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像秋天》七道落影

13、第 13 章

　　Chapter13

　　晏如说
　　我不知道李晓白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从我对她有印象开始，她就用那双忽闪忽闪但眼睛盯着我了。起初我是有点厌烦的，她的眼神太直白也太炙热，令人难以承受。但时间久了，却又很贪恋她这样的目光，不掺杂质，很干净——等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已经喜欢上她了。
　　我开始不自觉地关注她，关注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高二分文理班后，有一段时间，我的成绩明显下滑。我以为以李晓白对我的喜欢无论如何都会选择与我留在同一个班级，但没想到她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文科。
　　对此，我一直很不理解。
　　我看到她去了新的班级，认识了新的朋友，他们班男生不多，但有那么一两个和她关系很好，经常和她在走廊上说说笑笑。
　　我想，或许她这种就叫变心了吧。去了新的班级，有了新的朋友，可能就不再喜欢我了。
　　之后，我还是会频繁地看到她——上体育课的时候，我踢球的时候，放学回家的时候...
　　我享受着她对我那充满迷恋的目光，每每看到心里就能升出一种满足感。起初，我以为自己只是享受这种被人喜欢着的感觉，后来才知道，李晓白在我眼中是不一样的。
　　高二那年的义卖活动，我看到她在摊位上嚷嚷，仍旧是那副活力十足的样子。我看到她将一朵玫瑰卖给了篮球校队的尹瞳，听到她语带笑意地说着“买回去送给喜欢的女生”。那一瞬，我停下了脚步，忍不住往那边看去，我看到尹瞳买下了那朵花，接着递给了她。我当时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直到听到她同身边人解释说“他是我的初中同学”，我才渐渐冷静下来。
　　看着她手中那朵鲜红却并不新鲜的玫瑰，我鬼使神差般地走了过去。
　　果不其然，她拿着那朵花向我走来，说着的是和之前一样的台词，让我买去送给喜欢的人。我看着她有些局促的表情，又看了一眼她手中的花，几乎没有怎么思考，便将花买了下来。
　　她问我“打算送给谁”，我看着她闪烁的眼睛，将花递了过去。那一瞬，我看到有烟花在她眼底绽放，很耀眼也很迷人。
　　“给我吗？”她问道，眼底是藏不住的笑意。
　　我很开心，心仿佛是被棉花糖塞满了一般，暖暖的、软软的。听着来往的人声，看到她身后两个女生探究的目光，我忍住心底的愉快，淡淡说道：“我捐款，不买花”。
　　果然，她的眼中很快涌起了失落。
　　当下，我后悔了，后悔自己不该作出那样令她难过的回答。至于李晓白，她就像是一块记忆棉一样，没多久就恢复了原样，依然笑眯眯地、活力十足地对待着身边的一切。
　　此后的许多年，我反复做着令自己后悔的事。后悔没能向她表达自己的感情，后悔一直对她不是很好，后悔选择丢下她出国读书。
　　我喜欢她，但又不希望自己对她的喜欢凌驾于学业之上。
　　医学生的大学生活很枯燥也很辛苦。从整个国内大环境来说，医学生至少也得是研究生毕业才能找到工作，所以我的大学生活一直在苦读中度过，唯一的消遣就是天文社的社团活动。
　　大学时期，我的社交圈子很小，平日里来往的人除了同班同学就是天文社的社团伙伴。我努力自己每天都过得充实一点，因为一停下来我就会想到李晓白。如果能和她在一个校园里，那应该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
　　运气好的是，我大学所在地和她大学所在地是邻市，每个学期我们都是坐同一趟火车往返。她晕车，一上车就迷迷瞪瞪的，吃也吃不下、喝也喝不下，太过难受的时候还会一脸惨白。为了让她舒服点，我会带上晕车药，怕她吃不下东西我会带一些话梅和姜片，有时候也会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我知道她不想从我肩膀上离开，我也不想，所以经常就让她这么一路靠着，直到到达目的地。
　　一起坐火车，成了我每个学期最期待的事。
　　我大部分的精力都在学业上，理所当然地想要出国留学，也顺理成章地考上了美国的一所大学。临近offer出来的时候，我才知道李晓白考入了我们学校的研究生。那一瞬间我差点放弃出国的想法，不出国的话我可以在本校读研，可以和她同在一个校园。
　　难得的出国机会和她之间，我选择了前者，纠结思考了许久，我决定在出国前向她表达心意。
　　她来我们学校的时候，我们一起吃了一顿饭，她听到我打电话说起了出国的时候，此后就一直是一副憋着哭的样子，眼睛都红了，但愣是没掉一滴眼泪。
　　看着这样的她，我屡次想开口表白，都没能开得了口。此时表白就好像逼她在国内等自己一样，我没有将她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我又怎么能要求她把我视为唯一。
　　迟疑了许久，我还是没能开口，却没想到那次之后却是此去经年，断了联系。
　　出国之后，我仍然关注着她，我注册了一个微博，用一串数字和字母作为用户名，默默关注着她的微博。
　　她几乎每天都登陆微博，经常会转发一些有趣的视频和文章，很偶尔才会发一张自己的照片。她经常出去玩耍，青海、云南、杭州、海南、广西都去过，还出国去了泰国、日本、新加坡。
　　我很好奇，她都和谁一起出去的，因为每次出去玩都有人给她拍照。我一度怀疑她交了男朋友，但她却从未发过和别人的合照。
　　终于，我读完书回了国，受聘于T市人民医院。我想过很多种与她重逢的方式，但真的重逢时却不是我想象中的任何一种。她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的，看我时眼里已经没有从前那种炙热和眷恋。我唯一庆幸的只有她还单身，我开始努力靠近她，一点一点表达对她的好感，可无论我怎么表达她都没有什么反应。有时我会有种她还喜欢我的错觉，但大多时候我都觉得我已经失去她了。
　　我想，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自己后悔了，无论她是否还喜欢自己，我都要向她表白，告诉她我心里的想法。
　　我找了很多次机会想开口告诉她，但是都被打断了，我总以为自己还会有机会，却没想到...

