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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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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不可能住在湖底,所以,狼崽的娘是后娘。
玄冥湖不似名字般妖艳诡异,水波粼粼静谧无声也是一处娴雅修心的好地方。四周拥着大片大片的梧桐树林。碧叶相映之间恍恍惚惚能见到金羽红冠的凤凰栖息于林间。湖心之中被一片浓重的雾气围绕却能隐隐约约见到几重楼台宫阙。
重阳来不及喟叹一声,原本伏在胸前环着她脖子睡得香甜的崽崽已经睁开了眼。见到已经到了玄冥湖,笑了两个小酒窝,从重阳的身上爬了下来,冲着湖心喊了一声:“娘亲。”
崽崽活像个小肉团子,喊话的底气却是很足。立刻,湖心上袭来一阵清风伴着雾霭水气刮到了两人面前。雾气凝聚,显出一抹人形,竟是个身穿湖绿色水袖衣衫的女子,发髻高高盘起,有着说不出的华贵。
女子微微颔首,伸手将崽崽揽进自己的怀里:“娘亲找你找得好辛苦,竟是自己去找漂亮姐姐玩了。”带着三分怒意,气氛玩味。
出来相迎的竟然是本尊。这位姐姐倒也不介怀。重阳心中暗暗想着,嘴上又筹措起此时问起晏止卿是否唐突。双手抱拳拱了拱,正要开口,被女子抢了先:“多谢,这位姑娘救了小儿。”说完便是躬身一拜,亭亭款款、落落大方。
“请问姑娘前几日里是否救了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重阳问得急切。女子的神色微微一滞,将目光投到自得其乐的崽崽身上,浅浅一笑:“倒是救了一个模样不错的俊书生,就是不知救不救得过来……”
“姑娘,可否带我前去看看?”重阳问道。
“不知你是公子的……”女子的眼睛上下打量着重阳,脸上略带凝色。
“未婚妻子。”这一句话冲口而出的时候,三个人皆是一愣。女子原本低头看着怀里的崽崽,一瞬间的抬头让她失去了自己拥着的高贵。崽崽抬头时却带着一抹不同寻常的笑意。只有重阳红着一张小脸,有些不自然地立在原地,似是做错了事的孩子。
一阵尴尬。女子微笑着道:“叫我琴柯便好了,已是上了百岁的人,每每被人叫姑娘倒是有些刺耳了。”
重阳脸上的红晕还未消退,点点头,跟在琴柯的身后。两人站在湖边,崽崽被琴柯牢牢箍在怀里。刚一站定湖上便缓缓有一艄公划了一条轻舟靠了过来。三人上了岸,琴柯淡淡地吩咐了一声,便向着云雾深处驶去。
重阳站在船头,心中惶惶不得安宁,不是为了先前的一句话却是因为琴柯那一句:“快死了。”抬头看看琴柯,身上散着淡淡的仙气,应属仙客。难道晏止卿已经病倒了连仙家也无力回天的地步了?重阳的心颤了颤。
有人拍了拍她的后背,转身是琴柯俊俏的脸蛋:“你叫重阳吧。那个书生自从昏睡以来一直喊着重阳两字。原本以为只单单说是重阳节呢。后来想想怕是在喊人名。想来该是自己的未婚妻子。”
重阳脸上的红晕未消,现在更是被人刷上了红漆一般,只是在一边默默地点头。
琴柯继续说道:“其实他的病却也不是很重,就是一直高烧未退,只怕一直这样烧下去真就烧坏了身子。我虽也是位列仙班,却是黔驴技穷救不了他。”
重阳昂首看着前方一片雾霭,心中默默念叨:“晏止卿,千万要等我。”
船行了片刻一行人终于上了岸。琴柯将怀里的崽崽交给侍从下去安顿。重阳顾不得许多,就央求着琴柯带着自己去看晏止卿。九曲回廊,流苏漫动,重阳的心跳的似小鹿乱撞。
琴柯很客气,给晏止卿的房间不单单是僻静,四周的环境也是雅致的没话说。就算说是这重阙深深里最好的房间,重阳也信。
帘幕深深,重阳抬手揭开一层层的轻纱,雕花大床上,一人平静地躺着。女子行至床边,伸手抚过他发烫的额头。
“这几天一直滴水未进,什么都喂不进出。我先去打理府里的事情,有什么事,姑娘尽管吩咐。”琴柯微微一笑便退了下去。
手指按过他眉头的郁结。重阳低声想要说些什么,喉咙却很是生涩地说不出任何话来,撑过被子替晏止卿盖好。重阳有些漠然地坐在男子的身边,身边人气如游丝,每一次呼吸之间都让她想起另一个男人——胥游。
重阳摇摇头,自从遇到胥游那一天起所有事情都开始变得鸡飞狗跳。
