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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一个星期的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他们就要走了。

      “你们这么快就要走了吗?”林知语礼貌性挽留。
      “嗯,马上要高考了,当然要抓紧时间。”林添冉摸摸妹妹的头,笑着说。

      女孩散着头发,穿着平日里经常穿的白色连衣裙,青年的手在她头顶抚摸,扰乱发丝。

      林添冉笑着举起手,露出手腕上那条黑色的小皮筋,扬手道:“来,我帮你扎头发。”
      女孩转过身。
      青年三两下给她扎了个马尾,特别符合她的气质。

      扎好后,他笑着说:“再见,这小皮筋送你了。”说完,便上了车。
      “嗯。”林知语转过身与他道别:“再见。”

      后来,林知语便维持了这个发型。
      每天早晨第一件事便是梳理头发。
      一开始不想做的事,又回归平常。

      -
      “来,吃饭。”不知为什么,这天初落突然心血来潮,十点了也没走,一直呆到十二点为林知语做了午饭。
      林知语站在餐厅门口,靠着门框看少年在里面忙忙碌碌。

      内心里突然有一种情感萌生。

      心脏突然开始剧烈跳动,看着初落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她发现自己对初落萌生了些青春期懵懂的情感,就像之前对江沅一样。

      江沅。
      这是她自从进入这里以来第一次想到他。

      以前的想念都是出自于一个月前的回忆。

      毕竟那个时候……他真的算特别特殊的人了。

      但她并不指望这种情感像种子一样长大,变成一棵大树。
      因为以她现在的情况,不可能再拥有那种情感了,或者说是不能。
      可它就是这样萌生了。

      但是林知语并不打算将它扼杀在摇篮里,她需要在这无朝无夕的苦闷日子里找到一点光。

      在那种情感快要到达顶峰时,再将它逐渐抹杀,由风带走,干干净净。
      这是她所想的。

      她想,自己是随时可以放下这种情感的。

      随时,都可以。

      但后来她发现她错了。

      初落太好了。
      他长得好看,会做饭,会洗衣,会做任何家务,他能力很强,会照顾人,会包容她的任何小脾气。
      会因为她的一个笑高兴很久。

      他真的太好了。
      所以林知语要将这种想法扼杀掉。

      -
      那天风很大,她将自己锁在阳台外,孤身一人站在风中。
      长风将女孩的长发吹乱,掀起白色的裙摆犹如童话般,美丽至极。
      少年的声音透过玻璃门,闷闷地响在耳边。

      “风太大了。”

      女孩揽了下凌乱的发丝,点了点头。
      她今天没扎头发。

      “你进来吧。”里面少年的声音很好听。

      她没动,也没作声。

      此时林知语脑中思绪万千,就像被风扰乱的长发,随风摆动,凌乱至极。

      突然想起曾经在阳台吹过的风,那时的她还想着怎么跟班长表白。
      现在的她,却在想怎么逃避自己对初落的情感。

      当时的江沅像夕阳,抓不住。
      现在的初落像晚风,留不住。

      他会走的,他会知道的。
      总有一天,他会发现警察所说的。

      她从不指望会有人相信她。

      风随时会停。

      她很无用,我留不住风。

      而夏日傍晚的风,偏偏谁都渴望,却又谁都留不住。

      -
      她再次抬手拢了下头发,心里突生一股没来由的烦躁。她偏头看了眼手腕上的发绳,三两下将头发扎了个高马尾。
      凌乱的发丝有了管束,不再随风肆意飘拂。

      你在想什么?林知语。

      我想留住风,我想抓住夕。

      她在痴心妄想。

      “悦儿。”里面的少年轻声叫她:“外面风大,快下雨了。”
      “嗯。”她应了声,转过身来,冲初落微微一笑,随后伸手将锁打开,接着便是一句:“你……什么时候走?”
      “啊?”这句话问得少年一愣,说:“十点啊,怎么了?”
      “没。”林知语突然有些难过,听着少年的声音,心底的喜欢快要溢出来了似的,止都止不住,但她还是冷淡地扫了眼,说:“我先回房间了。”
      话音落下后,她便顺着旋转楼梯上去了。