　　尹瞳说是让我考虑，但却压根不给我考虑的机会。自从那天晚上把话说开了之后，他突然变得异常“勤奋”。隔三差五就约我出去吃饭看电影，我一开口拒绝，他就会搬出苏七或者他的姐夫于总，美其名曰“大家一起出来玩”。屡次拒绝无果后，我也懒得再挣扎了。
　　不仅如此，他还经常大老远从市区到我工作室来找我吃饭。我的工作室距离市区有20多公里，开车的话最少也要半个小时，他居然不嫌远。
　　这不，这才中午十一点半，他就已经从市区出发过来了。我时常忍不住想，他的工作这么清闲的吗？怎么有这么多时间来找我？
　　我既没有考虑清楚、也没有给人一个准确的答复，自然不愿意总是让尹瞳请客吃饭，便约他到工作室附近的湘菜馆吃饭。他从市区到湘菜馆并不经过我到工作室，我便让他直接去餐馆了，而我自己正好走动一下，省的一天到晚坐着。
　　夏日的中午很晒，烈日挂在头顶，刚过两三分钟便将人晒得汗涔涔的。
　　我向来不爱撑伞，所以带了一顶遮阳帽，缓步往前走着。以前觉得十五分钟路程很短，今天却觉得很长。终于走到餐馆门口时，我已经满头汗水了。
　　餐馆老板见我进来，连忙招呼店里的服务员给我端来了一杯凉茶。
　　冰镇过的凉茶带着淡淡药味，一瞬间便将我身上的暑气驱散了。我端着空杯子，向老板到了声谢。
　　“今天想吃什么？”老板问我。
　　我想了想，实在也不知道要吃什么，便问道：“有什么推荐吗？”
　　“今天天热，可以吃点爽口的...”老板认真向我推荐着，但我的心思却不在这里，我看到一楼不远处的靠窗的卡座里坐着两个熟人——晏如和徐超。徐超面对着我，但并没有看到我，晏如背对我，正在和徐超说话。尽管只是背影，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怎么样？你想吃什么？”老板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有点纠结。”我答道，终于将目光挪回了老板身上，“两个人用餐，要不老板你看着上吧，我爱吃辣。”
　　老板点点头，愉快地说了声“好咧”。
　　我看了一眼徐超和晏如所在的地方，犹豫了几秒后，转身往楼上走去，不知为何我不希望晏如看到我。
　　在二楼包厢里等了大概十多分钟，尹瞳到了。他推门而入的时候我吓了一跳，他手上捧着一大束玫瑰，一脸帅气的看着我。
　　他将那捧花递给我，对我说道：“送你的。”
　　我接过花，说了句“谢谢”，心里却忍不住想——这鲜花没多久就蔫了，要怎么养护比较好？不知道工作室有没有花瓶？没有的话我要不要找老板要个空的可乐瓶子回去剪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表情太复杂，笑容从尹瞳脸上退去，他有些迟疑地询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欢？”
　　“啊？”我愣了愣神，连忙否认，“没有没有，挺好看的。”
　　说完，我小心翼翼地将花放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这时，服务员端着菜走了进来，看着服务员将菜一碟碟摆上桌，我忍不住轻吁了一口气。从那晚之后，我总觉得和尹瞳之间的相处有些尴尬，再也没有之前那般自如了，我还没有习惯这种不自如，也还没有考虑清楚到底要如何对待尹瞳。
　　老板推荐的菜都是我爱吃的，有辣炒牛肉、凉拌莴笋等等，闻着香味我感觉一下子有了食欲，低着头吃了起来。
　　尹瞳看着我笑了笑，不停地给我夹菜。
　　“你自己吃，不用管我。”我说道，朝他摆了摆手。
　　这顿饭吃得很快，菜上得快，我们吃得也快，才半个小时不到就已经吃完了。
　　我吹着空调，喝着茶，休息了一会儿，才开口说要走。
　　尹瞳点点头，起身准备去买单。
　　“我已经买过了。”我说道，早在来的时候我就和老板说了，所以就算尹瞳去买单老板也会和他说我买过单了。
　　“要这么客气吗？”尹瞳说道，皱着眉，一脸不悦。
　　我没在意，只是耸了耸肩，抱起拿捧花站了起来。
　　我听到尹瞳长叹了一口气，却没有安慰他的心思，此时此刻我只觉得更喜欢之前的相处模式，而不是现在这种不上不下的关系。
　　也是在这一刻，我决定要好好考虑一下。
　　我和尹瞳并肩往外走去，刚走到餐馆门口就看到徐超站在门口抽烟。
　　他看到我们先是一惊，然后笑着同我们打招呼。
　　尹瞳朝他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我只是朝他笑了笑，同时也有点紧张——不知道晏如是不是在附近。
　　“真不巧，晏如刚走。”徐超说道，朝我笑了笑。我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心里生出一种被人看穿心事的羞怯感。
　　“走吧。”尹瞳拍了拍我的肩膀，“我送你回工作室。”
　　我“嗯”了一声，跟着尹瞳往他车边走去。
　　我们俩谁也没有和徐超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