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手》未茗

2、第 2 章

　　在小区的大门口下了计程车，深夜十一点多的城市已经算得上是寂寥的，大部分的区域都是黑暗的一片，我在晕黄的灯光下快步走向公寓。即使在深圳，冬夜里的温度已经是很冷的了，我将手伸入上外套口袋。工作了一天的眼睛酸涩，我用力闭闭眼，强忍着揉眼睛的欲望。周末前的工作量大得惊人，不过想到接下来休息两天也就没什么好抱怨的了。
　　走到楼下，很意外地看到路灯下的驻着一个人影。
　　我疑惑地走过去，这么晚了谁大夜晚的放着安稳觉不睡在这里吹冷风，冷静也不需要用这样的方法吧？
　　“钟晴！”
　　“嗯？”我停下脚步，狐疑地看向出声的方向。
　　路灯下的人转过头，背光下我很难看得清面貌，声音却如此熟悉，我瞪大眼睛看着一步步走近显露出来的那张姣好的面容。“丁朵？”
　　“这么晚才回来？”她走近，我看到她眉宇间淡淡的倦色，身上还穿着北方厚厚的羽绒服，不禁有些心疼，口气忍不住带出些嗔味，“你不是明天的飞机吗？你们公司没要你这么拼命吧，你那么急干吗？”
　　丁朵笑了笑，看着我身上的套装说：“你不也是忙到黑灯瞎火的才回来？连手机都打不通。”
　　我赶紧把手机从包里掏出来一看，黑暗的屏幕，我无奈地把它放回去，分辩说：“大概是手机没电了吧，我今天忙那是因为周末了，不把手头的事做完假日都过不好。”
　　“可我事情做完了，不回来心里闹得慌。”她一手拉着行李一手挽起我的手臂，边走边说：“明天是周六，我今晚回来多好啊，可以休息两天再上班。”
　　“那你可以找个地方坐下，在这里等多冷啊。”我伸出手去握她的手，发现比我的寒冰手还暖和，又赶紧松开。“想着给你点温暖的，谁知你属热带的。”
　　她反过来握住我的手，无奈道：“你当每个人都有你这种冷血动物的潜能啊，还不到冬天呢，就冷得跟冰似的。再说，我也没等太久你就回来了。”
　　走进电梯，我抬头仔细打量她，她挑起眉任我目光放肆。
　　我摸摸她略显消瘦的脸，近距离地看到她妆容下掩不住的黑眼圈，“真拼命，弄得跟大熊猫似的。”
　　“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她打个呵欠，将身子靠着我，“果冻还好不？”
　　“当然好了，就是少了某人给它买零食有点不惯。”
　　她轻轻地笑。
　　我撇撇嘴，拉着她出了电梯。
　　我家是众多朋友中离机场最近的，打车只要二十来分钟，而回到丁朵家或公司的所在地，最快也要一个多钟，遇上塞车的话更久，所以我也很习惯有朋友三更半夜风尘仆仆地打我电话说来留宿。
　　大部分是女性朋友，因为实在太晚的话坐车也是很不让人放心的。
　　而其中来得最勤的当属眼前的这位大美女——丁朵了，因为她出差最频繁，一个月有时有半个月是在出差当中。所以我家里更是备齐了她所有用得到的日常用品。
　　她常感慨说钟晴，你这就是我的第三个家。
　　打个家门开灯，果冻汪汪地叫着过来冲丁朵猛摇尾巴，我帮她行李放在她常睡的书房，出来的时候她已经抱着果冻坐在地板玩在一块，握手摸头绕肚皮丢骨头，我抱着睡衣站在浴室的门口看她，“天多冷啊你坐地上，快去冲凉，都几点还跟果冻闹。”
　　她抱着果冻笑嘻嘻地走过来，“这不是果冻热情嘛，我都大半个月没见到它了，亲热一会你就吃醋啦？”
