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语》待失stay

4、第 4 章

　　就如林知语所想的一样，他们完全没有听进去，反而指责的声音更大了。

　　林知语根本没兴趣听，越过人群回了教室。
　　夏梦屿已经走了，那老师却还在，似乎是在给同学讲题。

　　林知语站在后门，还没走进教室，边听到那同学说：“老师，我们真的要和那个杀人犯一起考试吗？”
　　林知语进门的脚步一顿。
　　如她所料，她并没有从那个老师口中听到什么“结论还没出，不要给人家造谣”的话，而是一句安慰：“没事，忍忍就过去了嘛，下学期我绝对不收她。”
　　“好的。”那同学笑了。

　　林知语自嘲地笑了，接着三两步走到座位上，拉开椅子坐下。
　　“老师，我想换座位。”她听到身后的同学向老师申请。
　　“老师，我也想。”林知语看到前面的同学举起手。
　　单人单桌的教室，还得多亏了没有同桌。
　　林知语趴在桌子上，没理他们。

　　但是老师没有偏开他们，而是说：“林知语，你去角落坐。”
　　她抬起头，默然般将自己的桌椅搬到了角落，最近的同学都离她有一两米。
　　但她不介意。
　　角落还清净许多，没有太多的流言蜚语。

　　接下来的几场考试平和了不少，考试结束也没那么多人在意她，她就趴在桌子上睡觉。
　　不亦乐乎。

　　-
　　那天傍晚放学回家，也许是老天逗她，公寓两个电梯都在维修中。无奈之下，林知语只好走楼梯。
　　可刚走进楼道就听见邻居大妈在那指指点点：“就那小孩，听说她杀了人。”
　　“那是小衿家的吧，前些天我还带小孩去她家玩了呢，人挺好的啊。”
　　“唉呀，那肯定是装出来的啊，你可别再带小孩过去了，说不定下一个就是你家小孩呢。”
　　“啊？不会吧。”
　　“人心险恶你懂不懂？你是不知道啊，现在的小孩精得很。”
　　“既然她杀了人，为什么警察不抓她啊？”
　　“警察在调查嘛，所以等结果啊，在结果出来前，我们都别离她太近，万一她就是凶手呢？”
　　“嗯，那我不带真真去她家玩了。”大妈话音刚落，林知语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万一我不是凶手呢？那我这些天被你们造的谣，受过的伤害就都烟消云散了吗？”林知语的膝盖一弯曲就疼，所以她上来时有点费劲。
　　大妈神色僵硬了些，说：“还不确定你是不是呢，如果你是，那我们这么做也算保护自己啊。”
　　林知语没再说话，捂着膝盖慢慢上了楼，没再理她们。

　　可林知语不知道的是，那大妈背后的房门被人悄悄打开一条缝，里面的小女孩偷听了他们的谈话。

　　大妈回过头拉开门，立马笑了：“呀，真真，你怎么在这里呀。”
　　“妈妈，知语姐姐怎么了？”小女孩抬起头，用那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女人。天真无邪的眼中是不禁透露出来的审判。
　　“知语姐姐脚受伤啦。”女人抱起小女孩，说：“知语姐姐要回家养伤，你最近就不要去找她玩了。”
　　“哦……”小女孩垂眸，眼底的失落被融入阴影中。
　　女人将小女孩抱进屋，并关上了门。

　　-
　　林知语艰难地爬到自己家门口，拿钥匙开了门。

　　她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才七点不到，母亲还没回来。所以她便进房间等待。
　　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充电。