      这段时间来,房间就像庇护所。

      她可以呆在这里面过一整天,也许会有人敲门,但他们终归会放弃。

      “悦儿。”初落已经到了门外,他像以前一样向她道别:“我先走了。”
      林知语没应。
      “再见。”外面的人自顾自说完话,便轻声下了楼。

      里面的女孩呼出一口气,侥幸地想。

      终于不用受内心情不自禁的折磨了……
      终于走了。

      其实在阳台那时,她希望初落离开这栋小洋楼,离开这偏远的地方,离开她。回到城市,回到他原本的家和校园,回到他的朋友身边。
      离她太近没有好处,甚至会遭到反噬。

      就让她把自己内心荒谬的想法彻底抹杀掉,埋在云深不知处,无人知晓。

      但是她又有点舍不得,她不想让初落走,甚至……她想把自己的事情告诉初落,然后问他:“你相信我吗?”

      又像之前一样自作多情了……
      怎么会呢……

      她哪来的胆子让初落相信她。

      说不定那个阳光开朗的少年,在知道她的事情后,会震惊且下一秒就拿起沙发桌上的座机打电话给警局。

      难道她要拿自己的后半生去赌?
      不可能。

      就为了喜欢这个人?

      她还没那么傻。

      但内心的喜欢和警惕性冲突起来。
      我想让他知道我的一切。
      我不想让他知道我的一切。

      ……算了。
      太累了。

      感情真的好累。

      -
      某天,她突然想大胆一点,将自己的一切告诉他。
      她问问初落:“你为什么来这当钟点工啊?”
      “啊?”初落笑着说:“因为这里很好啊。”
      “……啊?”林知语有点听不懂。

      这里有什么好的?
      这里只有一个被误会成杀人犯的女生,和一栋不仅身处荒郊野外,而且经常安静得如同死寂,一点活气都没有的小洋楼。

      “当时你妈妈招聘的时候,条件很高,要做饭洗衣打扫卫生,再加上地址太过偏远,很多人都没选这里。”初落正在蒸包子,手上沾了许多面粉,他转过身伸出一只手指碰了下林知语的脸,女孩的脸颊上立刻被抹上了些许面粉,他笑起来:“但是,我觉得如果没人选这里的话,那这里的人怎么办呢?所以我就选了啊。”
      林知语抬手抹去脸上的面粉,开口:“你……”

      刚开口一个字,林知语突然犹豫了。

      她又不想说了。

      这么冒险的事,她有病吗?拿那么不值钱的喜欢去赌。
      赌赢了有什么好处?
      没有。

      林知语。
      你就是有病。

      “嗯?”初落见她半天没说下文,问:“怎么了?”
      “你能不能离开?”林知语突然说:“别再回来了?”
      “……啊?”这句话把初落问得一愣:“我……怎么了吗?”
      “我讨厌你。”林知语语气没有起伏,冰冷至极。

      “……”初落头一回没说话,林知语突然有点……慌。

      他是不是生气了?

      林知语抿着唇看他,面无表情。

      “……好的。”许久之后,面前的少年开口了:“我明天就走,不会再来。”说完还扯着嘴角,露出一个僵硬的笑。

      “……”
      林知语转头上了楼。

      她将自己锁在房间里,埋在被窝里,耳边是一片死寂。

      怎么办?
      突然有点后悔。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他真的要走了吗?

      林知语心想。但过了会,她的思路又变了。

      走了也好……
      别来烦她最好。
      别靠近这里最好。

      别挨近她就好。

      谁愿意跟一个在外被说成是杀人犯的女孩待在同一个屋檐下呢?

      她翻了个身,陷入了沉沉的睡梦中。

      -
      眼前换了场景,是一片墓地,一群人站在某块墓碑前,其中一个女人跪在前方,泣不成声。

      “之烟。”那个女人含泪喊了句,接着便是断断续续的哭腔:“是妈妈对不起你啊……是妈妈……是妈妈没用啊……”

      这是……徐之烟的葬礼?!