　　我瞪着那只眼睛亮晶晶，吐着舌头伸着前爪要我抱的小狗，认命地把它抱过来，把丁朵放进浴室，“快点洗洗睡了，坐那么久飞机你也不嫌累。”
　　她嘻嘻地笑说：“习惯了就好。”
　　我瞟了她一眼，她给了个颇无奈的笑脸，然后关门放水。
　　果冻伸着舌头舔我的手，细细有些尖锐的牙齿轻轻地擦过我的皮肤，我摸摸它的头，“冻冻饿坏了没有？今天是回来得太晚了，等明天就有空带你出去散步了哈。现在要先吃饭。”
　　把果冻的狗粮拌好，微笑地看着它狼吞虎咽，间断地发出低低地呜呜声，不时抬头看看我，我拍拍它的头，起身把狗窝收拾了下。果冻是只很乖的哈士奇狗，我虽然很宠它，可待在家里的时间还是少了一些，它独自在家的时候从不会把家里弄得乱糟糟，也不会乱抓乱啃，家里基本上还是保持着我离开时候的状态，呃，当然，它的玩具会相对乱一些，我经常会在床底下找到它的球，在厨房里踩在它的玩具骨头，偶尔找不到我的室内拖鞋。
　　总体上讲，果冻还是很讨人喜欢的。
　　它尤其讨丁朵的喜欢，我一直怀疑她那么喜欢往我家跑其实是为了果冻，每次去商场她总会给果冻买一大堆的零食、狗粮、玩具，弄得果冻见到她就跟见到妈妈一样高兴，有时候我出差也会把果冻送到她那里去寄养，这种情况比较少，因为通常我出差的时候她都在出差当中，或是在出差的路上，或是在回来的路上，所以果冻宝宝最常寄的还是孙玲家，孙玲基本是不用出差的，果冻和她也很熟，完全不担心会委屈到它。
　　我敲敲浴室的玻璃，听到她的声音从水声里模糊地传来：干吗？
　　“吃夜宵不？我饿了。”
　　“我不吃，你自己吃吧。”
　　“干吗不吃？你在飞机上没吃什么东西吧？”
　　“我减肥！”听声音似乎有些咬牙切齿。
　　我一翻白眼，“还减，再减你就真成排骨精了。”
　　我到厨房搜索了下，决定煮面条，两人份的。
　　等她出来，刚好水开，我把面条放进去，听得脚步声在背后，“吃面条。”
　　她擦着头发走进来，将下巴靠在我肩上，抱怨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还吃，等会就睡觉了，一定会肥死的。”
　　我用眼角扫视她，她穿着黑色的睡袍，皮肤越发显得白皙光滑，“肥死总比你饿死好。”
　　我是一饿就睡不着觉的人，偏偏又是容易发胖的体质，不过因为工作量大，身材也就勉强维持在还算修长苗条的位置上，身后的这一位呢，身高比我高了四CM，体重还稍稍比我的轻些，却天天喊减肥，我已经麻木到没有力气去BS她了。
　　她撇撇嘴，不说话。过一会将手缠到我腰上，我身子一僵，这背后有软玉温香贴上来，舒服得让我想叹息。刚刚沐浴完的人全身暖烘烘地散发着沐浴乳的香味，似有似无地蛊惑人心。轻轻的呼吸在耳朵边萦绕，我的耳朵瞬间热辣起来，我想一定是红成火烧云了，不知道她发现没有。
　　这个妖精女人！！
　　我眯了眯眼睛看翻滚的面条，耸耸肩膀，“喂，出去把头发吹干，别滴得满屋子都是水。”
　　半响没人说话，我正要转过头去看看她是不是睡着了，就听得她轻轻“嗯”了一声，却不动，抱在腰上的手收得更紧了。
　　“咋了？”
　　“我走的这大半个月，想我没有？”
　　“你天天信息电话不断的，我就是不想也不行啊。”
　　她勾勾唇，声音带些不满的冷意。“要是我不信息电话的骚扰你，你是不是就记不得了？”
　　“哪能啊，你看我忘记过那个朋友没有？”我微微偏过脸，黑色睡袍衬得她肤色光洁如月，精致的五官，纤细的脖颈，漂亮的锁骨，我的视线不敢再往下看，她的美丽总会让我眩晕。