　　她划开手机，今天不像以往有那么多消息，而是不用翻就到底的好友列表。
　　班群里没几个人说话，估计是建了小群。
　　林知语如往常般发了个晚好便退出了程序。

　　……啊，好烦。

　　她突然点开备注为“班长”的聊天框。

　　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居然在聊天窗口打字：你相信我吗？

　　你相信我吗？

　　灵魂般的质问。

　　林知语，你哪来的信心让他相信你？
　　她也开始质问自己。

　　哪来的自信？
　　也许是因为……他没删我吧。

　　她回答道。

　　可是没删不代表人家就相信你啊，也许是人家没空呢？
　　也许是人家还没拿到手机呢？
　　也许是人家在忙呢？

　　林知语将聊天窗口里的字删除掉，重新输入：你怎么不删我？
　　然后信誓旦旦地点击发送。

　　其实心跳还是挺快的。

　　很快，上方的备注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
　　林知语抿着唇等待着。

　　班长：？
　　班长：为什么要删你？

　　林知语因为心情不好，把“一只鱼”改成了一个字。

　　语：。
　　班长：？
　　语：没事。

　　林知语突然感觉有点累，不太想解释。

　　班长：？？？

　　林知语呼出一口气，缓慢地发出一条信息。

　　语：你……相信我吗？

　　对面秒回。

　　班长：什么？
　　语：你没听他们说的话吗？

　　对面没回。

　　林知语把手机息屏，扔在软绵绵的被子上，感到有些后悔。
　　为什么要这么开门见山地说出来呢？

　　叮～
　　手机响了。

　　她没立刻去看。

　　反正……又不是他。
　　有什么好看的。

　　林知语起身，拿了衣服去洗澡。

　　当她从热气腾腾的浴室里出来时，已经过去半小时了。

　　母亲还没回来……
　　好饿……

　　女孩弓着身回到房间，捂着肚子揉捏，企图缓解一下汹涌而来的饥饿感。

　　她划开手机，看了眼消息面，只有一条通知。

　　【班长给你发来三条消息。】

　　她手指微微颤抖着点开，是两条并列的消息。

　　班长：我不相信他们说的话。
　　班长：……我也不相信你。
　　班长：抱歉。

　　看到第一条信息时，林知语的内心有些激动。
　　但接连着往下看，她的心情虽然在激动之下平复了不少，但也还是愉悦的。

　　不相信她没关系，这是每个人都有的权利，更何况他们说自己是一个杀人犯呢？
　　但是她还是很高兴。

　　真的会有人听着外面传成真的流言而表现出些许来自内心深处该有的质疑。
　　真的会有人不相信那些传谣。
　　真的吗？

　　林知语甚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因为那些谣言……听起来真的挺真的。

　　从视频证据再到目击者口供，说的都是她推的人，杀的人。
　　可就是因为那看上去真得不能再真的证据，居然会有人抛开大众的声音去质疑它。

　　林知语抬手敲了几个字。

　　语：谢谢。
　　语：不必道歉，这是你应有的权利。

　　她犹豫了下，发了个定位过去。

　　对面回了消息。

　　班长：？
　　语：如果是真的话……你可以来看看我吗？
　　语：我在十九楼，楼下有保安，不过我会下去给你开门的。
　　班长：嗯。
　　语：谢谢。
　　语：不必为难，我只是……找一些安慰罢了。

　　她只是想在流言蜚语中找到一些支持她的声音，哪怕不是支持她，只是一个旁观者必要的言论，哪怕那声音再小，她也想听到。

　　因为她真的感觉……好累。

　　咔嚓——
　　是开门的声音。

　　林知语眼前一亮，起身过去打开卧室门，看着眼前的女人高兴地喊道：“妈！你回来啦！”
　　似乎是因为电梯维修的原因，女人微微喘着气，沉着脸，将外卖盒放在桌上，便倒在沙发上：“嗯，知语，先吃饭。”
　　“哦。”林知语也不在意，淡淡应了声，便走到餐桌前坐下。

　　掀开泡沫盒，看着里面温热的白饭，林知语觉得自己的心暖了一些。

　　陈诺衿闭目养了养神，忽然开口：“知语，你告诉我，是不是……”
　　“不是。”林知语在吃饭的间隙中抢答。
　　陈诺衿绷紧的身子放松了些，几乎是软倒在沙发上。她呼了口气：“好，妈相信你。”
　　林知语吃饭的动作顿了下，心口忽然烧了起来，不灼，暖洋洋的，似是盛了只小太阳。

　　陈诺衿起身，去房间拿了衣物：“累死了，我先洗澡了。”看上去和往常的她没有任何不同。
　　林知语笑了笑，空气刘海在眉毛前轻轻晃动，耳边的发丝被她撩起来，藏在耳后，看起来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一个女孩子。
　　根本没有人会把她和杀人犯联想在一起。

　　-
　　女人洗完澡出来，突然变了一个相貌：“知语啊……在学校有没有同学说你啊？”她微微皱着眉，字里行间都是对林知语的担心。
　　林知语毫不意外：“也没有太多。”
　　陈诺衿摇了摇头，将林知语手里捧着的手机拿走，叹了口气：“知语啊……说实话，我真的特别担心你，这些天就别出去了，好好考中考，不要被他们的话影响，警察会给你和之烟一个交代的。”
　　林知语点点头。
　　陈诺衿抿了抿嘴，在出去的时候把卧室门锁上了。

　　咔嚓。

　　落锁的动静不小，林知语听到了。
　　她几乎是飞奔一般跑到门前，用力拧了几下把手，没拧开。她声音有些颤抖：“妈！你干嘛？！”
　　隔了一扇门，陈诺衿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辽远，很奇怪，原本只是隔了一面墙，听起来却像是隔了一座山。
　　而她站在山下，其他人都站在山上，母亲回着她的话：“知语，你现在就好好复习，不要出门。”
　　“不行，妈，待会有同学来找我。”
　　“那你也不能出去。”陈诺衿的声音里带了些许无情的冷漠。
　　林知语有些绝望，身子冷得发抖，原本燃起的小太阳被母亲用水浇了个彻底。
　　她抬起手，握成拳用力砸在门板上。

　　嘭！

　　门外的陈诺衿有些犹豫，也有些心疼，想要过去把锁打开。
　　可是不行。

　　现在知语的事家家户户都知道，她要是把锁打开，知语一出门就会被那些嘴碎的街坊邻居议论。

　　她不想。
　　她不想要自己女儿承受这样的痛苦。

　　流言蜚语的世界她早就见过了。
　　毕竟……知语的父亲就死在了那些荒谬的谣言里。

　　她并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也这样……
　　她并不想在某天下班回家的路上听到林知语的死讯。

　　尽管这世上的人很多，但只有一个林知语。
　　她不能让她死。

作者有话说

　　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