晏止卿轻轻吐了一口气,口中喃喃着什么却听不清楚。重阳的心即刻提了起来。琴柯说过,他每每叫得都是重阳两字。女子的手变得冰凉。正是此时,琴柯带着两个侍女进了屋。
重阳起身拜过。琴柯的目光却只是落在晏止卿的脸上。重阳的心颤了一颤,直觉告诉他,眼前的女子对晏止卿的感情并不一般。之前没有细细地去想,这一刻,晏止卿为何会被安排在这间房间里的答案,已然呼之欲出。
侍女们替晏止卿换上了降温的汗巾,又试图喂他喝些汤水。奈何他牙关紧闭吃不进任何东西。琴柯脸上的忧色显而易见。重阳突然自己谎称未婚妻的行为有些唐突。可心里偏偏就是有这一股气逼着她顶着这个名声演下去。
“都这些天了,烧一直未曾退下去过,请岛上的大夫也看了说是中了什么邪术,不是身上的伤。”
晏止卿身上有伤。
重阳转身看着床上的人,十指紧握。
琴柯一直待到后半夜才肯挪架离去,临走前还不忘被重阳安排好了房间,也催她早早回房。重阳却是执拗得一直待在房里,守着晏止卿。夜半,天凉得让人害怕,可晏止卿身上的温度却一点也没有消退的迹象。
重阳坐在床边,心里动了一个念头,伸手便掀开了晏止卿身上的被子,敞开他的衣襟。肌肤之上赫然一道道深红色青紫色的伤痕。心猛地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似地缩进。眼泪还不曾落下,手指已经不由自主地抚过他身上的伤痕。
冰凉的手指触上晏止卿的身体,他不但没有反感,倒是眉头也舒展了开来。重阳先是一怔,后却是一阵良久的犹豫。
月影晃过窗纸,投下一抹黯然。
重阳立在床帐之内,慢慢退下身上的衣服,将自己裹进被子里。冰凉的身子贴着晏止卿发烫的肌肤,脸顿时烧得火红。她是骨女,身子是不会有任何温度,现在天凉,自然凉得似冰窖一般。
昂起头看着自己怀里的男子终于有了一刻安静的睡颜,重阳的心却跳得更加繁乱。她将头靠在晏止卿的胸前是前所未有的安心,这个男人身上究竟有什么样的力量,驱使着自己不断地向着他靠近,重阳不知道。她唯一知道的是,知道他出事的那一刻,她想杀了胥游。
花帐落下,这一夜晏止卿睡得相当的安稳。重阳在晏止卿的怀里恍恍惚惚地做了一个梦,梦里的永宁第一次笑了。
第二天清晨,侍女来敲门的时候,重阳堵了半天才穿好衣服开了一门。一见别人的眼神,就分外的心虚,嘴上应答如流,心里总觉得对方的眼神很是奇怪。
琴柯到的时候,侍女正在给晏止卿换衣服。之前侍女有问没问地多了一句话:“重阳姑娘要不要你来?”
重阳摆手加晃脑,想要撇得干干净净。正好这时,琴柯过来了。重阳的脸像是西红柿一般,还红着。琴柯是个再聪明不过的女子,一看,便笑了,打趣道:“我倒是以为我够早了,不曾想重阳姑娘更是思君心切。”
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倒是嘴角上抽搐了好一阵。
这头说着话,那头的侍女惊叫一声:“主人,晏公子醒了!”
琴柯快步走上前,掀开帘子一把跳进晏止卿的眼帘。重阳只是缓缓踱步上前,心里暗暗盘算着这小子不会是昨晚就醒了吧。那不是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叫他知道了?重阳心里的鼓,一下就被打破了。
晏止卿微微睁开双眼,抿着唇想要说什么,又睡了过去。这一时,琴柯的手牢牢地攥着晏止卿的手。重阳站在一边,眼睛不停地往上扫。奈何当事人一个昏了一个痴了。清咳两声,琴柯依旧不为所动。
只有侍女知道重阳的脸色有多难看。
在晏止卿第二次睁开眼又昏死过去之后,屋里一时之间忙做了一团。琴柯几乎调动了府上一切可以调动地人手,也不知道调进来做什么。倒是重阳却像个外人似地站在屋外看着一派旖旎之色。琴柯从屋里走了出来,跟出来的是大夫。
大夫把完脉,冲着琴柯拜拜:“公子的烧退了,真是奇迹,可谓是不药而愈。”
算是个喜讯,但琴柯的脸是绿的,重阳的脸是紫的。
后面就没了下文,连混在神仙界里的大夫也拿不准晏止卿到底怎么才会醒。只是又一次摸了摸自己不长毛的下巴,重申一遍,晏止卿这一次不是为刀剑所伤却是一种从来未曾见过的邪术。
重阳的眉头扬了扬,一切的症结都在胥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