　　“哼，口是心非。”她咬着唇，模样有些不甘却无可奈何的委屈，黑亮的眸子在背下显得深幽，我生生转开脸，“快吹头发去，小心感冒。”
　　她张张嘴没说什么走开，一会客厅便传来吹风机低低的声音。
　　猛地失去背后依偎的温暖，我不适地动动身子，心想，这晚上是越来越冷了。转身卧了两个鸡蛋，切火腿肠切葱花，热气将我的眼镜模糊了，我眼前一片白茫茫。就像很多时候的迷惘，不知道前路在哪里，生怕一脚踏空便万劫不复。自己粉身碎骨无所谓，可要是连累了他人不得幸福，我于心何忍？
　　对自己越在乎的人就越不敢造次，越是忐忑不安。
　　端着面条出来，丁朵抱着果冻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它背上的毛，见我出去也就放下果冻进去洗手端碗筷，我拍拍果冻的小脑袋，坐在饭桌上看着对面那人仅穿着睡袍走来走去，视线跟着她移来移去，意识到她注视的目光，我转开眼睛问道：“这次有什么收获没有？”
　　丁朵停了下，把面条递给我，坐下才说：“都是公事，时间紧，没出去玩。”她抬起眼看我，“倒是有礼物给你。”
　　我挑挑眉，她踢着拖鞋去开了行李箱，翻了一阵摸出一本书递给我，“送你的。”
　　我的视线碰撞上她无名指戴着的戒指时一呆，心里一凉来不及看书名便急急抬头找寻她，她正低头吃面，很平静地样子。我的视线停伫在她修长好看的手指上那颗闪闪发光的钻戒，什么戴上的？上次见面并不有见到，还是我一直都以为没有？手不由自主地摸上她的手指。“这……戴无名指是什么意思？”我很疑惑地问她。
　　她撇撇嘴，将书往我手里一塞，“喜欢戴哪里就戴哪里呗，讲究那么多干什么。”
　　“……”低下头看书，发现竟是我一直没找到的仓央嘉措的全集，要是平时让我见到这书非得尖叫，可是现在心口闷闷地，放下书吃了两口面条，竟觉得我今天煮的面条水准大失，真是难以下咽，胃口全无，推开碗，咬着筷子对着她的戒指发呆。
　　丁朵看了我一眼，“怎么，你不是很喜欢他的诗吗？”
　　“嗯，谢谢。是面条不好吃。”我声音闷闷的。
　　她扯扯嘴角翻个白眼，“说吃夜宵的人是你，说吃不下的人也是你。真是莫名其妙。”
　　我没理会她，戒指呢，还是戴在无名指，我该问她是谁送的吗？她以前就有过男朋友，后来没听到她提起，我似乎也给忘了这回事，原来，一直都在的。
　　“什么时候结婚？”一开口，我的声音沙哑得几近支离破碎。生怕她看出些不妥，我连忙喝了口汤清清喉咙再问：“什么时候请我喝喜酒？”
　　她似乎有些惊愕，微微蹙起眉头，“你在说什么？谁要结婚？”
　　“你……”我几乎要怒起来了。
　　她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结婚的话？还没睡呢你就开始做梦。”
　　“那你的戒指……”
　　她低头看了看，然后失笑，扬扬手：“你说这个？我自己看着喜欢买来玩的。” 我不知怎么松了一口气，眉宇间也染上喜意，那些争先恐后涌上来的愁绪被我一掌拍散在空气里。
　　“你不是说面条不好吃吗？”
　　“嗯，现在好吃了。”
　　“你很在意？”
　　“嗯？”
　　“我戴别人的戒指。”
　　别人的戒指？真是难琢磨的字眼。我不想承认我的在乎，于是沉默当作没听到。
　　“你总是这样……”她低低说了一句，没有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