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雾的短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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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第一次见那个女人，是她入宫后的第二天。那个人以妃子的身份去给她请安，表情是恭敬的。只在雾让她平身的一刹那带了些微的笑意，表情一刹那的轻浮。
暮楚很轻浮，这是雾对她的第一印象。那个时候，暮楚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或许以小吏之女的身份被封为妃有些犯忌讳，或许在市井之中与当时还是皇子的皇帝相遇有些传奇，但也不过是个走运的女人而已。像卫子夫，像钩弋夫人。
雾一点也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彼时的雾，还叫沈安蓉。大司马之女，一国之母，地位尊崇。在她的领导之下，后宫秩序俨然，一片安宁。直到后来接二连三有妃嫔滑胎，自己莫名其妙的被安上谋害皇嗣之名时，她才从人群之中看到那个轻浮的女人。她的笑一如既往的轻浮，只是那笑容不再是转瞬即逝，而是完全显露在脸上的。她笑盈盈的看着自己，一双漆黑的眸子看不到底。
皇帝继位的第二年，皇后被废，暮楚取而代之。大司马一族从此没落。这之后的第二天，暮楚一个人去了雾的冷宫。
雾不是不会看人，她只看错了暮楚而已。那是因为暮楚太狡猾，一直藏在暗处，从不显山露水。但是看皇帝就没那么难。他的目的简单，不过是要江山而已。沈家是开国功臣，他绝不会做得太过火了让人心寒。雾可以对暮楚毫无顾忌，却不用担心皇帝因她报复到沈家其他人身上。
所以雾在暮楚进门的一刹那就把她掀翻在地上，把发簪刺到暮楚心口。
偏了半寸，当时的暮楚虽然不会武功，但是凭着直觉躲开了一点。
雾原本是想杀了她的。
“啊，偏了。”她立刻就反应过来，笑着说了一句，然后伸手就要去拔簪子。
“等等……”暮楚取下自己发髻上的发钗递到雾手里，“用这一支。”
雾接过去，然后猛地刺到暮楚胸口。
还是偏了半寸，不过这次是有意的。
“下次过来就不会这么走运了。”雾笑盈盈的站起身，“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
这之后的第二个月，暮楚又回来了，带着一把匕首，送给雾的。刀身用陨铁制成，刀鞘是纯金打造，上面描龙绘凤，做工极为精细。
雾当时就很好奇：“你担心我用发簪杀不死你，送我把匕首方便一些？”
暮楚笑盈盈的点了点头：“我亲自给你做的，你不喜欢？”
雾看了她好久，最后斩钉截铁的说：“你是疯子。”
暮楚笑起来：“我是。”
冷宫的日子实在是无趣，暮楚经常过来看她。偶尔带些自己做的小东西过来，或者提一壶酒，带上一些下酒菜。两个人的话题千奇百怪，从暮楚说自己怎么陷害雾，到雾想过的怎么折磨暮楚的方法，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终于有一天，暮楚告诉她：我喜欢女人。
雾喝得微醺了，也就没有多大的反应，随口问了她一声：“是么？那你喜欢我么？”
暮楚笑了一声，继续去倒酒。
雾回过头来看了她一会儿，俯身过去吻住了她的唇。
雾所有的印象都停留在这里，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完全不记得了，连个模糊的概念都没有。只知道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睁开眼，暮楚在书桌前执笔画着什么。雾看了她许久，翻了个身没有再理会。
“醒了么？”
雾随意的恩了一声。
“安蓉，”暮楚笑着叫她，“你过来看。”
许多年过去，雾都还记得暮楚那声“安蓉”。那是暮楚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雾掀开薄被起身，去看暮楚的画。
