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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兖州杀人案(二上) ...


  •   阳光明媚的秋日,光线透入窗缝,投在青石地上。

      苏青卓睡得极香,若不是急促的敲门声将他惊醒,他定会睡到日上三竿。

      翻身下床,打开屋门,只见两个下人抬着一个冒着热气的木桶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两个女婢手上捧着衣物及饰品。两个男仆放下水桶立在一旁道:“请公子慢用,如需热水请吩咐丹兰和丹芳叫我们就好。”

      苏青卓愣在门口还未回神,两名男子已经退了出去。穿着粉色裙子的丹芳走到门口掩上门,转身回来开始为呆立的青卓宽衣。苏青卓一惊,拉住衣襟后退几步慌乱道:“姑娘这是作甚?”

      蓝衣裙的丹兰掩嘴笑道:“大人让我们来服侍公子沐浴,公子放松享受便好。”说罢和丹芳一起走到青卓身旁,开始为他解开衣带。

      苏青卓原本一张白净的脸庞顿时火烧一般,脸颊上飞满了红晕,他死死拉住裤子,而后抓住在他下身乱动的手,将两个女孩拖出门外,‘砰’地一声关上门喊道:“两位姑娘休息,我自己来便好。”

      门外传来银铃般的笑声:“公子真是面浅,还害臊不成了?我们也不为难公子,我两在门外等候,等公子沐浴完毕,请让我们姐妹为公子穿衣梳理。”

      “好好,你们可千万不要进来,一会就好。”他说着慌张退下满是尘灰的道袍,跳入桶中。水面上飘着一些清淡的花瓣,让他觉得好笑:“这个彭长玉,给老爷们备的热水还准备什么花瓣,身上弄得香喷喷的,还不叫人笑话。”他喃喃自语,氤氲的热气扑在脸上,让他整个人都松懈下来,很是享受。

      热水没及肩膀,右肩上一道伤疤异常醒目,他擦拭身体时无意碰触到肩膀的齿痕,他的指尖顿了顿,停留在上面。还记得当他将昏迷的宝玉从父亲卧房强行带出来的时候,宝玉从昏睡中醒来看见他的一刹那,宝玉的眼中满是愤怒。他将宝玉扶起身,准备为宝玉换药时,宝玉突然一口咬住了他的肩膀。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咬着,将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出来,嘴里发出呜咽的响声。他的眼泪不停地掉落下来,眼中却是无限的怨恨。疼痛让青卓打了寒噤,疼得他指尖头皮都发麻,他只是默默地忍着,轻轻抚摸宝玉的头发安慰道:“不怕,不怕,一切都过去了,没有人能够在伤害你了。”他的指尖在疼痛中颤抖,他握紧拳头咬牙吞下喉头的呻吟。牙齿透过衣衫没入皮肉,鲜血侵染开来,刺眼的红。宝玉终于颤抖着松开嘴嚎啕大哭,鲜血从嘴角流下,和着眼泪滴在他的手背上。

      那一刻,他的眼泪也情不自禁掉落下来。他抬起头,望向窗外的黑夜,他能做什么,又能改变什么呢?天地之大,他却如此渺小,今天救下了这个孩子,那其他的孩子呢?放眼满朝不良之风,多少孩子惨死,面对这些亡灵,他又能做些什么?

      他闭上眼睛笑了笑,即便过了十年,他还是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祈福超度亡灵而已。就像师傅说的:“天地茫茫,万事不可强求,每个人都有其生存的轨迹,善恶终有报。”

      善恶终有报……善恶终有报么……这些年困扰他的不正是这个么?父亲是恶人么?也许对于宝玉那些孩子而言是的,但是对于自己和母亲,他不愿承认。对于朝廷,父亲也曾立过汗马功劳,拯救过无数百姓,怎么能算是大恶之人呢?可是在他的手上凄苦离去的人们又是何其的怨恨,他又怎么能算善人呢?也许这个世界上便没有大善或是大恶之人。就像自己,他同情宝玉,却恨着杀害父亲的凶手,即便他知道那也许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修行多年,他仍旧无法释怀。

      “看来我真是与道家无缘……”他摇了摇头,起身,擦净身上的水珠。刚刚穿上亵衣,丹芳丹兰便闯了进来。

      两人站在门口无聊之极,听见屋内传来走动的响声,心知里面的公子已经沐浴完毕,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捂着嘴笑着闯进屋去。两人推门而入,同时惊呆在原地,刚才还一身风尘道袍,挽着松散发髻的男子此刻站在氤氲雾气中,映着他淡雅的眉,细长的眼,入浴后熏红的双颊,薄唇白齿,好一个俊朗洒脱的青年。

      只可惜如此俊美的男人此刻湿漉漉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双手正捂在胸口,睁大双眼望着眼前突然闯入的两名女子,说话竟然结巴起来:“两位……姑娘……孤……男……寡女……怎么可以……闯入进来……若是别人看见……” 看来在山上修行多年,都有些忘记了儿女情长,此番情景让青卓额头泛起一层薄汗。原来,十年未下山来,现在的姑娘们都很是大胆呀。

      丹芳、丹兰看着他惊慌失措捂着胸口的表情哈哈大笑起来,脚步盈盈向他走去:“公子真是说笑,我们又不是非礼公子,公子何须如此慌张?再说,我们姐妹本就是大人派来服侍公子的,让人看见了又何妨?而且,嘿嘿,公子,咱们哪是孤男寡女,咱们是孤男两女,你说是吧,公子?”说罢两人都娇笑起来。