      这个想法惊得她突然清醒,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手上也拿着束花。

      “之烟啊……”女人带着哭腔的声音响彻整个墓园,字字敲在林知语心头。

      她突然感到无比愧疚。

      她感觉自己无法面对眼前的女人了。

      林知语状着胆子开口,声音微颤,响在女人身后:“……抱,抱歉。”

      抱歉,我没能拉住她。

      是我的错。
      如果我快一步就好了。
      手再伸长一些。

      她在为她心里那股莫名起来的愧疚道歉。

      跪着的女人愣了下,随后站起身来,回过头看她。
      不知为什么,也许是出自心理作用,林知语条件反射地低下头,不敢看女人的眼睛。

      女人抬步,走到她面前,声音渐冷:“知语……是你推的吗?”
      林知语沉默,没点头,也没摇头。
      也许过了许久,也许只过了两秒钟,林知语突然抬眼,看着女人清瘦的下颚,开口道:“……不是,你……相信我吗?”
      女人叹了口气,抬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林知语能清楚看到,她眼眶红了:“我不信……”
      “……嗯。”林知语点了点头,往后退了步。

      可就因为这一步条件反射的退后,眼前成了一片漆黑。

      “林知语……我知道,就那个推人下楼还死不承认的狗,都有很多人看到了,她居然还不承认呢。”
      “就是就是,我当时就在现场,听说她为了逃避责任,还装作晕倒在楼梯上了。”
      “林知语。”在那片漆黑里,突然出现了夏梦屿的声音,她说:“你该死。”

      接着,许多杂乱无章的声音涌入,将她包裹在内,肆意妄为地撕咬着,几乎将她耳膜震碎!

      “看呐,她就是林知语,为什么学校还不给她办理退学啊?”
      “林知语,你怎么还不去死啊?”
      “老师,我申请换位置,我可不想和一个杀人犯坐一起。”

      ……啊?

      “如果我没杀人呢?如果推她下去的不是我呢?”林知语开口道。
      那些嘈杂的声音停下了,随后便是一个陌生的女声:“如果,如果是真的呢?”
      “对啊,你们在说出真相的时候也会用‘如果’这个词,如果你们真的知道真相,怎么会这么不确定?”林知语声音渐冷。
      “如果你没杀,那你怕什么,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那个女声说。

      “对啊对啊。”
      “就是。”

      她身后是一片附和的声音。

      林知语没开口:“……”

      这世上哪有什么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当清者被污蔑,被造谣,被污染,他们会说那本就是浊者。
      只是本性暴露,外皮被扒下。
      他们会认为自己看到的就是真相。

      真相哪有那么容易找到?

      他们自以为自己是正义的化身,他们从来没有相信过我。

      为什么啊?
      就因为我不是受害者?

      对,我不是受害者,我是披着凶手外皮的旁观者。

      林知语明白了自己的身份。
      但是这群旁观者……并不承认她和他们是一起的。

      “……”

      活着好累。

      -
      凌乱的思绪将她从梦境中牵扯出来。
      她微微睁开眼,空调在头顶呼啦啦地转,林知语感到有些口干舌燥,便出来接水喝。
      她动作很轻,基本没发出声音,只不过在路过初落房间时,会稍微犹豫一下。
      会在他门前站定,靠着门听里面的声音。

      林知语什么都没听到。
      但她没动。

      她突然觉得,自己对初落的那种情感,似乎成了她在黑暗里自己为自己寻找的太阳。
      炽热而温暖。

      忽然,她听到房间里有了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里面的人起来了。
      接着便是哒哒的脚步声……
      然后是一些衣物抖动的声音。

      林知语猜他在收拾衣物。

      她贴着门板默默坐下,就像一个月前母亲将她锁在房间里,里面的声音像一盆水,泼得她从头冷到脚。
      但小太阳没灭,它藏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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