一幅海棠春睡图，画里的女子枕着小臂，艳丽的脸上几缕凌乱的头发，薄被滑到胸口，若隐若现的春色。
画的是她沈安蓉。
雾微微低下头去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伸手拿起了画撕做了两半。
“你愿意画什么就画什么，惟独不准画我。”雾回到床上继续拥着被子补眠，“我不是你后宫那些个女人。”
暮楚笑着点头：“好。”
雾又翻了个身，告诉暮楚：“后宫无趣，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好了。谁先杀了谁就算输。”
暮楚笑：“我没有杀你的理由。”
“有的。”雾也笑，“以后你就知道了。”
这年正月，暮楚出宫遇刺，险些丧命。伤愈之后，她又去了冷宫。这回她和往常一样带了一壶酒，还有几份小菜。天色已经不早了，窗外阴沉沉的，似乎就快下雨。
雾喝了几杯酒，暮楚只是笑着看着，一句话不说。
“你怎么不喝？”雾问她。
暮楚笑起来：“因为酒里有毒。”
雾当即笑了起来。
那个时候，雾已经知道了暮楚的心机深沉，可她还不知道暮楚的手段。她还不知道暮楚的手段，只能用卑劣或者无耻来形容。这样一个女人摆在她面前，她觉得很新鲜。
竟然有比我还阴险的女人。
“安蓉，”暮楚叫她的名字，笑盈盈的，眉梢微微翘起，“你不过来么？”
雾撑着桌面站起来，微微晃了晃。全身的力气就像被抽走了一样，她还可以动，可是只能用弱柳扶风来形容。也就是说，现在的她，只能由暮楚处置。
暮楚拉着她的手把她牵到了床边，伸手去解她的衣带。雾只有抓住那只手的力气，却没有办法把暮楚拉开。她只是稍微想了想，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反应。
暮楚解了她的外衣，除去她的鞋袜，把她抱到了床上，又给她盖好了被子。自己却只是和衣卧到她身边。
“安蓉是个美人，君临怎么舍得不要你。”暮楚的食指沿着雾的眉眼细细的划着，“我听说你母亲和祖母都是江南人，难怪我看到你就觉得熟悉。”
暮楚的手指白皙细长，指端却是粗糙的。雾看着她的脸，那是一张清秀但并不绝色的脸。隔得近，雾可以清晰的看到她的睫毛，还有她几乎毫无瑕疵的肌肤。她的脸和她的手，就像属于两个不同的人。
“你在看我么？”暮楚笑着问她。
雾笑着没有回答。
暮楚伏过身来吻她，细细的索要，手却只是扣着她的肩，再无其他的动作。
暮楚的味道很好，极为淡雅的味道。她的衣物都要用竹子熏蒸，她的食谱几乎全是清淡的素菜。没有人招惹她的时候她可以无限温柔，除开她近乎暴虐的性格，她是最好的情人。
比君临好得多的情人。
这天之后，暮楚还是常常来。依旧带着她放了药的毒酒，她会亲自斟了酒递到雾嘴边，看着雾把酒喝下去。雾不常说话，只是听。偶尔和衣卧在床上，偶尔是靠在窗前的书桌上。暮楚告诉她最近认识了些什么人，做了些什么事。六月选秀的时候，她告诉雾，今年的秀女都很漂亮。
雾垂着眉听着，微微的笑意。
“安蓉吃醋了么？”暮楚笑着问她。
雾抬起头看她，笑盈盈道：“你说是就是。”
暮楚忽而大笑起来，倾身过去吻住了她的唇。
极少人知道两个人之间的这段事。那个时候度情不愿见暮楚，红莲远走天涯，萧竹音尚未出现，玉姬才不过是个孩童。暮楚几乎每日都到这里来，不为枕上缠绵，只是和雾说说话。两个人明刀暗箭相互试探，最后却又能相安无事把酒言欢。雾身上的毒过了不久暮楚就不再下了，她的力气恢复了些，能陪着暮楚到冷宫外走走了。三月桃花开得艳的时候，暮楚带着她去郊外看桃花。
暮楚极喜欢桃花，偏巧雾也喜欢。只是暮楚喜欢绯色的桃花，雾却喜欢白碧桃。两个人以宫内到底是种绯色桃花还是白碧桃为赌约，找旁人裁决究竟是孰优孰劣。那个年轻的后生左右为难，最后选了白碧桃。暮楚输了，却也没有多意外的意思。雾便问她，是不是早知道自己会输。
暮楚的答案极为直接：“若是一位男子，那必定是你赢，若是女子，必定是你输。”
雾笑着看了她一眼：“说好的种白碧桃，记得在我宫里多种些。”
暮楚笑着应。
回宫之后，暮楚果然就下令广建桃园，伐尽宫中桃树，尽数种上了白碧桃，其中尤以冷宫之中种的最多。来年桃花开的时候，宫中一片素白。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雾的短番外