      苏青卓擦拭着额头的汗珠,正想说些什么大道条条的,两个姑娘却拿起衣物强行给他装扮起来。外衣是一件黑色衣襟绣着深红暗花的淡紫色袍子,袍子下摆飘逸摆动着。丹芳将一款金线刺绣的黑色缎面腰带为他固定好,丹兰将一条缀着紫黑色流苏的玉扣系在他的腰际,在系了一条湖蓝色刺绣精美的香包。

      一股淡淡的香气飘入空气中,苏青卓有些哭笑不得,低头看着香包,苦笑道:“两位姑娘,这香包……”

      他的话还未说完,只听丹兰盈盈一笑:“这是我家大人亲自为公子准备的,里面都是些提神醒目有益健康的药草,大人说了一定要公子佩戴上呢?”听罢,他只好将后半句“这香包能不能不带”给强压了下去。

      丹芳搬来一个矮凳笑道:“奴婢为公子梳理,还请公子坐下可好?”

      青卓腼腆的垂眸微笑,任由丹芳将他扶坐到椅子上。梳子轻轻穿过发间,已经好些年不曾被人服侍,让他有些生疏。他只能低着头让两个抿嘴笑的丫头摆弄。

      丹兰将乌丝分成两层,上面的发丝在脑后挽髻,束上一枚黑色雕花冠用一个银白簪子固定,下面的头发梳理整齐垂在腰际,然后将耳后的两屡头发撩到胸前。

      大功告成,两个丫头颇有成就的跳到青卓面前,这一看都愣在原地,脸上扑出两团红晕。

      青卓被这两个丫头赤裸裸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然,赶忙起身,“我去看看彭兄可否起床。”说完疾步往屋外走去。

      云淡风轻,暖阳柔柔的洒在身上,四周林阁飞檐,雕花香竹。路经的下人垂首站于一侧,青卓恍惚回到了相爷府,回到了富足生活的年少。他笑着摇了摇头,钱财乃是过眼云烟,终会是两手空空,何必介意早晚呢?随心就好,来去自由自在,何乐而不为。

      半路,一个下人跑上来恭敬道:“苏公子,大人在大厅等候你多时了,请。”

      苏青卓应诺着跟在后面,穿过回廊来到正厅。屋内的圆桌上摆满了佳肴,彭长玉坐于正中,旁边坐着一个妙龄女子,两人正低笑聊着什么,看见苏青卓走进来赶忙起身迎了上去。

      “啧啧,这又是我记忆中的青卓公子了。”彭长玉兴奋地拉着他往桌旁走去,“昨晚睡得可好。快来坐着,我准备了你最喜欢的翠香麻圆,还有黑米桂圆粥,快来。”

      见两人走近,一旁鹅黄衣衫的女子起身道个万福:“小女子赵平儿见过苏公子。”

      赵平儿五官清秀,虽不是美艳,却赏心悦目,一看便知是个善良女子。看着眼前两人眉眼含笑,藏不住的幸福流出眼眸,他不禁也为之高兴。故作夸张作个长揖道:“见过兄嫂,恭喜兄嫂,兄嫂真是出水青莲,彭兄修得好福气,甚是羡慕。”

      见他一本正经的作揖惹得赵平儿双颊发烫,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彭长玉一掌拍到他的背上:“你小子可是修行过的,敢调戏你嫂子。”

      青卓立身笑道:“我是真心的,打心里为你高兴。”他望着彭长玉,眼波似水。

      苏青卓已满二十七岁,却孤然寂寞,堂堂相爷公子,却落拓如此,想着想着彭长玉心中顿时隐痛,赶忙扯开话题,拉着他坐下,为他盛碗黑米桂圆粥放在他的面前:“来,赶快吃,堵上你的嘴。不要老是嫂子嫂子的叫,她可比你小得多,你叫她平儿就好。”

      “好好。”他笑着应诺,端起桌上的桂圆粥,整整十年,独自一人,他以为早已被尘世忘却,想来,原来还有很多的挂念,就像彭长玉牵挂着自己一样。他吃了一小口,黑米的香醇与桂圆的甜味混成一体,香甜留在齿间久久不散,让他的记忆一下回到过往,无法自拔。

      胳膊被人轻拉了一下,他抬起头,彭长玉正担忧的看着他,他端起碗扒了两口:“好吃,好吃。”他不愿顾人的相遇只剩下惆怅的回忆。

      期间,彭长玉不停为赵平儿讲述他与青卓、潘坤年少的糗事,逗得平儿笑痛了肚子,青卓静静地听着,眼眉含笑。

      饭后,彭长玉急着带青卓四处转悠,被好意拒绝。“你还有公事在身,不用陪着我,让我自己转转便好。等暇时,你在带我出去走走就好。”

      最近兖州的确出了些事情,彭长玉想了想急道:“你就到南街转转,那里是兖州最繁华的贸易区,我处理了手中的事情便去找你。”

      “好。”青卓笑着答应,转身回到房中。青冥剑悬挂在墙上,□□玉佩静静地悬掉在空中。他取下玉佩握在掌心,而后将它系在腰带上,与精致玉扣和香囊有些格格不入,他取下青冥剑将之挂在对侧腰际,低眉道:“青冥,宝玉,走,我带你们逛逛去。”说罢走向金色阳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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