不肯，爹爹也不依不饶，双方在拉扯中那镇寺之宝就被摔碎了……”钱如意仰着头，貌似在思考，实则是在努力忍住笑意。

　　“咳咳！”本身怒气十足的钱万才顿时气焰消落了大半，“那些事儿先撇开不说，我说如意啊，你也老大不小了，你这样一直在家耗着，让你后面两个妹妹如何是好啊。”

　　钱如意本身带着笑意的媚眼突然一收，金光乍现，“爹爹这话从何说起？”

　　“从何说起？你看看，你自己看看，你霍伯伯的信都寄到皖南了。要不是因为这封信，我和你娘还有三个姨娘定是要在皖南待足到十二月的。”钱万才突然从腰间抽出一张笺纸，用力的摇了摇。

　　白纸薄如蝉翼，在空中发出犀利的划空响声，一阵一阵撞在钱如意的心尖上。她定睛从钱万才的手中接过信笺，双眼一扫之后冷冷一笑，“呵呵，霍伯伯可真是心急啊。”

　　“人家霍伯伯能不心急嘛？眼下你都已经年满十八了，你放眼看看，帝都有哪一个大姑娘是十八岁了还未谈及出阁之事的？惟独你，你这样下去要成了老姑娘不说，还连带害着你两个妹妹也要一同陪你是不？”钱万才无视钱如意的冷嘲热讽，在他看来，霍震天说的字字在理，更何况自己的大闺女与他的儿子早在三年前就已经由两人定下了亲事，如今，也只是水到渠成而已。

　　“霍伯伯说了什么？他同我说过此事，而我未回应？”钱如意无奈的闭眼，霍家老爷也真够奇怪的，她只记得仿佛是十几日前她去找霍瑾轩谈“紫韶光”的事，屋中碰到霍震天，他随口说了一句话，这让她如何回应？这霍老爷臆想的本事也未免太脱俗了些吧。钱如意捏紧了小拳，有气没地方出。“爹爹你觉得女儿该如何回应？点头哈腰还是惟命是从？一副巴不得立马嫁入霍家的嘴脸？”

　　“额……”这回轮到钱万才词穷了，他定神想了想，突然觉得钱如意的话也有些道理。他刚看到霍震天的信时，光顾着激动了，也是啊，想想看如意今年过年就十九了，钱家如今顺风顺水，一切井井有条，可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大女儿是年芳十九却还待嫁，这让钱万才的面子往哪里摆？更何况这个女儿的婚事是三年就已经定下来的，亲家还是帝都有头有脸的霍府！但这种事，这三年来霍府没有提及，他自己也只顾着游山玩水没有提及，难道让女儿自己提？钱万才突然发现这一路上的气是白生了！“咳咳……”他连忙清了清嗓子，“恩，如此这般就好。如意啊，你要知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自古以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已十八了，后头两个妹妹早些年都已经有人上门提亲了，但大姐没出嫁，你让岚月和凤舞如何先出阁呢？霍瑾轩再不济，你霍伯伯信上不是说了，经过这些年的调理休养，身体也已经好了大半，更何况你嫁过去以后就是霍家的长媳，霍家定不会亏待了你的。等过完年，这婚事我就和你霍伯伯筹划一下，该办了。”

　　一句“该办了”，就把她和霍瑾轩的婚事给提上议程了，这叫什么事？钱如意淡淡一笑，“爹爹还有何吩咐？”

　　“恩没了没了，你先下去吧。”看着如此平静的大闺女，钱万才一阵感触，姑娘是长大了，懂事了呀，反观三年前的大呼小叫，现在已经知道尊重父母长辈的意见了。如此豁然开朗的钱万才现在心情好了很多，和刚回来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女儿告退。”这下轮到钱如意铁青着脸，淡淡的退出了书房。

　　回廊上吹过一阵冷风，扬起钱如意垂落的发丝。她低着头，贝齿轻咬嘴唇，黛眉紧皱，一张精致的小脸若有所思，看不出情绪。

　　这亲，是非成不可了吗？

　　~~~~~~~~~~~~~~~~~~~~~~~~~~~~~~~~~~~~~~~~~~~~~~~~~~~~~~~~~~~~~~~~~~~~

　　“咳咳，爹……咳咳，你说，说什么？”霍瑾轩听完霍震天的话，心中“咯噔”一下，想佯装挣扎着起身，却被霍震天按住了。

　　“你和如意都不提这事，钱老爷一年有半年不在帝都，压根找不到他这个人，那只有爹来操心了。你们以为三年过去爹会将这事忘记么？儿啊，你的终身大事，爹怎么可能忘记了！”霍震天语重心长的笑着，这笑容包涵了太多的意思，期待、安心、憧憬、规划……

　　“爹，咳咳……你是说，你亲自写信给钱伯伯，提及我和钱姑娘的亲事，还有咳咳……还有钱姑娘对亲事的态度？”霍瑾轩此时此刻的脑中已经可以想象钱如意得知这封信时的表情了。爹虽然是一片好心，可也未免太操之过急了。

　　“呵呵，你放心，这样的说辞当然只是写给你钱伯伯看的，只有说狠话伤及面子了，你钱伯伯这般玩世不恭的人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所以说谁是经商世家出生，谁是暴发户出生，由此而见一斑。

　　“咳咳……呵呵……”霍瑾轩嘴角干干的抽搐了几下，爹这招“擒贼先擒王”用的可真是巧妙，只怕巧妙到摸着老虎尾巴了还不知道。

　　钱如意的乖巧伶俐、冰雪聪慧那仅仅只限于在长辈或者是生人面前才会显露的面孔。这门亲事，他自然也不会放过，只是他原本想再等时机更成熟些让钱如意自己点头允诺的，谁知道爹先下手了，而且还是态度强硬的直接对上了钱万才，这下，钱如意该发火了吧。

　　霍瑾轩心中突然闪过一阵笑意，他倒开始有些期待她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是多么可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